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那小子不識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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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姐瞎想什麽呢?不會是以為奴婢對楚公子存了那種心思吧?”
“哎呀,小姐可莫瞎想了,奴婢呀,就沒有嫁人的心思,看著你們一個兩個的,這嫁了人過得這般苦,奴婢可不要自找苦吃,連夫人那般厲害的人,都差點被狗東西騙,奴婢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隻想一輩子守著小姐,安穩過日子就好。”
“小姐若不嫁,奴婢便也一輩子不嫁。”
“若是小姐將來再嫁人,那奴婢就找個府內老實巴交的小廝過日子,當個正妻,絕不會高攀那些公子哥做妾,屆時還能守在小姐身邊做事,小姐又能為奴婢撐腰不被欺負了去,這就是奴婢最大的願望。”
沈清墨聞言,提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春枝自小跟著她,如果春枝將來尋得了幸福,她是不會拘著春枝在身邊,不允嫁人的。
到時候,她會備一份豐厚的嫁妝給春枝長臉,也好讓其在婆家日子好過些。
她的想法和春枝一樣,寧願春枝嫁個普通人,也不能為妾。
這一夜。
半夜下起了雨。
宋今瑤睡得很不安穩。
不知是不是因著白日老四陸川那一番話惹的,宋今瑤又夢到了前世做遊魂時候的一幕幕。
她死後幾個月,老四的確去過她墳前,給她燒了不少的紙錢。
那一日,天色灰蒙蒙的,還刮著不小的風。
半明半滅的紙錢被風吹得在空中打著旋兒,老四跪在墳前,低垂著頭,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過,她沒有到近前去看。
遲來的道歉,她覺得不值錢。
忽地,一陣電閃雷鳴。
宋今瑤從夢中驚醒。
此時杜嬤嬤正進來關窗,忽地聽到榻上的動靜,嚇了一跳。
掀了輕紗床幔看去,見宋今瑤滿頭的汗,不由得擔憂道:“夫人?可是太熱?老奴再添兩個冰盆?”
下雨的天,雖帶著點涼氣,卻悶得厲害。
再一關窗,那點涼意也沒有了,隻剩下悶熱。
“不用。”宋今瑤搖了搖頭。
自己穿鞋下了地。
見狀,杜嬤嬤擰眉道:“夫人不再睡了?這才寅時初。”
“不了,剛剛做了個夢,沒睡意,嬤嬤你把燈點上,我看會書。”
說是不在意,可夢醒後,心中依舊壓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酸澀感,宋今瑤了無睡意,披上衣裳朝外間走去。
她要調整好心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到了京城還有幾場硬仗要打,這種多愁善感可要不得。
杜嬤嬤聞言,轉身點了燈,又用小剪刀把燭芯挑亮了些,端到了貴妃榻旁的小案幾上。
宋今瑤平日看書,最愛躺在貴妃榻上看。
“嬤嬤,你回去睡吧,這裏不用伺候。”
她移步躺下,剛要掀開書頁,就見杜嬤嬤沒走。
還一副欲言又止,十分苦惱的樣子。
不由問道:“嬤嬤可是有話說?”
“夫人,四少爺還跪在外麵呢,現在下著雨,老奴擔心他那身板子受不住。”
宋今瑤一怔,老四還跪著?
她還以為人已經堅持不住回自己院子了呢,畢竟老四從小就嬌生慣養,沒吃過什麽苦。
可讓她開口說原諒她又做不到,況且,在她的思想裏,或許她能原諒很多事,但背刺這一條,難恕!
頓了下,宋今瑤硬著心腸道:“他願意跪,就跪吧,不必理會!”
大夏天的,淋個雨,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接下來,宋今瑤便將目光落在了書頁上。
杜嬤嬤心中歎了口氣。
心想著,這也不能怪夫人心狠,實在是之前四少爺做的事,太讓人心寒。
但,自己生的,攤上了又能怎麽樣?她隻盼著主子和小主子將來都能好。
她在屋裏待了會兒,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於是輕聲跟宋今瑤說:“那?老奴去瞧瞧?”
宋今瑤沒抬頭,也沒說話,就像是沒聽到般。
杜嬤嬤心知自家夫人這是心裏憋著勁兒呢,不說話她就當做是不反對吧,遂輕手輕腳地拿了油紙傘出去了。
杜嬤嬤關門那一刹那,宋今瑤抬了下眸子,看了一眼。
臉上說不上來是什麽神情。
片刻又把視線重新落回到了書頁上。
外麵的風雨,又大又急,杜嬤嬤心裏“哎呦”一聲,這天公不作美的,偏偏在今夜下起了狂風暴雨。
倒也是晚兩日下啊,好歹給夫人點心理舒緩的時間不是,這猛地下雨,四少爺才跪了半夜時辰,夫人心裏那股氣怎麽可能這麽短時間就散去?
油紙傘已經不管用了,杜嬤嬤又尋了兩件蓑衣,自己披了一件,給陸川帶了一件。
“四少爺,雨太大,不然先回去?明日再來接著跪?”杜嬤嬤勸道,把手中蓑衣往陸川身上披。
然,蓑衣被陸川一把揮開:“杜嬤嬤,這個我不能穿,您不是說道歉需要誠意嗎?穿上就沒誠意了,你別害我!”
“......”害他?
一瞬間,杜嬤嬤臉上的關切之色僵住。
得!
這祖宗她不管了!
想著,杜嬤嬤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撿起地上蓑衣,扭頭走人。
把濕掉的蓑衣脫下掛在廊外,她輕手輕腳又回了屋子,宋今瑤見了,目光在對方臉上停了一瞬,揚唇道:“怎麽?那小子不識好歹?”
“......”杜嬤嬤嘴角抽搐了一下。
心道:夫人猜得真準。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伴隨著窗外的雨聲,宋今瑤漸漸靜下了心,看書看得入了迷。
杜嬤嬤也沒去睡,拿了針線筐在一旁矮凳上做荷包。隻不過心思多少還是有些不在焉,時不時扒了門縫往外看一眼。
見陸川光著膀子在外淋成了落湯狗,杜嬤嬤隻覺得又解氣又心疼。
想再去勸,但一想剛剛被這不領情的臭小子已經撅過一次,心裏掙紮了一會,又氣悶地一屁股重新坐回了矮凳上。
罷了!
她就是個老奴,不去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宋今瑤竟是看著看著又睡著了。
杜嬤嬤見狀,輕輕放下針線筐,起身回內室拿了個薄被出來,給宋今瑤搭上。
自己困倦也上來,打了個哈欠,斜靠在貴妃椅邊也睡了過去。
夏雨連綿,天一直黑沉沉的。
主仆二人睡得昏天暗地,完全不知時辰。
白霜倒是進來過一次,見二人躺的位置,就猜到怕是半夜沒睡好,想著也沒什麽大事,便也沒叫醒二人。
撿了杜嬤嬤繡到一半的荷包,拿到了窗邊,就著窗外透進來不甚明亮的光線繼續繡著。
直到,外麵傳來一聲哭嚎。
宋今瑤和杜嬤嬤才驚醒。
此時,白霜已經跑出去看了。
因為著急,她也沒來得及拿油紙傘。再跑回來時候,身上已經濕漉漉的。
她神色有異,說話也急:“夫人,四少爺暈倒了,剛剛是四少爺院中小廝喊了一嗓子。”
杜嬤嬤也不是個記仇的,更何況主子的仇,她一個奴才哪裏敢記著。
她麵上焦急之色閃過,這次她倒是沒自作主張,轉身問著宋今瑤:“夫人?可是要請大夫來?”
“嗯,去請吧。”宋今瑤麵無表情地擺了擺手,臉上看不到半分其它情緒。
話落,她從貴妃榻上起身,轉身進了內室。
杜嬤嬤見狀,倏地紅了眼眶,人心不是突然涼的,夫人能對曾經寵愛無比的兒子這般冷漠,隻能說明夫人的心真的是被傷得挺狠。
白霜扭頭出去吩咐小廝去請大夫,再回來就見杜嬤嬤一邊收拾貴妃榻,一邊偷偷抹眼淚。
她微詫,湊上去小聲問:“怎麽?嬤嬤是心疼四少爺了?”
“哼!”杜嬤嬤哼了聲:“誰心疼那個白眼狼了,我是心疼夫人。”
“夫人是挺不易的。”白霜點點頭,頓了下又勸:“嬤嬤你也別難過,我瞧著夫人應該沒啥事,瞧著挺平靜的。”
“孩子不孝,不要了便是。沒了白眼狼,夫人還有大少爺,大小姐和二小姐呢。”
“哎。”杜嬤嬤歎了口氣,自顧自地小聲說著:“你沒生養過你不懂,兒女啊,有時候就是討債的,既恨著也牽掛著,心裏那種拉扯的滋味才是最難受。夫人性子要強,就是難過,怕也是不表露。”
不到半個時辰,大夫來了又走,後期陸川院子內的小廝來了主院一趟,說是人沒太大事,稍稍有些發熱,吃了藥已經發了汗。
宋今瑤沒過去看,甚至杜嬤嬤都不知道主子有沒有聽見小廝說話。
晌午過後,雨漸漸停了。
陸川又背著荊條來主院下跪。
正巧趕上宋今瑤要外出,她見了人頓住步子淡聲道:“別跪了,母子情分斷了就是斷了。”
說著“哐當”一聲,砸在地上一個手鐲,正是陸川小時候從街上地攤買來送給宋今瑤的生辰禮。
不是什麽貴重物件,隻是十幾個銅板的便宜貨,但這麽多年,宋今瑤一直當寶貝般似的珍藏。
她還記得那時候,老四還小,對她滿眼的孺慕之情。
不知何時,全變了樣。
“有些感情,碎了就是碎了,就如這個手鐲,即便修複也依舊有裂痕。”
說罷,宋今瑤甩了帕子,帶著杜嬤嬤幾人離開。
陸川滿目赤紅,眼底都是悔意,他今日發熱的時候又做了那個夢,這次的夢更加清晰。
甚至......真實得讓他無地自容。
“若是孩兒有一日能修複這個手鐲沒了裂痕呢?母親可願原諒孩兒?”陸川聲音發顫地從後麵喊道。
宋今瑤沒回頭,淡聲扔下一句:“那就等你能修複它再說吧。”
之後,陸川再也沒來,聽說一直悶在自己的小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二女兒陸文惠及笄禮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