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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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嬤嬤瞥了她們一眼,板著臉,壓低聲音:“鬧什麽,海棠苑必是要有幾個人殉一殉,別說夫人有意,便是沒有,你們也該主動去。”
樹影婆娑,幾隻老鴰橫貫地麵,呼啦啦飛過院牆。
遊廊下,婢女們牙關緊咬,拚命抑製仍是啜泣聲不絕。
金嬤嬤的話雖細弱,仍避不開在場之人的耳朵。
偌大的院子刹那間冷得像雪窟。
金嬤嬤怔怔地掃視這滿院婢女,幽幽道:“公子一個人到了下頭,也沒人惦記著給他添衣加飯,如何能成?”
“全是些沒用的,伺候爺們都學不會,愣沒一個知道怎麽讓公子爺快活,輪到你們盡忠的時候,又個個露怯躲懶讓人笑話,這副德性,怎麽可能讓公子爺中意?就是下去服侍,也是委屈了公子!”
她一時罵得咬牙切齒,滿目噴火。
楊菁盯了她半晌,忽然問:“那嬤嬤,九公子真心中意的那個女子究竟是誰?”
金嬤嬤一愣。
“昨晚是誰與九公子在書房幽會?”
典秋猛地支棱起來,目光灼灼。
司徒越心下狐疑,倏然轉身,掃了眼楊菁又看向金嬤嬤。
金嬤嬤臉上肌肉抽搐了半晌,瞪大了眼,臉色煞白:“你這小娘子什麽意思?懷疑我不成?我可是從小就服侍公子,待公子忠心耿耿!”
“是,你是服侍司徒衍的老人。”
楊菁看著金嬤嬤的眼睛,神色平淡,“他的飲食起居都是嬤嬤伺候照顧,輕易不讓別人近身。”
“那昨晚呢?”
金嬤嬤一怔。
“海棠苑的婢女們都講,每晚金嬤嬤都要幫著九公子檢查門窗,收拾屋子,刮風下雨,絕無懈怠,那——昨晚怎麽就沒去收拾?”
司徒越神色愈發冷漠,看向金嬤嬤的目光,宛如看一個死人。
“殘羹冷炙就在桌上擺著,果皮也未曾丟,聽說嬤嬤一向仔細,最講規矩,院子裏哪個婢女有丁點做得不對就要受罰,自己更是幾十年下來從不出錯……總不可能是昨夜忽然犯了呆病?”
金嬤嬤吞了口口水,目光閃爍,正要開口,楊菁又道:“可別說是你們九公子的吩咐。”
她頓了頓:“先不提他昨日回府進書房時,你在侯夫人處,根本未曾見麵,隻說你們九公子連並蒂蓮的簪子都為那女子做了,想必私會也不是一日兩日,天長日久的,怎麽可能避得過你的眼?”
“你可是連九公子知不知道怎麽敦倫都要操心,極貼心的好嬤嬤。”
金嬤嬤臉色數變,硬咬牙道:“你胡說,這都是你胡亂猜疑,我,我——”
楊菁歎了聲,搖了搖頭,麵上露出幾分悲憫。
“你心裏應該比誰都清楚,就算我是胡亂猜疑好了,你縱然有一百個,一千個理由去辯解,可哪怕你把嘴巴說爛,怕也沒什麽用的。”
“侯爺如何,這不好說,可你們那位夫人,並不是個會聽得進去辯解的人。”
這話一出口,金嬤嬤整個人呆愣當場,身體抑製不住地打顫。
楊菁俯下身:“你現在唯一能做,就是成為一個有用之人,你也清楚,你有用,才能活。”
金嬤嬤表情劇烈變化,猛然捂住眼睛,崩潰道:“真沒有什麽女人!”
說話間,金嬤嬤的眼底露出極度恐懼。
“那根本不是人!”
楊菁:“……”
最近京城‘魑魅’含量有些過高。
金嬤嬤臉色煞白,崩潰道:“我,我……三個月前,或者更早,我便發現公子爺身邊有個女子,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院子裏的婢女,可後來仔細查過,都不是。”
“老奴擔心外麵的狐媚子帶壞了公子,可總也找不到,心裏便著急,有一回我就留了個心眼,收拾書房時刻意換了個門栓,那門栓瞧著完好,其實裏頭是斷的,根本沒用。”
“那天,公子明顯又有些不對,我估摸著時辰,猛地推開門,果然見一個女子的身影,可我衝進去再看,那女人,那女人竟不見了!”
“人怎麽能說消失就消失?!”
“公子警告我不許多事,這幾個月,我真是,我真是——唉!”
典秋聽得傻了眼。
司徒越蹙眉,怒叱:“荒唐!”
金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老奴也知荒唐,所以老奴才沒有講的,公子他,他都沒了,何苦再讓他沾染這些不幹不淨!”
【刁鑽刻薄的老嫗一個,顢頇糊塗,甚是無用,也就是心肝能拿來合藥,配陛下內功‘青嵐’,可保青春。】
又腥又臭的,敢合也不敢吃。
和楊盟主一樣,如今殺殺雞鴨,吃個血豆腐,也能湊活。
楊菁定睛看了她幾眼,心下就明白,一時半會兒,看來大底是問不出別的。
天色昏昏,海棠苑這些人已是身心俱疲。
司徒越冷冷地看向金嬤嬤,伸手揪住她的衣領:“我倒要看看,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刀硬。”
話音未落,司徒越揪著金嬤嬤大跨步出了海棠苑。
典秋愣住,不敢置信,怒道:“他什麽意思?剛才還罵罵咧咧,這會兒就明目張膽搶起功勞來?明明是咱們楊文書發現的,就算要審,也該諦聽和我們大理寺一塊兒審。”
他氣得跳腳,拔腿就追。
黃輝眨了眨眼,一把拽住人,打了個嗬欠:“行了行了。人家想多幹,咱弟兄們就先歇一歇。”
說著話,他四處看了眼,見院內涼亭頗為闊朗,就當先一步,領著孩子們過去。
海棠苑的涼亭建於花木叢中,內置石桌,石凳,四麵敞亮,若要說說話,倒是比緊閉門窗的室內更安全。
典秋依舊氣不平,翻來覆去罵了半天。
黃輝歎氣,折騰了許久,他是腹中空空,疲憊得緊。
侯府上下亂作一團,顯是沒精力管他們吃喝。
“罷了,陛下都不差餓兵的,他侯府不肯管飯,咱們自己吃。”
楊菁一笑,就見自家衛所的驢車沿著小徑,停在了月亮門外,她忙過去幫劉娘子一起,端了一大盆鐵鍋燉大鵝過來。
黃輝笑眯眯先舀了一大勺菌菇,這菌菇可比肉還鮮。
前幾月,各衛所幾個老家夥湊在一處說話,說起自家的娃娃們,都念叨要多爭些名額,好踏踏實實留下人。
每年刀筆吏都要淘汰掉七七八八,各衛所都頗為緊張。
黃輝還笑他們,現在自家也養了娃娃,總算能理解這群老家夥的心思。
辛苦培育的小苗苗,又貼心又乖巧,結果最後留不住,自然會心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