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這是給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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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映梨深吸了一口氣,身子發顫,她一把揮開那繡帕,眼淚兀地滾落下來,聲音破碎又無助。
    “母親,你怎麽能如此!你明知那是我表姐,你明知我剛及笄就入了肅王府,與陛下有四年的情誼,你現在讓我助表姐入宮,讓我與她共事一夫,你讓我情何以堪呢?”
    許氏一怔,連忙把掉落在地的繡帕撿起來,上前用袖子擦了擦江映梨的眼淚,聲音空前的溫柔。
    “好孩子,母親知道你委屈,可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你想啊,現在宮裏這麽多人,分寵的也不缺你表姐一個了是不是?”
    “你與表姐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讓旁人得寵不如讓你表姐得寵。”
    許氏抱了抱不住抽泣的江映梨,溫聲細語道:“母親給你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後宮生存不易,你勢單力薄,如何走到最後?”
    “隻有壯大家族,才是你唯一的出路,等你表姐成了皇妃,你舅舅飛黃騰達,我們家也跟著風生水起,你就有後盾了。”
    江映梨腦子一片混沌,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迷茫中,她忽然想起今天宮宴上發生的事。
    蘇清容惹了陛下不快,狼狽了數日,然而,今日蘇文玥一句話,就能讓她越級進封。
    宋妃娘娘穩坐高台,宋氏的朝臣也在底下坐著,蘇清容便隻敢挑釁她,不敢對宋妃娘娘多說一個字。
    這的確都是家族帶來的助益。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見江映梨痛苦迷茫的神色上有了幾分鬆動,許氏趁機把帕子塞進江映梨手裏。
    “梨兒,好梨兒,你向來是家中最懂事的,你能明白母親的苦心的。”
    江映梨望著母親臉上許久不曾出現的溫柔笑容,拒絕的話語哽在喉間,這時,一旁的江遠州竟然直接跪下了。
    “梨兒,父親也知道對不起你,但是父親也沒辦法了,父親已經老了,沒辦法再像年輕時那樣打拚了,這是江家最後能飛黃騰達的機會了,父親實在是,實在是不忍江家家業就在我手裏沒落啊!”
    江遠州言辭懇切,跪著的背影有幾分佝僂,他還一邊掩麵拭淚,江映梨頓時心中不好受。
    許惠然也見機道:“梨兒,你父親都說到這個份兒了,你還不肯鬆口?這樣吧,母親也給你跪下!都這樣了,你若還不想相幫,那便也罷了。我們就當養了個白眼狼,從此以後,江家再也沒有你這個女兒!”
    許惠然越說越決然:“此後,你就再無娘家,隻一個人在宮裏,生也好,死也好,病也好,再也沒有人來看你一眼,一輩子都孤苦伶仃!”
    說罷,許惠然膝蓋一彎,作勢就要跪下去。
    江映梨扶住她,幾度張口,最終艱難道:
    “……我會幫表姐入宮的。”
    聽到江映梨同意了,許惠然和江遠州對視一眼,各自抹淚,感動得涕淚漣漣一般。
    探視時間結束後,許惠然走之前還千叮萬囑一定要把表姐許念雅繡的帕子交給陛下,然後才抱著滿滿當當兩匣子走了。
    殿內,三個繡工精美的香囊散落在地上,江映梨坐在椅子上,淚痕已經幹了,神色仍有幾分呆滯地望著桌上被留下來的那對金步搖。
    為何每每見麵,明明期待萬分,卻總是痛苦不已。
    她以為,這麽久過去了,父親母親至少也會有一點想念她的。
    可是,沒有,一點兒也沒有。
    就連江照,也疏遠她了。
    江映梨閉了閉眼,難以消化這種讓人喘不過來氣的情緒。
    “姐姐!”
    殿外隱約傳出一聲清脆的少年音。
    江映梨一怔,抬眸望去,有個灰頭土臉的少年站在殿外造景的假山背後,怯生生地探出半個頭,笑容羞澀又幹淨。
    哪怕分別再久,江映梨也一眼認出那是江照。
    江映梨眸光微顫,站起身,“阿弟!”
    江照隨意撩了一把亂糟糟的頭發,疾步跑過來,又在殿外駐足,結結實實跪下去。
    “給充儀娘娘請安。”
    江映梨趕緊把他扶起來,拍了拍他肩頭和衣襟上的灰。“你怎麽弄成這副模樣?”
    江照製止了江映梨給他拍灰的手,不好意思地地撓了撓頭。
    “娘娘別拍了,很髒的,唉,真是的...今日原本穿了身很幹淨的衣服來的,結果弄髒了。”
    江映梨心裏一軟,溫聲道:“別喊娘娘了,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姐姐。”
    江照用力點點頭,白皙的臉龐上暈開一個明亮的笑容。“嗯!姐姐!”
    江映梨笑起來,旋即又擔心道:“父親母親不是說你不來了嗎?你弄成這樣,是偷跑進來的?”
    江照聽完急道:“我怎麽可能不來見姐姐呢!是爹娘說我不能來,讓我在禦花園等著,可是,我都入宮了,怎麽能不來看看姐姐呢。所以我就偷偷跟著他們,等他們走了我再來,可是沒有人給我引路,我進不來,這衣服上的灰,是我爬狗洞,翻牆的時候弄上的。”
    江映梨心裏總算好受了很多,方才許氏說弟弟不願見她的時候,她心都要碎了。
    這是她看著長大的弟弟,哪怕爹娘偏心,四塊桂花糖給弟弟三塊,弟弟也會全部藏起來,分給她兩塊。
    她還真的以為,小時候那樣可愛善良的弟弟,長大後就變了模樣。
    江映梨摸摸江照的頭,又覺得很驚奇:“宮牆那麽高,你竟然能翻進來?”
    江照有幾分得意:“姐姐,就算隻有牆我也能翻過來,更何況有那麽多樹可以借力,這可難不倒我。”
    江映梨被他逗笑,又道:“下次別翻牆了,還是太危險了,而且,讓別人看見就不好了,下次你就說你是昭充儀的弟弟,自然有人搶著為你帶路。”
    江照眼睛亮了亮,“真的嗎?搶著帶路,原來姐姐在宮裏原來這麽厲害。”
    “是啊,你姐...陛下對我很好,所以,你不用為姐姐擔心,你在宮外,也要好好的,你十六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江照鄭重點頭,“隻要姐姐好,我就放心了。”
    說完,江照眼尖地看到了地上散落的香囊。
    “這是姐姐繡的吧!”
    他一一把三個香囊撿起來,這是被誰丟棄的,想想便知,但江照沒有提,隻開心地把它們握在手心中。
    “姐姐的繡功越來越好了,這三個香囊,我拿回去,每天一個,換著戴。”
    江映梨看著弟弟如此,鼻尖一酸,又忍不住想哭。
    “對了阿姐。”江照從自己衣襟前摸出一個舊布包著的東西,小心翼翼遞給江映梨,滿眼期待。
    “這是給姐姐的,姐姐打開看看吧。”
    江映梨掀開舊布一角,裏麵包裹著一隻碧色的手鐲,光澤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