第291章 眼盲心瞎的真要把自己搞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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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驍耳廓微動,精準捕捉到窗外若有似無的異響。
    窗外有人。
    他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弧線,冰冷的質問裹挾著刺骨的寒意砸出,原以為足以讓暗處之人惶然退縮。
    未曾想,對方非但沒逃走,反倒緊接著,一陣輕緩的腳步聲響起,對方竟朝著他屋內的方向過來。
    刹那間,霍驍周身氣壓驟降,眉峰蹙起,額角青筋隱現,周身迸發出的殺氣如實質般凜冽。
    哪怕隻是暫時看不見,那種威嚴與狠戾也足以讓最凶悍的惡徒都膽寒戰栗,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靠近之人撕碎。
    但下一秒,房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
    霍驍微怔,或許是雪盲症暫時剝奪了視覺,讓他的嗅覺與聽覺一樣被無限放大。
    又或許,他本就對那抹氣息有著刻入骨髓的感知。先前每個輾轉難眠的夜晚,他都是靠著那獨特的香氣才能尋得一絲慰藉,魂牽夢縈,刻肌刻骨。
    門開的瞬間,一陣微風裹挾著熟悉的清香漫了進來,輕飄飄拂過他的鼻翼。
    是她的香氣。
    霍驍渾身猛地一僵,方才那足以凍結空氣的殺氣瞬間土崩瓦解,消散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茫然與難以置信的怔忡。眼睫不受控製地一顫,周身的肌肉卻比方才更加緊繃。
    他下意識地想要睜開眼睛,哪怕明知雪盲未愈,眼前隻會是一片模糊的光暈,卻聽見一道清冷又帶著幾分不容置喙的命令傳來:“閉眼。”
    雲綺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起,“大夫剛才不是叮囑了嗎,要將軍好好靜養,不許再受強光侵擾。”
    真的是她。
    是她來了。
    霍驍坐在椅上,素來沉穩的胸腔泛起波瀾,繃緊的肩背未鬆,呼吸卻不由自主地亂了節律,每一次起伏都被他極力壓製,卻依舊泄露了心底的異動。
    最先竄起的是難以言喻的悸動,如石子投進靜湖,漾開圈圈漣漪。可下一秒,這份悸動便化作沉沉的窘迫,像寒流驟然裹住心口。
    他想她,想見她,日日夜夜,想得幾乎無法克製。
    可他此刻正受雪盲所困、眼不能視物,甚至稱得上狼狽。這副模樣,他是絕不想讓她看見的。
    喉結無聲滾動,他壓著沙啞的嗓音,字句吐得極緩,帶著刻意維持的平靜,卻難掩語氣裏的艱澀:“……你怎麽會來?是霍七去找了你?”
    除了這個可能,他想不出第二種。
    定然是霍七去了侯府,將他如今患了雪盲、眼不能視物的狀況告知了她,才請得她來將軍府看望他。
    方才在窗外的時候,雲綺的視線隻被霍驍精壯性感的上身鎖住,甚至都沒在意屋裏的其他東西。
    此刻步入屋內,才將房內其他事物都看得真切。
    這裏就是當時她與霍驍的婚房。
    說來也奇,屋內不過是撤去了大婚那日漫天鋪陳的紅綢喜飾,餘下的陳設擺件,竟與她當時離開將軍府時一模一樣,分毫未變。
    那妝台上的菱花銅鏡,她曾照過。那鋪著軟墊的床榻,她曾坐過。
    甚至連霍驍此刻坐著的圈椅,都是那日她用紅綢將他綁坐的那個。
    一切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而此刻床榻邊,一架衣架靜靜立著,上麵搭著一件靈狐裘鬥篷。
    那狐毛竟白得毫無雜色,宛如初晴雪頂凝結的霜華,又似月華揉碎織就,每一根毛尖都泛著淺淺的銀藍光暈,美得流光奪目。
    狐裘濃密得幾乎不見針腳,蓬鬆豐厚如堆雪,輕輕垂落的衣擺邊緣,自然蜷起一圈柔糯的毛邊,望去便知觸感是極致的綿軟溫厚。
    領口正中綴著三顆鴿蛋大小的南洋白珠,瑩潤得能映出人影,與狐裘的雪白相映,更襯得整件鬥篷華貴精絕,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雖然霍七剛才講述的時候,將霍驍捕捉到第二隻靈狐的事情一筆帶過,沒有多說。
    但雲綺心裏卻明鏡似的,靈狐本就是天性機警、擅長隱匿的動物。
    尤其一身雪色狐毛與皚皚雪山渾然一體,行蹤詭秘難尋,尋常人便是踏遍雪原也未必能瞥見一角,想要捕捉更是難如登天。
    不然,靈狐皮毛也不會那麽舉世難得一見了。
    霍驍先前能擒得那隻瘦小的靈狐,已是萬中無一的能耐。可他竟在這麽短的時日裏,又獵得第二隻。
    這絕無可能是僥幸,更與旁人無關。
    他定然是日夜不休地守在雪山,頂著刺骨寒風與漫天風雪,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更將雙眼的不適拋諸腦後。
    不然,他的眼睛也不會傷得這般重。
    尋常雪盲症不過一兩日便會自行緩解,可他竟嚴重到近乎失明的地步,顯然是硬撐著在強光雪地中耗了太久。
    雲綺向來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性子,愛自己勝過一切,卻也不是沒有心。
    她知道霍驍愛她。
    隻是這個習慣了將心思藏在冷硬外殼下的男人,從不會把愛字掛在嘴邊,所有的溫柔都藏在沉默的行動裏。
    就像那日榮貴妃壽宴,她一幅隨手塗鴉的小雞啄米圖,被貴妃特意點出來,明擺著要借題刁難。
    滿殿賓客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思,等著看她出醜,是霍驍忽然站出來,當著眾人的麵,說那幅畫是他所作,替她擋下所有難堪。
    又像此刻,他為了給她捕靈狐做圍脖與鬥篷,究竟在雪山上受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夜,從未對她提過隻言片語。
    如今落得這般眼不能視物的境地,也未曾派人往侯府遞過半句話,不願讓她知曉他為這份心意付出了什麽。
    他做這一切,隻是單純地想為她做,而非為了讓她知道才去做。
    說來也好笑,顏夕先前總把霍驍眼盲心瞎掛在嘴邊。
    可現在,霍驍是真要把自己搞瞎了。
    霍驍靜坐不動。
    耳畔掠過衣袂輕擦的細碎聲響,那抹熟悉的清香愈發濃鬱,帶著微涼的寒氣,步步貼近,幾乎要將他包裹。
    下一瞬,雲綺已跨坐在他的身上。
    她身上的披風還凝著室外的清寒,輕解係帶,披風便順著肩頭滑落,無聲墜落在地。頸間的靈狐圍脖也被她隨手取下,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褪去厚重的外飾,她身上隻剩一襲輕便的衣裙,襯得身姿愈發纖細柔軟。
    隨即,她抬手環住霍驍的脖頸,掌心帶著微涼的溫度,輕輕貼在他的後頸肌膚上。
    霍驍原本也帶著涼意的赤裸上身,在她柔軟溫熱的身軀貼上的刹那,像是被星火點燃的薪火,熱度驟然攀升,順著相觸的肌膚蔓延至四肢百骸,燙得他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他依舊閉著眼,雪盲帶來的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身體卻先於理智做出反應——雙手本能地探出,牢牢扶住她纖細的腰肢,指腹攥著柔軟的衣料。力道不自覺收緊,將她穩穩攫在懷中。
    仿佛在確認這不是幻覺。又像是,再也不想將手放開。
    縱然理智還在叫囂,告誡他不要以這般模樣麵對她,可當雙臂擁住心心念念之人的刹那,所有的顧慮都如被狂風席卷的煙塵,一瞬間消散殆盡。
    他此刻什麽都不想了。隻想這樣抱著她,再抱得緊一些,將她牢牢鎖在自己懷裏。
    雲綺的氣息拂在他耳畔,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輕緩,嗓音清軟:“霍七沒去找我,是我見霍將軍這些時日沒半點動靜,便自己過來瞧瞧。”
    指尖帶著微涼,輕輕劃過他緊繃的肩頭肌肉:“卻沒想到,向來威風凜凜的霍將軍,竟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