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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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晨,鍾地厭認為接到了自己“死士”生涯的第一個任務。
但不是去殺人,不是去被人殺,也不是去和同伴自相殘殺。
而是故意去街道和巷子裏大聲說話,傳播消息。
還有人過於激動,拉著他的衣服不讓走,險些將他的新麻衣扯爛。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鍾地厭猜測,買他們的人,正是消息裏的安平縣主,隨後他尷尬的發現,自己不知道這位縣主,自然也無從獲得一些信息,比如這位縣主的目的。
不過鍾地厭中二的想。
自從水災和地動失去家人以後,他早已是一具行屍走肉,被這位縣主買走做死士,也是天意。
他是打心裏感激這位縣主的。
一條命而已,他願意以命相報。
郭自戳了戳正在神遊並且已然下定決心放棄生命的鍾地厭小朋友,“地厭,待會午食有雞蛋吃。”
“雞蛋?什麽雞蛋?”鍾地厭回過神來。
郭自的神情顯然要激動的多,“錢阿婆替我們討了賞回來,今日午食每人都能得一個雞蛋呢,那可是雞蛋,我都多少年沒吃過了。”
郭寒正和從印兒正與旁邊的小朋友說話,一起學了一段時間的規矩,孩子們之間早已互相熟稔。
每一個人眼裏都難掩對雞蛋的渴望。
從印兒年紀最小,奶聲奶氣地問:“我....還沒吃過雞蛋呢,雞蛋是什麽味道呀。”
郭寒小時候吃過,但是記憶太久遠,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莊園配有一個小廚房,每日會有廚娘帶著食材來做大鍋飯,孩子們每人一個專屬陶碗和筷子,吃完以後自己洗碗。
鍾地厭端著自己的碗,排隊打飯。
在被錢遂教導的這段時間裏,他們學的非常規矩,飯前飯後要洗手,吃飯要排隊,發言要舉手,這些都是基本。
今日的夥食依舊是一碗麥飯,一勺油炒過後油亮的菘菜,還有孩子們期盼的水煮雞蛋。
鍾地厭吸了吸鼻子,今日的菘菜是用豬油炒過的,很香。
用餐也有專門的區域,孫匠人雖早就得了林肆的訂單,框鋸也是差點鋸出火星子,才將這頗具學校食堂的長桌椅製作出來。
錢遂現在負責管理這些孩子,相當於班主任,而左蓧和南雙南喬是授課老師,關於孩子的一些日常習慣和教育,林肆也和錢遂深刻談過。
其中就有吃飯的時候不要做別的事情,不要打斷孩子們吃飯。
接近一半的孩子都是第一次吃到雞蛋,撥開蛋殼,蛋白滑嫩,蛋黃微微帶著一點流心,一口咬下去,蛋香四溢。
好幾個孩子差點吃哭了。
鍾地厭三兩口吃完雞蛋,心中了然。
這一定是“斷頭飯”,吃完這頓好的,接下來他們就要開始學會如何殺人,如何摒棄人性,變成死士。
錢遂接下來的話,印證了鍾地厭的猜想。
錢遂看著排隊洗碗的孩子們,冷聲道:“從後日開始上課,若是你們學不會主家想要的東西,你們就沒有資格留在這裏。”
鍾地厭垂下好看的眼睫。
若是學不會一定會被滅口,安平縣主豢養死士這樣的消息不能傳出去。
接下來的兩日,鍾地厭都當做是同伴最後的自由相處時刻。
兩日後,到了上課的日子。
這一天與往常沒有什麽不一樣,孩子們按時起床洗漱,隨後就被錢遂帶進了一間一直上鎖的大屋子。
孩子們每人發了一個草墊,席地而坐,在屋子的正前方,豎著擺著一張淺色的木板,有些像是舊門板拆下來的,木板前還有一張很高的桌子。
鍾地厭再早慧也隻是個孩子,死士之說不過是聽說,具體如何培訓他根本不知道。
他坐在地上,靜靜的等待著。
左蓧特地起了一個大早,換上一身梔子黃素羅襖,菱紋夾裙的素雅裝扮。
今日是她第一日去授課的日子,這兩日,她已將這些孩子們的名字寫成了花名冊,上麵標注了每個人的學號。
左蓧拒絕了林肆的牛車接送提議,縣主府現在就一輛可憐兮兮的牛車,每日買菜是它,林肆出行是它,若是再加上每日接送她的任務,她都怕林肆出門隻能步行。
錢遂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她耐心的等待左蓧下馬車,“左娘子,奴這就引您進去。”
左蓧第一次來莊園,乍一看,果然和尋常的莊園不同,修建的也並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奢華氣派。
反而十分的接地氣。
左蓧跟在錢遂身後,禮貌道:勞煩錢阿婆。”
到了授課的屋子門口,錢遂先讓左蓧在門口等了一下,她則是進門去。
“授課的西席來了。”
孩子們學了規矩,站和坐都有標準姿勢,一個個都坐的板板正正,眼睛睜的大大的,期待的望向門口。
左蓧邁著淡定的步伐走進去,林肆先前就和她說過,木板前麵還會有一張高桌,名為講台,是用來給她放她的教案材料的。
孩子們好奇的盯著左蓧的動作,隻見她將一冊薄薄的冊子放在了講台上。
左蓧翻開花名冊,簡單粗暴的進行了自我介紹。
“我是給你們授課的西席,你們喚我左西席便好,接下來進行一個簡單的點名,點到名字的答到,明白了嗎。”
錢遂在門口,一個眼神瞟過去,孩子們齊齊道:“明白。”
“鍾地厭。”
“到。”
“郭寒。”
“到。”
鍾地厭在心中揣測,這位看起來平平無奇,且帶有書卷氣的女郎難道是一位殺手或者死士?
可是看著不像啊。
莫非這就是死士的最高境界,偽裝?鍾地厭暗自思忖,好,看來這一點很重要,他記住了。
簡單點完名,左蓧將名字和臉對上了號,授課前,左蓧遵循錢遂洗腦的那套,“在授課之前,你們要明白,能坐在這裏,免於流浪和被買賣,都是因為主家仁慈,所以你們事事都得以主家為先,將命交由主家。”
孩子們齊齊回答,“是。”
隨後左蓧問,“可有本就識字的人?”
鍾地厭在一眾孩子的矚目下舉起了手。
左蓧有些吃驚,她原本沒抱希望有孩子會識字。
左蓧對上了他的臉,有一個人會,下課後的進度會快很多,孩子們會去問他,也會更促進孩子們的學習欲望。
鍾地厭有些奇怪,識字和蒙學為何要叫語文課,不過左西席教非常通俗易懂,千字文是他學過的東西,尚且能輕鬆應對。
但對其他的孩子來說,識字就是依葫蘆畫瓢,文字在他們眼裏就如同扭曲的陌生符號,記不住。
一節語文課下來課間休息,左蓧口幹舌燥,孩子們頭昏腦漲,全都圍著鍾地厭虛心提問。
孩子們暫時還沒有屬於自己的課桌,若是想要課後練習寫字,便拿樹枝沾點水,在土裏寫,在沙堆裏寫。
在古代讀書是一件費錢的事情,紙貴的離譜,林肆就算是有錢也不是這麽個燒法,天知道學寫字前期是有多麽廢紙,林肆還暫時沒打算給他們用。
隨後到了第二節數學課。
數學二字鍾地厭從未聽聞,但他猜測應當是算學一類的課,算學也難不倒他,九章算術,算經十書,他都有讀過,算籌數碼他也熟知。
但一上數學課鍾地厭就傻眼了。
左西席並未教算籌數碼的規則,而是直接用炭筆在木板上寫了十個蝌蚪符號,名為簡化數字的一到十。
鍾地厭第一次感到了茫然,這個符號是個什麽東西?為什麽像蝌蚪,他為何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還有,他們不是死士嗎?為什麽要學千字文和這個簡化數字?難道這些東西也能殺人?誰來告訴他!
這是正經死士學的東西嗎!
*
“上午上了語文和數學課,孩子好像都學的有些迷糊,下午是南喬南雙的體育課,按您的要求,稍息立正,運動前熱身都是有的,南雙和南喬也沒讓孩子們練的太狠。”錢遂簡單概括了一天第一日上課的情況。
林肆點點頭,都在她的預料之內,第一天迷糊和學不懂是正常的,後麵慢慢的學就好,至於練武,那就更要慢慢來了。
錢遂見林肆的表情還算緩和,又繼續說道,“左娘子讓奴告訴您,有一名孩童本就識字,連千字文都識得,想來淪為乞丐奴隸之前,家中富庶,問了那孩童的名字,名為鍾地厭。”
林肆:“知道了,無妨。”
鍾地厭的身份沒有什麽特殊的,林肆在原著裏找過,根本沒有這個名字。
錢遂又上報了一些瑣事,這才離去。
錢遂一走,林肆專心的在係統裏閑逛。
自從農具補貼的消息傳了出去,林肆的人心和聲望大大上漲了一波,但距離兌換土豆紅薯的人心仍然有距離。
沒辦法,黎縣的人口數量基數太小,不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林肆並不氣餒。
隻要在寒潮之前能夠兌換到,那就是她贏。
林肆現在忙碌的像個接見大臣的皇帝。
自從上次祝時溪回去苦心鑽研看書以後,祝時溪的進步大大超出林肆的預期。
比如現在,祝時溪一臉羞澀地對林肆說:“書中說,若想要知道人體內的器官和血管分布,就需得解剖才行,要將肚子一層一層的劃開,劃到最後,就能看到內髒。”
甚至說道內髒二字時,還咽了咽口水,眼中滿是渴望。
林肆沉默了,曾經那個軟妹祝時溪好像走偏了。
祝時溪若是要藥材,要工具,林肆都能給她想辦法,但是現在祝時溪要屍體,不,林肆看她是想活剖,可能屍體都得勉強接受。
問題是,現在上哪兒去給她找屍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