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劍指荊襄?趙構急了,怒了,應激了……

字數:5829   加入書籤

A+A-


    時間匆匆。
    轉眼已是靖康三年末。
    這一年,相對平穩,不論是陝境,又或是南邊,趙諶也長到了十一歲。
    一年內,完顏婁室此前分布在陝境各地,加起來有數萬的兵力已全麵退到綏德軍、青澗城、延安府等一線以北之地。
    完顏婁室更是一年內,數次發起衝鋒,但都被如今兵精糧足的西軍擋了回去。
    尤其是在曲端從川蜀騰出手,親自趕往前線之後,更是將前線守的固若金湯。
    一年時間,戰局在無數次的攻防與襲擾之中,徹底陷入膠著。
    而從靖康二年末,在鄭驤和吳玠兄弟全力開辟之下,第一時間開辟的蜀道輸送而來的糧草軍械,更是不斷的輸入關中。
    至靖康三年歲末,西軍五路總兵力,已悄然從原來的十二萬膨脹至二十萬之眾。
    如果說一年前的十二萬,尚包含大量收編的義軍潰卒,真正的精銳不過六七萬,那麽如今,曆經整訓和前線練兵後,西軍能稱的上精銳的兵力,已實實在在達到了十萬。
    其餘十萬,雖不是精銳,卻也牢牢駐守在陝境各地堡寨,城池和關隘之上。
    京兆府,行在大殿。
    巨大的“木圖”不遠處,擺放著十數個炭火香爐。
    大殿之外大雪紛飛,殿內暖意重重。
    “殿下,北線已成僵持之局。”宗澤用木杆在‘木圖’隔空劃線,“婁室銳氣已墮,今冬雪大,其後勤愈發艱難!”
    “李彥仙足可將其釘死在綏德以北。”宗澤的聲音沉穩,而後木杆從陝北劃向東南,在荊襄之地劃了劃。
    “荊襄自去年王燮獻關,趙構雖行封鎖,然官員惶惑,豪強自保,民心無主。”
    “此時已到了出兵的最佳時機!”
    “若再遲疑,待南邊緩過氣來,遣一心腹整合諸部,我等東出怕是會橫生變故。”
    “宗帥所言不錯,我軍已今非昔比!”一直靜聽的鄭驤此時開口,他半年前就已經自蜀中歸來,對錢糧事宜自然了如指掌。
    “如今,蜀道已通,糧草軍械無虞。荊襄富庶,若能速下,以戰養戰,則可徹底盤活全局。此非浪戰,實乃破局求生之道!”
    年歲雖又長一載的趙諶,麵孔雖然依舊有幾分稚嫩,卻多了幾分棱角。
    長期以來坐鎮大後方,部署全局,一言一行之間,氣質已具備了幾分帝王威儀。
    趙諶目光掃過“木圖”上荊襄之地,眼底精光一閃,道:“北線求穩,東線求勝。”
    “因此,荊襄必須拿下!”說著,看向宗澤:“宗帥以為曲端可堪此任?”
    趙諶心裏已經有了這次劍指荊襄的人選,自然就是曲端了!
    現在他手裏有曲端、李彥仙、唐重這些人,都是領兵打仗的好手。
    唐重負責京兆府的安全,不能動。
    李彥仙,雖然也很強,不在曲端之下,甚至曆史評價上,得到了嶽飛的高度讚許和認可,不過他的風格,更適合在守城戰。
    進攻性猛將,隻有曲端最合適。
    最重要的是,趙諶知道,一旦自己這邊東出,劍指荊襄,趙構不可能沒動作。
    畢竟,荊襄對他來說,同樣重要,甚至可以說是命門一樣的存在。
    所以讓曲端領兵,也是為了應對突發。
    “曲端性雖酷烈,然用兵持重,能服眾將。”見趙諶有意讓曲端領兵,宗澤也是毫不猶豫讚同:“劍指荊襄,非懷柔之事,正需此等虎狼之帥,方能震懾四方。”
    “可令其為主將再合適不過。”
    “嗯。”趙諶頷首,“便以曲端為荊襄行軍總管,傳令下去吧。”
    鄜延路前線,曲端大營。
    軍令很快便送到了曲端的手中。
    看著手上的軍令,曲端擺手屏退哨騎後,從大椅上起身,眼底浮現出興奮之色,道:“來人,傳各部將來見!”
    不一會,李彥仙、劉錡等各部將便匯聚到了大帳之中。
    曲端目光掃過麾下諸將,沉聲道:“殿下命令本將今日出發,東出荊襄!”
    話畢,目光看向左手邊,麵容沉穩,約莫三十一二歲的中年將領,厲聲道:
    “李彥仙!”
    “末將在!”李彥仙立刻起身。
    “本帥離開,這北線的釘子,你給我牢牢釘死!若讓婁室老兒南下一步,提頭來見!”
    “末將領命!”李彥仙沉聲大喝。
    對李彥仙,曲端是相信的,這是一個能力不在吳玠之下的人,如果不是殿下沒點頭,他都想調其入鎮戎軍了。
    “劉錡!”曲端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厲聲喝道:“點齊一萬五千精銳!”
    “三日後,兵發武關!”
    三天的時間轉眼即過,很快,曲端部的一萬五千精銳便開拔駛向東南。
    數日之後。
    數百裏加急的軍報,也第一時間,送至西湖畔的臨安行宮,趙構手上。
    “官家!”內侍快步駛入大殿,語速飛快,道:“陝西探馬急報!”
    “曲端率一萬五千西軍精銳,已出武關,兵鋒直指鄧州,劍鋒直指荊襄!”
    “什麽!?”正在跟汪伯彥等人商議政事的趙構,猛地從禦座上站起,麵色瞬間一凝,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得粉碎。
    “鄧州若失,襄陽門戶洞開,整個長江中遊防線,必將土崩瓦解!”
    瞬息間,他就想到了此中關鍵所在。
    原本他也想派兵去荊襄的,可才過了一年,況且他的大軍,成分實在複雜,而且也沒有什麽有用的將領可以一用。
    像是劉浩部等,宗澤的東京留守司舊人,這些人夠強,也都是主戰派,可一直想著要與西邊的趙諶交好,共同出兵夾擊金人。
    他可不敢保證,把這些主戰派去荊襄駐守,會不會直接帶人投靠趙諶。
    再加上,這一年裏,他也不是什麽都沒做,除了針對趙諶之外,還要派兵鎮壓南方各地的盜匪,潰兵。
    像是李成、曹成等叛亂四起,因此像是他的嫡係,諸如張俊和劉光世等部,都用來鎮壓這些人了,根本抽不出身。
    最重要的是,淮河到長江的防線才是他最看重的,畢竟這是他立身之本!
    隻要守住淮河到長江的防線,不論如何,都能偏安東南,確保無虞。
    於是,他幾乎將所有的資源,包括為數不多的精銳,全都部署在了淮東、淮西一線。
    雖然他知道,有趙諶在,金人不會對他出手,可還是要防著點!
    至於荊襄,晚些收服也不急。
    可江淮一失守,則意味著滅頂之災。
    之後慢慢收服也不急,趙諶忙著治理蜀中,經濟又被自己封鎖,還要對抗完顏婁室,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趙諶速度如此之快。
    陝境沒有清理幹淨,蜀道隻是粗略打開一道,經濟命脈被自己卡著,就敢出兵?
    沒有萬全的把握,他敢出兵?
    “官家,絕對不能讓太子占據荊襄啊!”這時,汪伯彥等人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立刻分析起了荊襄對臨安的重要之處。
    “官家,荊襄之地乃我朝命脈所在!”說著,汪伯彥深吸一口氣,道:
    “首先,荊襄地處長江中遊,控扼漢水,若被占據,則西軍可順江而下,直逼江淮。”
    “屆時,我軍淮東、淮西防線將腹背受敵,臨安門戶洞開!”
    “其次,荊襄富庶,田疇沃野,糧草豐足,若落入敵手,趙諶便可‘以戰養戰’,補給無虞,而我軍則失一重要糧源。”
    “最後,荊襄民心未定,豪強觀望,若西軍速下此地,必能收攏人心,壯大聲勢。”
    “屆時,南方諸州恐生異心,紛紛倒戈,我朝根基動搖啊!如今曲端出兵迅猛,若讓其站穩腳跟,再想奪回,難如登天!”
    趙構聽著聽著,麵色越來越陰沉。
    汪伯彥說的他自然懂,況且很早就明白,他不蠢,他隻是想著等一等。
    畢竟金人兵力有限,無暇顧及荊襄,而趙諶自己在川陝之地,也沒有完全修整好。
    在他的設想中,自己有南方富庶之地,隻要內部叛亂鎮壓,南方徹底穩定,再慢慢派兵去接收荊襄之地就夠了。
    可誰能想到,趙諶小兒會這麽快?
    荊襄若失,不僅江淮防線土崩瓦解,連這偏安一隅的臨安朝廷也將岌岌可危。
    一瞬間,他腦海中,好似已經閃過西軍鐵騎踏破襄陽,直驅江南的景象。
    頓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呼!”強壓下心中的驚懼和憤怒,趙構深吸一口氣後吐出,目光冷冽,咬牙切齒:“朕,絕不會讓他占據荊襄,絕不!”
    “無論如何,也要把曲端給擋回去!”
    “這一次,必須出兵,朕容忍趙諶小兒已經太久,太多了,這次,朕不忍了!”
    這一次,趙構是真的應激了,這事此刻在他心裏,已經不下於一場國戰級危機了。
    再加上此前連番在趙諶跟前吃癟,被羞辱,還有那幾乎注定了,要被釘在悠悠青史之上的,那“完顏構”之名!
    終於,心底壓抑已久的怒火,藏不住了!這一次,有了出兵的理由,他不忍了。
    不論如何,他都要讓那趙諶小兒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