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夜半賊人

字數:8967   加入書籤

A+A-


    沈清墨一直溫柔笑看著宋今瑤張羅這個張羅那個,忙得不亦樂乎,心中暖意湧動。
    又聽宋今瑤囑咐道:“既已有孕在身,那明日開始就不要經常往鋪子跑了,有什麽事,讓淵兒去處理就好,你就安心在府內養胎。”
    “尤其這前三個月,最是需要仔細著。”
    “聽母親的。”沈清墨乖順地點頭。
    她也是第一次有孕,心中也緊張,自然母親說什麽是什麽,母親生了這麽多孩子,肯定經驗豐富。
    聽著就沒錯了。
    宋今瑤忽地想起一事,又看向杜嬤嬤。
    “明日想著讓宋管家把牙婆子喊來,府內要添丁了,人手也需要多準備一些才好。看府內哪個院子丫鬟婆子,小廝還不夠,就添些.......清墨沒經驗,最好再選兩個年紀大些的婆子在旁伺候著。”
    “是,夫人,老奴也讓人尋著經驗豐富的產婆,免得到時候慌亂來不及。”
    “嗯,還是杜嬤嬤想的周到,那你就看著安排,缺什麽就準備什麽,不用心疼銀子,這可是我第一個孫輩。”
    清暉院一片喜氣。
    大家的笑聲不斷。
    這時,陸淵忽地道:“母親,師傅那裏來回話,說不用您親自去拜訪,他老人家這幾日會來咱府裏看您。”
    陸淵的師傅就是楚墨白的養父。
    聞言,宋今瑤輕蹙了眉頭:“這怎麽合適?他養大墨白,於咱們是大恩,理該我去拜訪才對。”
    陸淵:“母親不必在意這些,師傅那人不介意這些禮數,等您見過他,您就知道了,他雖說有時候脾氣挺古怪的,但那些繁文縟節,在他那裏完全不當回事。”
    聽陸淵這麽說,宋今瑤便沒再堅持親自登門。
    隻道:“那也行,他什麽時候來,咱們在府中設宴,好好招待招待。”
    西霞院。
    在自己屋內用過晚膳後。
    崔玉窈把宋今瑤送給她的紅木匣子打開了。
    這麽一看,差點嚇一跳。
    “小姐?夫人真是大手筆,怎麽會給這麽多?”
    小蘿嘖嘖出聲。
    “小姐,夫人待你是真好,奴婢還以為裏麵也就是些珠寶首飾呢,哪成想,夫人一送就送了你一座京郊的莊子!”
    崔玉窈笑著讚成道:“婆母確實是我見過最好的婆母。”
    她拿著地契在手中看了看,便知道這處莊子應該是婆母剛添置,隻為了來送她的。
    她知道,燕家曾送了兩處京郊的莊子給婆母,其中一個給了大房。
    另一處莊子後麵連著一處藥田,那日跟楚墨白認親後,婆母曾經表示過,楚墨白懂醫術,這帶著藥田的莊子就打算日後留給了他。
    除這兩處莊子外,婆母並沒有其餘的莊子了。
    那麽這一處莊子,隻能是婆母新添置的。
    特意為她添置的。
    婆母雖然對陸川有隔閡,但其餘幾房有的,一樣也沒少了她的。
    崔玉窈笑得眉眼彎彎。
    “小姐,這裏麵還有東西。”
    小蘿在匣子裏翻了翻,發現還有一萬兩的銀票。
    頓時,小蘿心情就有點複雜了。
    想起今日崔忘年和孫氏當街攔馬車,跟小姐索要銀子的一幕。
    她沒忍住,跟崔玉窈絮叨起來。
    “小姐,你瞧瞧,這人啊,當真是不能對比著看。”
    “您在宋府,夫人隻是個沒血緣的婆母,但卻可以挖心掏肺地對你好,比親女兒還要好。可崔家那群人,明明有著血緣關係,卻還是恨不得一個個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這樣的親人,真是讓人失望。”
    崔玉窈珍而重地收起地契和銀票。
    表情絲毫都沒有變化。
    崔家人的種種,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
    她早就對崔家人寒了心。
    所謂沒有期待,也就沒有失望了。
    如今,她過得很好。
    她這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忽地想到什麽,她道:“小蘿,明日你把庫房裏那張白色狐皮翻出來,我想親手為母親做件狐皮大氅,趕在第一場雪來臨前送過去。”
    “小姐說的可是小姐母親留下的那張?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白狐狐皮,沒絲毫雜毛。”小蘿歎道。
    小姐母親耿氏留給小姐的東西都被崔忘年和孫氏霸占了去,唯獨這張白狐狐皮,讓小姐護得嚴嚴實實,才留了下來。
    這麽多年,小姐自己都舍不得用。
    “自然是那張,給母親的禮物,要送就送最好的。”
    小蘿也點頭:“是應該這樣,夫人待小姐好,小姐孝順夫人也是理所應當,那明日開始,奴婢跟著小姐一起做。”
    “咚咚咚......”
    “夫人?我能進來嗎?”
    主仆二人說著話,這時陸川敲門進來。
    小蘿看過去,有點受到驚嚇。
    “姑爺?您抱著被子做什麽?”
    崔玉窈也看過去,心突突狠跳了兩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瞬,就見陸川撓了撓腦袋,憨笑。
    “夫人?如今我已經通過了青雲書院的考核,不需要在書房日夜苦讀了,那我是......是不是可以從書房搬回房睡了?”
    “......”崔玉窈啞然。
    心中大驚。
    這家夥想圓房了不成?
    “夫人?可不可以?”陸川又追問了一遍。
    小蘿偷偷拽了下自家小姐的衣袖,附耳語氣曖昧地問:“小姐?要奴婢去收拾床嗎?”
    “咳咳......”
    崔玉窈尷尬地輕咳兩聲,故意板了臉:“不行,我睡眠淺,暫時還不適應身邊有人,我......”還沒準備好,太突然了。
    崔玉窈在心中抓狂。
    陸川是真想跟她圓房了?
    天啊!
    她是躲著?
    還是接納?
    總得讓她緩兩天想想吧。
    “哦,那我知道了。”陸川失落地打斷,又道:“時辰不早了,那夫人早些歇息吧。”
    說罷,轉身出去了。
    臨出去前還仔仔細細幫崔玉窈檢查了一遍門窗:“今夜風大,門窗記得關嚴,莫受了寒。”
    屋內。
    小蘿急得直跺腳:“小姐,你怎麽又把姑爺給攆走了呀?”
    “你這樣,可什麽時候能懷上小少爺?”
    “要奴婢說,姑爺心裏明顯是有小姐的,你瞧他也懂得疼惜人了,小姐就該放下身段,把這房圓了算了,左右都是早晚的事。”
    崔玉窈揉著眉心沒說話。
    容她想想吧。
    她不是放不下身段,她隻是......
    欸!
    芷蘭院。
    亥時的時候,陸文茵沐浴過後,便躺下了。
    今夜值夜的是丫鬟白禾。
    陸文茵滿懷心事,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睜著眼盯著頭頂的紗幔。
    直到聽到外間傳來白禾輕微的鼾聲,依舊沒睡著。
    “欸!”陸文茵低低歎了口氣,翻了個身。
    “一輩子不長,做人是應該勇敢一些。”
    兀自低喃了幾句。
    陸文茵沉沉睡去。
    夜半。
    芷蘭院進來一道黑影。
    那人身形一閃,翻窗進了陸文茵閨房......
    很快。
    清暉院。
    宋今瑤在睡夢中被白霜喚醒。
    “不好了,夫人,影七說有人半夜闖進了大小姐閨房,咱們要不要現在去抓人?”
    宋今瑤本來還在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聽這話,嚇得一激靈。
    “快,快,快,命府內暗衛出動,保護大小姐。”
    由於半夜被喚醒。
    宋今瑤一時大腦反應慢了半拍,沒往影七見到賊人入府,為何沒第一時間去抓人,而是來了她這裏稟報,這個奇怪之處想。
    她匆匆忙忙地穿衣。
    就要衝出去。
    這時,影七身影閃現在屏風後。
    “夫人莫急,進來的是顧小公子,想來不會傷害大小姐,所以小的們才沒有第一時間抓人,而是來問過夫人意見。”
    聽得這一句。
    宋今瑤眸中閃過詫異。
    但也不似之前那般焦急了。
    顧明璋是個守禮的孩子,不會無緣無故夜闖女子閨閣。
    但終究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獨處不妥,她頓了下,吩咐道:“影七,你派人去大小姐窗外聽聽,然後回來稟報。”
    “是,夫人。”
    影七領命出去後,宋今瑤沉思著喝了口茶水。
    她回憶起那日在皇宮假山的一幕。
    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這時候她前去捉人,會讓兩個孩子日後很難做人。
    欸!
    歎了口氣。
    她在屋內踱了一會兒步,又坐回了榻上。
    芷蘭院。
    顧明璋站在塌前盯著陸文茵的睡顏看了一會兒,心中有些懊惱和後悔。
    除了那日中藥,二十二年來,他從未有今日這般出格之舉。
    他這般莽莽撞撞半夜進來,若是傳出去,對陸大小姐名聲有損。
    還是他太衝動了,今日見到陸文茵去相看男人,他一個沒忍住,還是來了場夜探香閨。
    他糾結著要不要喚醒陸文茵,問問她今日相看的怎麽樣。
    說實話,他莫名的是有些帶著點興師問罪來的。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反正稀裏糊塗就來了。
    這時,陸文茵在睡夢中似乎感受到了周遭的不對勁,驀地睜開了眼睛。
    一眼,她便看到塌前站著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
    “啊......”
    嚇得她下意識驚叫出聲。
    顧明璋連忙阻止:“別怕,是我。”
    “顧?顧公子?”陸文茵拍著胸脯把驚叫咽了回去。
    “你,怎麽來了?”
    剛開始的恐懼褪去後,陸文茵紅著臉問出聲。
    她印象中克己複禮的顧公子,怎麽突然就不守禮了?
    顧明璋不知陸文茵心中所想,他想著不能在女子閨房待太久,便直言問出聲。
    “陸大小姐,今夜在下前來確實有失禮數,隻是一直見不到你,我也是無法......”
    說著,話音一頓,語氣帶了點莫名的意味,問:“聽聞今日你去相看了?可有相中?”
    話落。
    黑暗中,顧明璋掩在袖袍下的手,下意識攥緊。
    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瞬不瞬盯著陸文茵的表情變化。
    多虧他習武,這點黑暗,還是能看得見對方的臉。
    “我......”
    陸文茵沒想到顧明璋會知道她相看方錦衣衛的事。
    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但她明顯感覺到,顧明璋語氣不大對勁。
    似是生氣了?
    可為什麽生氣?
    他們明明除了在皇宮那場意外,差點一發不可收拾的接觸外,其餘並無過多接觸。
    她去相看男人,嫁了人,不是對他的處境更好嗎?
    這樣,他就不必對她“負責”了。
    萬千思緒,在陸文茵腦海中轉了一瞬。
    她咬了下唇角,道:“顧公子,不論我嫁不嫁人,都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潛在意思是,她不需要顧明璋的負責,顧明璋也別管她嫁不嫁人的事。
    顧明璋聽出來了。
    不知是生氣還是什麽原因,呼吸都跟著加重了些。
    “顧公子,時辰很晚了,我要睡了......”
    陸文茵攆人,這種二人獨處的黑暗環境,讓她覺得氣氛很曖昧,比那日在皇宮時候還曖昧,讓她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跳。
    她有些慌,也有些亂。
    但今夜的顧明璋不知為何,甚是執著。
    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酒氣。
    “你中意他嗎?”
    顧明璋很突兀地問了這麽一句,陸文茵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他”指的是誰,便問:“你說......誰?”
    “方凜。”顧明璋從牙縫擠出這兩個字。
    陸文茵有些迷糊:“方凜是誰?”
    “......”顧明璋臉色古怪了一瞬。
    轉而,嘴角微不可見地輕勾了下。
    很好。
    都沒記住姓名,那肯定是沒入眼,更沒入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