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堅韌的老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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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三秒,陳天政的聲音才重新響起;
    帶著一種被強行壓製的平靜:“說清楚,怎麽回事?”
    陳銳的手指緊緊攥著手機,指節泛白。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
    “二叔……在金岸訓練基地遇襲。有人……開槍……”
    “死了?”陳天政的聲音冷得像冰。
    “……是。”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像是筆被硬生生掰斷的脆響,然後是更長久的沉默。
    陳銳甚至能聽到父親壓抑的呼吸聲,像是受傷的狼。
    “現場控製住了嗎?”
    再開口時,陳天政的聲音已經聽不出任何情緒。
    “行凶者當場擊斃,是王裳……”
    陳天政打斷他,“我是問,基地裏的人,都控製住了嗎?消息封鎖了嗎?”
    陳銳回答道:“暫時控製住了,錢也發出去了。消息……應該還沒傳出去。”
    “做得不錯。”陳天政的語氣裏卻聽不出絲毫讚許,隻有冰冷的指令。
    “聽著,阿銳,現在開始,你就是現場的最高負責人。”
    “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把人給我牢牢按住,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去。”
    “同時封鎖消息,在我們沒做出決定之前,不準走漏任何風聲!”
    “最重要的是……保護好你自己!”
    “嗯……父親……”陳銳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和脆弱。
    “你已經長大了,陳銳。”陳天政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你身上流淌的是陳家的血!”
    “天塌下來,也得用肩膀扛住!”
    “這是你的責任,明白嗎?”
    “……明白。”陳銳挺直了脊背,抹了一把臉;
    隻剩下通紅的眼眶顯示著他剛剛經曆的巨大衝擊。
    “很好。等我電話。”
    電話掛斷。
    陳銳站在原地,手裏還緊緊握著那隻已經發燙的手機。
    訓練場上的風帶著血腥味吹過,他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但父親的話像一根無形的鞭子,抽打著他必須站穩。
    他轉向李蔭,聲音沙啞。
    “李經理,你來清點人數,確保所有人都在控製範圍內。”
    “將所有人的武器和通訊設備暫時集中保管。”
    “是,銳少。”李蔭推了推眼鏡,立刻轉身去執行命令。
    陳銳又看向陳天商的保鏢頭領:“加強警戒,不許進出。”
    “派人看守好王裳的屍體,還有他的同隊。”
    “控製他的家屬,嚴加看管,等候發落。”
    “是!”保鏢頭領沉聲應道。
    ——————
    某辦公大樓,頂層一間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內。
    陳天政緩緩放下話筒,他的手背青筋微凸,表情猙獰。
    他靜坐了幾秒,壓下心中的戾氣;
    然後拿起另一部電話,連續撥了幾個號碼。
    每一個電話的內容都極其簡短。
    “你二叔走了,金岸訓練基地的事,立刻壓下去。”
    “老領導……家裏出了點事,天商他……唉,後續恐怕還要請您多支持……”
    “父親……”
    掛掉最後一個電話,他閉上了眼睛,手指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辦公室裏死一般寂靜,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隱約可聞。
    幾分鍾後,他猛地睜開眼,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決斷。
    他拿起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出辦公室,對門口的秘書丟下一句。
    “備車,去莊園。”
    ——————
    陳氏莊園,今夜格外沉寂。
    白色的燈籠早已掛起,原本是為了陳鋒;
    後來添上了陳天嘯,如今,這份哀傷再次沉重地壓下。
    靈堂內香煙繚繞,牌位冰冷地排列著;
    燭火搖曳,映照著慘白的挽聯。
    陳天政、陳先、陳銳三人穿過寂靜的回廊,徑直走向深處的書房。
    陳銳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衣服,但眉宇間的驚悸和疲憊卻難以掩飾。
    陳先不複往日的溫和,眼神暗藏戾氣,像一把控製不住的刀。
    書房的門被推開。
    陳建國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那張寬大的紅木書桌後。
    他背對著門口,站在窗戶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僅僅幾天時間,他的背影似乎佝僂了許多;
    曾經那種掌控一切的挺拔姿態,被一種沉重的暮氣所取代。
    接連失去一個孫子和兩個兒子,如同兩記重錘;
    狠狠砸在了這位陳家定海神針的脊梁上。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
    燈光照亮了他的臉。
    皺紋似乎更深了,眼袋浮腫,但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卻沒有絲毫渾濁和頹喪;
    反而透著一股被逼到絕境的年邁老狼般的狠戾與堅韌。
    悲傷被深深地壓埋在眼底;
    浮現出來的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和冰冷到極點的算計。
    “父親。”
    “爺爺。”
    “坐。”陳建國的聲音沙啞,卻異常穩定。
    他率先在書桌後坐下,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陳銳身上。
    “阿銳,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陳銳深吸一口氣,盡量簡潔地將晚上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從陳天商訓話、執行家法,到王裳突然開槍,再到自己後續的控製措施。
    他省略了大部分血腥的細節,但重點描述了王裳動手的突兀和毫無征兆。
    “……就是這樣。”
    “行凶者王裳,是基地的老人,算是家生子。”
    “他父親以前也是跟著三叔做事的,後來傷了腿,被家裏榮養著。”
    “我們查過了,他家裏沒有異常經濟往來,近期也沒有接觸過可疑人員。”
    “拷問了他同隊的人和他父親,都說不出所以然,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會……”
    陳銳的聲音裏帶著困惑,“就像……就像突然中了邪一樣。”
    書房內一時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陳建國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紅木桌麵;
    那節奏緩慢而沉重,如同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家生子……”陳建國終於開口。
    “他父親我記得,跟了天嘯十幾年。”
    “腿廢了之後,家裏一直好生養著。”
    “也就是說,為陳家效力了兩代。”
    “結果突然毫無理由地發了瘋,在眾目睽睽之下射殺了天商?”
    陳先突然開口:“會不會是殺手組織?”
    “畢竟這段時間,殺手組織是我們最大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