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李遠又用滿懷期待的眼神看著慕扶薇，像是在說“來吧來吧我們繼續討論加強召喚師吧”。
    慕扶薇見係統沒提示任務完成，於是任勞任怨地跟著李遠回到了接待室。
    不知是不是吃了頓午飯補充了體力，李遠說起話來更起勁了。慕扶薇總不能讓他一人唱獨角戲，時不時附和幾句，沒一會兒便覺得口幹舌燥。
    “我出去接杯水。”慕扶薇拿著杯子站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氣。
    “好，飲水機出門左拐就是。”李遠說。
    慕扶薇走出門，卻見飲水機前站著兩人，其中一個是黃少天，另一個看樣子倒像是藍雨的工作人員。
    兩人堵在飲水機前，慕扶薇沒辦法上前，不得不拍了拍工作人員的肩膀：“你好，能讓我接一下水嗎？”
    工作人員光顧著和黃少天說話，竟沒注意到身後來了個人，猝不及防被慕扶薇拍了一下，猛地轉身，連手中的保溫杯都沒有拿穩。
    “快躲開！”黃少天急了。他是休息間隙來接水時碰到技術部的人的，自然也看到技術部員工倒了滿滿一杯熱水在保溫杯裏，要是不小心潑到慕扶薇身上，麻煩可就大了。
    眼見著保溫杯向著慕扶薇的方向傾倒，杯中的水也要灑到慕扶薇身上，誰知，讓牛頓在內的一眾物理學家死不瞑目的事情發生了！
    杯子和水在接近慕扶薇的刹那，像是被什麽東西操控了一樣，一瞬間擺得端端正正，以和地麵呈九十度夾角的姿態完美落地。
    飲水機附近的小小區域頓時安靜下來，包括慕扶薇在內的三個人，都向保溫杯投去了注目禮。
    黃少天：“你看到了嗎？”
    工作人員：“我看到了。”
    黃少天：“你覺得這是什麽？”
    工作人員：“是我在做夢。”
    “不，”黃少天緩緩抬頭，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熱切，他崇敬地看著慕扶薇，宣布道，“這一定是，Chinese kongfu！”
    【黃少天好感度+10。】
    慕扶薇：……
    不，這是Chinese fubufu！
    她承認她可能對係統的聲音有點兒大，其實係統還是很有用的嘛，瞧瞧這稱號，實用性多高！
    要是沒有[扶不扶]的被動技能，她可能要梅開三度進醫院了。
    進入遊戲三天，就進了三次醫院，不知道還以為她這個檔的身份是醫生呢。
    “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黃少天好奇地問，“難道是內力？還是金鍾罩？其實你不止是策劃，還是什麽武學世家的傳承人？因為要出門曆練所以家裏不給你錢，你迫不得已隻能找隊長借錢？還是說你其實沒有什麽生活經驗，所以沒帶夠錢？”
    “等一下，等一下！”慕扶薇抬起手，示意黃少天先暫停。
    “這是我的嗯……一個小技能。”慕扶薇斟酌著道，“但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用的。”
    “我懂我懂。”黃少天點點頭，“有CD也是很正常的。所以這是內力嗎，還是氣功？如果是氣功的話，你為什麽不去當氣功師的策劃？”
    聽到這話，走過來的李遠頓住腳步。
    他見慕扶薇好久沒回來，以為她是沒找到飲水機，於是出來看看。誰知剛走沒幾步，就聽到他可敬的副隊在給宋曉謀福利！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宋曉不就比他早出道一會兒嗎，至於這樣連召喚師在GG公司唯一的人脈也要搶嗎！
    “黃少你要對我在GG公司的人脈做什麽！”李遠中氣十足地大喊道。
    “噢你說起這個！”黃少天像是被李遠提醒了一樣，又看向慕扶薇，“你這個小技能，好學嗎，你看我有沒有可能學上一兩招？”
    慕扶薇沉吟道：“實操起來不難，但能不能學會需要一定的運氣。”
    比如你也可以拉上喻文州一起，在地下車庫假裝碰瓷，看有沒有天降係統給你發成就。
    “我覺得我運氣挺好的——”
    “等一下，黃少。”一直在旁邊當背景板的工作人員終於出聲了，“如果真的要學，一般也是從小就學吧！”
    雖然完全不覺得這是什麽中國功夫，但工作人員的物理知識沒辦法解釋他看到的一切，索性就當是某種神秘東方力量吧。
    黃少天今年22歲，正是在榮耀裏闖的年紀，但如果興致大發去學什麽稀奇古怪的武術——那22歲可能也是在醫院裏躺的年紀。
    “也是。”黃少天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被工作人員提醒了一下，很快便認清現實。他也不再和慕扶薇討論這個話題，客套了幾句便又回到了訓練室。
    工作人員這才得空和慕扶薇道了歉，隨後恭恭敬敬地捧起地上的保溫杯，也回到了辦公室。
    李遠其實也沒太搞清楚黃少天他們剛剛在說什麽，不過這不重要，等慕扶薇接好水，他又充滿鬥誌地為召喚師崛起貢獻自己的力量。
    一直到下午快五點，李遠才意猶未盡地表示先到這裏吧，係統也提示任務完成。慕扶薇長舒了一口氣，又在藍雨食堂蹭了一頓飯才回到酒店。
    剛躺到床上，她忽然坐直，緊張地查看另一張機票的使用時間。好在係統也沒有那麽不做人，第二和第三張機票的時限相當寬裕。
    慕扶薇還不放心，又檢查了酒店的時限，也在可控範圍內，這才又重新躺下。
    有了這次藍雨之行的前車之鑒，慕扶薇很是細致地核對了去往K市的飛機和酒店的銜接。再三確保無誤後，她才悠哉悠哉地刷起了手機。
    第二天上午，她兩手空空地上了飛往K市的飛機。落地時正好是下午一點多，不出意外的話，她剛好能在兩點多到達百花俱樂部。
    這個時間，職業選手們通常也開始訓練了，慕扶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準備去找朱效平。
    幸好喻文州讚助了她一些錢，不然她隻能徒步過去了。
    到達百花俱樂部時，出乎意料的是俱樂部的停車場居然停了不少車，甚至還有記者打扮的人陸陸續續進入。
    慕扶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走了兩步才隱隱覺察到什麽。她抓住一個百花俱樂部的工作人員：“這是怎麽了？”
    工作人員並沒有立即回答：“你是？”
    “GG的策劃。”慕扶薇亮出自己的工牌。
    “哦，是你啊。”見慕扶薇不是什麽混進來的粉絲，工作人員神色鬱鬱地解釋道，“如你所見，要開記者發布會了——您是來找朱效平的？他短時間內可能不方便，您看您是在我們這邊待一會，還是明天再來？”
    “待一會兒吧。”慕扶薇說。每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她是絕對不會讓打車費白花的！
    “那行。”工作人員說，“您去接待室嗎？”
    “我能去看看發布會嗎？”慕扶薇問。
    “也不是不行。”畢竟是遊戲公司那邊的人，工作人員倒也沒反對，隻是依舊維持著鬱悶的神色帶著慕扶薇來到了發布會現場。
    房間裏已經坐了不少記者了，百花那邊隻有一個新聞官維持秩序，並不見其他人。等到兩點半的時候，百花戰隊的經理和隊長張佳樂終於露麵。
    一段冠冕堂皇毫無營養的開場白後，經理終於步入正題。
    他用手巾擦著汗，說話竟也有些難以察覺的不連貫：“今天召開發布會，還想宣布另一件事。”
    他看了眼從進門起便沉默不語坐著的張佳樂，臉上露出肉眼可見的掙紮。終於，經理像是下定決心般道：“百花戰隊隊長張佳樂，將在今天……宣布退役。”
    經理的語氣很平靜，卻像是一碗水潑進了油鍋，登時令台下的記者亂作一團。
    幾乎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更有甚者已經舉著手開始叫喊張佳樂的名字。
    “請各位記者朋友保持安靜，如有問題，一個一個來！”新聞官抬高嗓音維持著秩序，好在記者們也還保持著理智，騷亂了一會兒便安靜下來。
    “電競之家的記者朋友？”電競之家作為國內最權威的電子競技媒體，被新聞官第一個點到。
    “我想請問張佳樂隊長為什麽會選擇退役！”電競之家的記者是一個年輕姑娘，她本就是百花戰隊的粉絲，入職後更是幸運地被分到K市當駐站記者。誰知工作沒兩年，便遇到這麽一個晴天霹靂。
    聽到自己的名字，張佳樂抬起頭。向來掛著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過了許久他才道：“我累了。”
    三次離總冠軍一步之遙，卻三次被現實擊碎夢想。有時候張佳樂甚至懷疑，那觸手可及的冠軍獎杯，隻是蜃影。
    聽到張佳樂的回答，舉著手的記者們竟都緩緩放下手。能被邀請來參加這樣一場發布會的記者，與百花戰隊的關係都不錯，更有不少人本就是百花戰隊的粉絲。
    即使隻有三個字，記者們也能從張佳樂的回答裏讀出更多。
    房間內陷入長久的沉默，終於有記者先後舉手問了些諸如“百花戰隊新賽季規劃”之類的問題。經理一一回答後，這場記者發布會宣告了結束。
    台上的張佳樂站起身，對著一眾人鞠了一躬，便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為什麽……”張佳樂走後，慕扶薇身邊的姑娘頓時小聲抽泣起來。慕扶薇本想安慰兩句，並小小劇透一下張佳樂可能沒多久就複出了，誰知剛準備抬手，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係統提示音。
    【隱藏任務·粉絲的請求】
    【張佳樂退役的消息令無數白花粉絲心碎，而此刻，你的身邊正坐著一位心碎的粉絲。
    作為關心玩家的策劃，你怎能對此情此景視若無睹？你決定追上張佳樂，向他傳達這位粉絲的心情。】
    任務當前，慕扶薇也暫時顧不上旁邊的姑娘了。她塞給姑娘一包紙巾後直接奪門而出，拽住一個工作人員問：“張隊呢？”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道：“剛剛坐車走了。”
    那還是假裝沒有觸發這個任務吧，這她怎麽能追上張佳樂啊！難道衝出去叫一輛出租車，大喊“追上前麵那輛車嗎”？
    【隱藏任務小遊戲·神樂逃亡】
    【觸發了任務還想跑？我必將追你到天涯海角。
    請玩家注意，神樂逃亡小遊戲將在三秒後開始。】
    等等，神麽逃亡？
    【三。】
    為什麽會是神樂啊！真把她和張佳樂當霓虹人整嗎？！
    【二。】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先跑酷吧。
    【一。】
    【遊戲開始。】
    係統話音落下的瞬間，慕扶薇眼前的場景瞬間扭曲起來，變成了酷似跑酷遊戲的界麵。
    但不同的一點是，慕扶薇不是神廟逃亡裏被追的玩家——她的前方有個坐在車頂的迷你酒紅色長發小人，顯然是張佳樂。
    所以她是追人的那個嗎！
    眼看著代表張佳樂的迷你小人漸漸遠去，慕扶薇深吸一口氣，拔腿就跑。
    *
    司機在斑馬線前停下車，透過後視鏡悄悄觀察著張佳樂的表情。
    他在百花俱樂部工作很久了，甚至也是一位見證百花從無到有的元老。對於張佳樂的退役，司機一邊惋惜，一邊又覺得這樣對張佳樂也好——他太累了。
    這般想著，他最終還是沒有跟張佳樂搭話，隻趁著紅燈的工夫悄悄打開了車載音響，播放著不知名的純音樂。
    紅燈倒計時結束，司機正常發動汽車。準備向右變道時，他看了眼右後視鏡，忽然瞪大了雙眼。
    “張隊，有人追車。”司機說。
    “嗯。”張佳樂應了一聲。粉絲追車這種事情，他從前也遇到過幾次，無一不是被私生粉氣得跳腳。隻是這一次，他甚至連生氣的情緒都很難提起。
    “她——她——”司機不可思議道，“她是用腿追的？！”
    什麽？！
    張佳樂震驚地回頭，便見人行道上一個人影，猶入無人之境一般閃過一眾行人，迅疾如風地奔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