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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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金家中的火炕堆砌好了,丁蒲和趙安負責最終檢查,隻要他們點頭,那這火炕便可以使用。
    陶陽輝發誓他短短十七年的人生就沒有這麽緊張過,他看著丁蒲敲敲打打的檢查,最終點了頭。
    陶陽輝瞬間放鬆下來。
    之前丁蒲被選中負責火炕一事時,陶陽輝曾跟著幾個帶頭的一起刻薄了他幾句,幸好丁蒲不是個記仇的,沒為難他。
    任務完成,陶陽輝和郭自也得離開,康竹青和石土不敢再送東西,隻一個勁的拉著石金和石頭真誠道謝。
    這是陶陽輝第一次被人真情實感的感謝,他覺得這種感覺不錯,臨走之前又讓康竹青和石土將如何堆砌,堆砌幾個關鍵點說了一遍。
    還不忘回頭加了句,“若是遇到有什麽特殊情況搞不明白的,就來縣主府尋我。”
    郭自回莊園,不和陶陽輝一路,陶陽輝忍了好些天,最終還是在分別前開口:“郭小郎君,我這次的表現還算尚可吧。”
    郭自衝他一笑,“陶郎君做事認真負責,自是尚可。”
    有了郭自這句話,陶陽輝的心才徹底踏實。
    這一次去指導百姓家堆砌火炕,縣主說了都有補貼,一開始陶陽輝還不知道補貼是什麽,後頭聽丁蒲說,就是要給他們發錢的意思。
    有錢拿的事,陶陽輝自然做的認真。
    縣主府不光吃的好,就連做事也有多的錢拿,陶陽輝很喜歡在這裏的日子。
    康竹青和石土也不能閑,他們巷子人家多,便和孫昌商議,一人負責左邊,一人負責右邊,抓緊時間將整個黎縣的火炕進度往前趕。
    爭取讓大家都能過個好年。
    石土和康竹青不敢怠慢,有一戶人家灶間結構和自家相差太大,按照陶陽輝教的法子,似乎行不太通。
    石土思來想去,想起陶陽輝臨走之前的話,索性懷著忐忑的心情去了縣主府。
    石土從沒去過縣主府,一路上都在斟酌自己的言語,也不知道縣主府的人會不會聽他的。
    然而,在距離縣主府三米遠的地方時,就有兩個身強體壯,體格健碩的婢女將他攔下問話。
    石土緊張的手都在抖,將來的目的說了。
    南雙和南喬一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往前指了指,“這個事啊,往前頭側門去吧,記得要排隊啊。”
    石土不明白什麽叫排隊,但又不敢多問,隻能往前頭走。
    剛走了沒幾步,石土總算明白何為排隊了。
    隻見縣主府的側門處,烏泱泱的有接近二三十個人站成一列。
    原來這就是排隊,石土想。
    石土默默的站在隊伍的最後,黎縣人口不多,互相之間大多都眼熟,前麵的郎君轉過頭來和石土閑聊。
    “我瞧郎君好生麵熟,莫不是住在水井巷?”
    石土點頭,“正是。”
    “難怪難怪,去找孫匠人時似乎瞧見過你。”
    二人閑聊起來,才知道這般來排隊的都是來找縣主府家丁的。
    石土也歎息,“這責任層層追,是得認真當心。”
    前頭的郎君也同意,“正是這個道理,而且被選為試點也很是不容易,我可不想丟這個臉。”
    到了石土,他報了陶陽輝的名字,隨後就見陶陽輝急急忙忙的出來。
    “我這兩天一直在擔心,心道別人都有人找,就我沒人找。”
    ........
    緊趕慢趕,火炕終於在過年之前全部完工。
    趙安和丁蒲一一檢查,累到不行,丁蒲甚至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石金此刻正坐在暖和的火炕上,手指靈活的穿針引線。
    不會被凍僵的感覺真好,石金想。
    康竹青和石土從地裏回來,一進屋就感覺到了暖意。
    康竹青歎了句,“有了這火炕以後,當真是屋子裏都有些暖。”
    石頭在火炕上舒服的躺著滾來滾去,“我從未想過,冬天還可以這樣暖。”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石土正打算去灶間繼續做飯,就聽見院門有人敲門。
    康竹青和石金瞬間警覺,生怕是那隔壁的江娘子和劉郎君。
    石金道:“若是真有人有要緊事,敲門沒人應,定會出聲的。”
    果然,那敲門聲持續了好一會,但是就是沒人出聲,見遲遲沒人回應,敲門的人似乎放棄了。
    康竹青沒好氣:“今年過年比往年都冷,沒有火坑,隻有梁縣令發下來的炭,我看他們怎麽熬過去。”
    石頭渾身抖了抖,打了個激靈。“這麽冷的天,隻有一點炭,會被凍死吧。”
    “今日可是除夕,他們也好意思來敲門,若是開了門,不光要蹭火炕,隻怕還要蹭飯了。”石土這下是見識到了自家鄰居不要臉的程度。
    除夕得吃好的,康竹青前兩天就去肉鋪攤子上挑挑選選了兩塊肉,一塊大的是肥瘦相間的,一塊則是用來熬豬油渣的。
    昨日豬油渣拌飯,石金和石頭吃的噴香。
    今日石土將另一塊肥瘦相間的肉做了兩道菜,一道蒸醬肉,一道灌肉,再加上煮肉時的湯,加些蔬菜進去,再兩道用豬油炒的素菜,這便是一家人的年夜飯了。
    四個人圍在火炕上,石金難得抱怨,“怎麽做這麽多菜,定是吃不完的。”
    康竹青隻盯著桌上兩道肉菜笑,“吃不完有什麽要緊的,這樣冷又不會壞,明日熱熱接著吃。”
    石頭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好久沒吃到肉了,聞起來就香。”
    石金拍他的腦瓜子,“這一切都要感謝安平縣主,若不是縣主,我們今年怎麽能吃的這樣好。”
    康竹青和石頭都頗為讚同的點頭,“是要感謝縣主。”
    *
    梁年告訴林肆,黎縣每年過年都會下雪,今年也不例外。
    這是林肆在這個書中的世界過的第一次年,和穿書之前自己一個人的清冷不同,縣主府很有年味。
    下人們提前就采買好了年貨,整個縣主府內洋溢著輕快的氣氛,今日就連奴仆們的工作餐也很是豐盛,還人人都有錢拿。
    縣主說這叫年終獎。
    奴仆們不懂年終獎什麽意思,但有錢拿就開心。
    林肆頭一次見雪,很是稀奇,還帶著春意堆了兩個雪人。
    春意疑惑林肆堆的雪人長相奇怪,“縣主,為何這個雪人鼻子這樣長。”
    南方孩子第一次見雪,林肆一口氣又堆了好幾個雪人,就聽婢女來報,梁年和左蓧來拜年。
    二人提著幾個油紙包,每帶什麽多餘的東西,見到林肆第一句話便是。
    “縣主新年好。”
    林肆也回新年好。
    左蓧將油紙包遞給林肆,表情難得赧然,“聽聞縣主愛吃點心,所以親手做了些點心送過來。”
    三人閑聊,沒聊兩句便拐在了民生上。
    梁年深歎一口氣,“縣主對黎縣之恩,無以回報。”
    林肆眨了眨眼睛。“梁縣令已經回報了。”
    梁年知道林肆是在說瞞報一事,表情倒是毫無窘態,“黎縣收成年年如此,瞞報也不會有人起疑,我人微言輕,於熙河路並說不上話。”
    若是突然高產,定會引人注意,這對林肆目前的處境來說,的確很危險。
    況且林肆手裏還捏著她和阿娘的命,她沒有理由拒絕。
    左蓧接著拜年,順帶將每周的工作匯報給林肆講。
    說完,似乎還隱隱有些擔心。
    “錢阿婆會帶著他們過年,每個人都有壓歲錢。”林肆回。
    左蓧一開始確實是因為被林肆威脅才答應當這群孩子的西席,但是在和這些孩子們的相處中,左蓧的真心實意的擔心這群孩子。
    說起莊園裏的孩子,梁年很是讚不絕口。
    梁年和這群小豆丁合作了兩次,一次是化肥實驗,還有一次便是盤炕普及,小豆丁們做起事來認真負責,一板一眼,梁年很是喜歡。
    “莊園裏的孩子年歲不大,但將來一個個都能寫會算,將來就是白直(1)也做得。”梁年稱讚。
    若是在林肆原來的世界,八歲以下正是被父母寵愛的年紀,但是莊園裏的孩子不同,他們小小年紀就經曆了許多,為了活下去,他們比一般孩子懂事努力。
    林肆喝了一口熱茶湯,“我花費如此精力培養他們,才做個白直?豈不大材小用。”
    梁年和左蓧雙雙對視,不再接話。
    母子二人一直搞不懂林肆的目的,此刻也不敢往深處去想。
    話題又繞回過年這件事上。
    梁年嘴角揚了揚,“若是黎縣能年年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
    “那怎麽行。”林肆立刻反駁。
    “縣主何出此言?”梁年不解。
    林肆放下茶湯,“自然是要一年比一年更好,今年是剛能吃飽穿暖,來年便要多吃肉,穿新衣,後年便要孩子都能讀書。”
    梁年隻當林肆在玩笑,要想做到林肆口中那般,實在是艱難。
    “那便承蒙縣主吉言了。”梁年笑道。
    “我是認真的,梁縣令且等等看。”林肆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梁年。
    *
    鍾地厭都快忘記過年是什麽感覺了。
    他隱約記得,每到過年,阿娘和阿父總是會為他做許多的新衣服,桌子上總有吃不完的糖糕,金橘、糖霜玉蜂兒、乳餅。
    阿爺會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大郎聰慧過人,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鍾地厭回過神,發現外麵的雪越下越大了。
    郭自在門外大喊,“好啊地厭,你竟在這裏偷懶,大家都和錢阿婆一起掛年畫,你還不快來幫忙。”
    鍾地厭轉過身,“就來。”
    今日的飯食很是豐富,不光有兔子、豚肉,還有豚肺湯,桌子上還有新鮮瓜果。
    也許是因得過年,錢遂平時嚴肅的臉龐也柔和了幾分,挨個給孩子們分發壓歲錢。
    林肆特地讓婢女用紅繩將銅錢串好,這是大宸的習俗,也稱百歲錢。
    孩子們興奮的接過一串串紅繩,“是錢,真的是錢呀。”
    錢遂解釋:“過年本就有長輩給孩童壓歲錢的習俗,你們雖已無父無母,既已被縣主買下,自然是縣主給你們發壓歲錢。”
    孩子們感動的不行,“我們一定好好學習,報答縣主。”
    分發完壓歲錢,孩子們規規矩矩的吃飯,小豆丁們年紀小,吃到好吃的一個個都笑的咧開了嘴。
    鍾地厭胃口不錯,多吃了一碗麥飯。
    郭自更是食欲大爆發,不過再想吃第三碗時,被錢遂製止了。
    “小心鬧肚子。”
    郭自委屈,“錢阿婆,那日祝娘子來看義診時,說過我胃口就是比常人大些,我就是吃的多。”
    錢遂難道淺笑,“話雖如此,但你已吃了好些兔子和豚肉,連豚肺湯都喝了兩碗,不能多吃了。”
    其他的孩子看著郭自這副想吃又不能吃的樣子笑,桌子其樂融融。
    鍾地厭也跟著笑,笑完,他盯著手裏用紅繩穿起的百歲錢,隻覺得,這個年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