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的午後總帶著股子熱鬧勁兒，南街的醉仙樓更是人聲鼎沸。店小二肩上搭著白毛巾，穿梭在桌椅間吆喝著 “醬肘子來咯”，蒸籠裏飄出的肉香混著酒氣，裹著食客們的談笑聲往二樓飄。靠窗的雅座被三個人占著，桌案上擺著一碟醬肘子、兩盤時蔬，還有一壺剛溫好的米酒，王大柱正捏著半塊油亮亮的醬肘子，吃得滿嘴流油，嘴角沾著的肉沫都沒顧上擦。
    “王小友，嚐嚐這凝氣丹？” 對麵的柳長老笑得溫和，青衫上繡著的竹紋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他將雕著祥雲的木盒緩緩打開，裏麵整整齊齊碼著百顆瑩白的凝氣丹，丹藥表麵泛著淡淡的靈光，湊近了還能聞到清苦的藥香。“這可不是普通的凝氣丹，是閣裏用千年靈草煉製的，尋常修士三個月都攢不下一顆。再加半部《青風劍法》，此劍法輕靈飄逸，最適合配合你的拳腳功夫，若你願入我清風閣，每月還能領二十顆凝氣丹，閣裏的修煉秘境也能隨意進出。”
    王大柱的眼睛瞬間亮得像兩盞燈籠，伸手就往木盒裏探，指尖都快碰到凝氣丹了，卻被身旁的洛璃輕輕敲了下手背。“嘶 ——” 他縮回手，委屈地看向洛璃，卻見她挑眉看向柳長老，語氣裏帶著幾分調侃：“柳長老倒是慷慨，隻是我這同伴腦子直，怕是沒聽出您話裏的門道。清風閣的資源哪有白拿的？怕不是入了閣，就得替閣裏去搶地盤、爭礦脈吧？”
    雲曦坐在王大柱另一邊，聞言輕輕點頭，從袖中掏出一方幹淨的帕子，伸手替王大柱擦了擦嘴角的油星。她的指尖帶著淡淡的草藥香，擦得很輕，怕蹭疼他：“大柱，先擦幹淨嘴，不然人家還以為我們是來醉仙樓蹭吃的，連凝氣丹的誘惑都扛不住。”
    “我才不是蹭吃的！” 王大柱急著辯解，臉頰卻有點紅，嘿嘿笑了兩聲，抓過帕子自己胡亂擦了擦，“柳長老，您的凝氣丹我知道金貴，可我吃了心裏不踏實 —— 上次我跟雲曦姑娘去山裏找草藥，她給我一顆解毒丹，我都記著要幫她采十株靈草還人情呢。這百顆凝氣丹，我得還到什麽時候啊？”
    柳長老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剛想再說些什麽，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噔、噔、噔”，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的心尖上，原本喧鬧的醉仙樓瞬間安靜下來，食客們紛紛轉頭去看，連店小二都縮到了櫃台後。
    隻見三個身著玄鐵鎧甲的漢子走了進來，為首的男人滿臉橫肉，左眼上一道刀疤從眉骨劃到顴骨，鎧甲上還沾著新鮮的血漬，血腥味混著鐵鏽味，壓得人喘不過氣。他正是血殺堂的黑煞，身後兩個手下也人高馬大，手裏拎著粗鐵鏈，鏈鎖拖在地上，發出 “嘩啦嘩啦” 的刺耳聲響。
    黑煞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王大柱身上，幾步就走到雅座前，蒲扇大的手掌 “啪” 地拍在桌案上。桌上的酒杯、碗碟瞬間晃了晃，幾滴米酒灑在桌布上。“王大柱！別給臉不要臉！” 他的聲音像破鑼一樣，震得人耳朵發疼，“我血殺堂給你臉，讓你當分堂的堂主，手下管著五十號兄弟，再贈你十名死士，你讓他們往東，他們絕不敢往西！你要是敢拒，信不信明天一早，你老家那間雜貨鋪就變成一堆瓦礫？還有你那遠房叔公，聽說他後院還養著兩隻下蛋雞，到時候怕是連雞都保不住！”
    這話一出，王大柱捏著肘子的手頓住了，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他把木盒輕輕推回柳長老麵前，又抬頭看向黑煞，撓了撓後腦勺，語氣帶著幾分憨厚，卻格外堅定：“黑堂主，您說的堂主位，聽著是威風，可我晚上睡不著覺 —— 我怕哪天醒來，身邊的死士突然給我一刀。我老家的雜貨鋪雖然小，可叔公守了一輩子，我不能讓它因為我沒了。還有洛璃寶貝、雲曦寶貝，上次我被妖獸傷了，是雲曦寶貝熬夜給我熬藥；洛璃寶貝怕我被人欺負，還教我基礎拳腳。我王大柱沒什麽本事，可知道跟誰在一起自在。中立挺好，您二位還是回吧。”
    “好！好一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黑煞被這番話徹底惹惱，雙眼瞪得像銅鈴，猛地一拍桌案，身體像頭暴怒的黑熊一樣朝王大柱撲了過來。他的手掌裹著一層黑色的霧氣，帶著腐臭的氣息，掌風刮得王大柱臉頰發疼，連桌上的醬肘子都被吹得滾到了地上。
    “小心！” 洛璃反應最快，右手猛地按在腰間的劍鞘上，銀劍 “嗡” 的一聲從鞘中滑出，劍光如流光般擋住了黑煞的手掌。“鐺” 的一聲脆響，黑煞的手掌撞在劍身上，竟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驚訝地看向洛璃：“沒想到你這小丫頭還有點本事！”
    雲曦也沒閑著，指尖快速翻飛，淡藍色的靈氣在她掌心凝聚，眨眼間就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水幕，將雅座牢牢護在後麵。水幕展開時，細微的水珠濺到旁邊一桌食客的碗裏，那食客本來想跑，一看洛璃和雲曦護著王大柱，又偷偷坐了回去，還小聲喊了句：“王小哥加油！別讓這黑胖子欺負了！”
    王大柱也不含糊，眼看黑煞還要撲過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酒壇，用力拔開酒塞，對著黑煞就潑了過去。琥珀色的米酒灑了黑煞一臉，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迷了他的眼睛。“你敢潑我！” 黑煞怒吼著抬手去擦，王大柱趁機衝了上去，攥緊拳頭，狠狠砸在黑煞的胸口。
    “砰” 的一聲悶響，黑煞穿著玄鐵鎧甲，卻還是被這一拳砸得後退了三步，胸口的鎧甲上瞬間凹下去一個小坑。王大柱看著自己的拳頭，也愣了一下，隨即嘿嘿笑了：“黑堂主，您這鎧甲質量不行啊！我上次跟洛璃姑娘練拳，她讓我砸木樁，我都沒砸出這麽大的坑！”
    洛璃聞言，忍不住笑了一聲，手裏的銀劍卻沒停，劍尖對著黑煞的手腕刺去，逼得他不得不抬手格擋。雲曦則趁機結印，淡藍色的水幕突然分裂成十幾道細小的水箭，“咻咻” 地射向黑煞身後的兩個手下。那兩個手下剛想揮鐵鏈去擋，水箭就射中了他們的膝蓋，“噗通” 一聲，兩人同時跪倒在地，疼得嗷嗷直叫，手裏的鐵鏈也掉在了地上。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給我上！” 黑煞又氣又急，對著兩個手下吼道。可那兩個手下膝蓋疼得站不起來，隻能在地上掙紮。這時，旁邊一桌的食客突然站起來，抄起桌上的筷子就朝黑煞扔了過去：“我早就看血殺堂的人不順眼了！今天正好為民除害！” 其他食客見狀，也紛紛效仿，有的扔碗，有的扔筷子，還有人拎著酒壇砸了過來。
    黑煞被這些雜物砸得頭破血流，氣得哇哇大叫，可他連王大柱都打不過，更別說應付這麽多食客了。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門口，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 先逃出去，再帶更多人手來報複！他猛地從懷裏掏出一枚紅色的信號彈，用力往天上一甩，信號彈 “咻” 地衝上雲霄，在半空中炸開一朵紅色的煙花。
    “想走？沒那麽容易！” 洛璃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腳尖輕輕點在旁邊的桌案上，身體像一片羽毛一樣飄了過去。她的輕功極快，眨眼間就攔在了黑煞麵前，銀劍對著他的後心刺去。黑煞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往前跑，可剛跑了兩步，腳踝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 王大柱撿起地上的玄鐵短刀，用力擲了出去，短刀帶著風聲，正好釘在了他的腳踝上。
    “啊 ——！” 黑煞慘叫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玄鐵鎧甲與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想掙紮著爬起來，卻發現腳踝被短刀釘住，根本動彈不得。雲曦快步走過來，從袖中取出一根銀白色的捆仙索，彎腰將黑煞的手腳牢牢綁住。捆仙索一碰到黑煞的皮膚，就自動收緊，他疼得冷汗直流，卻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柳長老坐在一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笑著搖了搖頭：“王小友，你倒是好福氣，有兩位姑娘相助。看來我清風閣，是沒機會請你入閣了。” 說罷，他從懷裏掏出一枚青色的玉佩，放在桌案上，推到王大柱麵前，“這是清風閣的通行玉佩，你拿著。以後若是遇到麻煩，可以去清風閣的分舵找我，也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王大柱拿起玉佩，玉佩冰冰涼涼的，上麵還刻著 “清風” 二字。他連忙道謝：“謝謝柳長老！以後您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隻要我能做到，肯定不含糊！”
    柳長老笑了笑，站起身，對著身後的手下擺了擺手：“我們走。”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醉仙樓，臨走前，柳長老還回頭看了王大柱一眼，眼神裏帶著幾分惋惜，又有幾分讚賞。
    醉仙樓的老板這時才敢從櫃台後走出來，看著滿地狼藉，臉上卻沒半點心疼，反而湊到王大柱身邊，笑得像朵花：“王小哥，今天這賬我免了！您以後常來，我給您留最好的雅座！” 剛才喊加油的食客也湊過來，遞給他一壺酒：“王小哥，這酒我請你！今天可算出了口惡氣，血殺堂的人早就該有人收拾了！”
    王大柱被眾人圍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把捆著的黑煞交給老板：“老板，這黑煞就麻煩您先看住，我明天再找官府來處理。” 老板連忙點頭：“放心吧王小哥！我肯定看好他，絕不讓他跑了！”
    等眾人散去，王大柱才發現自己的手臂被劃傷了，一道細細的傷口還在流血。洛璃看到了，皺了皺眉：“怎麽這麽不小心？剛才打鬥的時候沒注意嗎？” 雲曦也走過來，拉過他的手臂，仔細看了看傷口：“還好傷口不深，我這裏有草藥，我們去城外溪邊處理一下吧。”
    月色漸漸升了起來，灑在青陽城的街道上，像鋪了一層銀霜。三人並肩走在城外的小路上，溪邊的青草長得齊膝蓋高，風吹過的時候，發出沙沙的響聲，偶爾還有螢火蟲在草叢裏飛，點點熒光格外好看。
    雲曦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巧的藥囊，坐在溪邊的石頭上，讓王大柱也坐下。她先從藥囊裏取出幾片曬幹的草藥，放在嘴裏慢慢嚼碎，又從袖中掏出一塊幹淨的布條。“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下。” 她輕聲說，然後將嚼碎的草藥敷在王大柱的傷口上，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一件珍寶。
    王大柱看著她認真的側臉，月光照在她的發梢上，泛著淡淡的光澤，心裏突然暖暖的。他想起上次自己被妖獸抓傷，也是雲曦這樣幫他處理傷口，那時候她也是皺著眉頭，好像比他還疼。“雲曦，” 他小聲說，“上次你幫我包紮，也是這樣嚼草藥，你是不是怕草藥不夠好，所以才嚼碎了？”
    雲曦聞言，臉頰微微泛紅，輕輕點了點頭：“嚼碎了草藥的藥性更容易發揮出來，好得快。”
    洛璃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手裏拿著銀劍，正用一塊軟布慢慢擦拭劍身上的汙漬。她聽到兩人的對話，抬頭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彎了彎，卻故意板著臉說：“下次再這麽衝動，我可就不教你拳腳了。你看你，手臂都劃傷了，要是傷口感染了，豈不是要拖累我們？”
    “我下次肯定注意！” 王大柱連忙保證，又撓了撓頭，“洛璃，你教我的那招‘直拳’，剛才我用在黑煞身上，好像挺管用的！”
    洛璃白了他一眼，卻還是耐心地說：“那招‘直拳’要配合腰部的力氣，你剛才隻用了手臂的力氣，要是用對了力，黑煞的鎧甲早就被你砸破了。下次我再教你怎麽運氣，這樣出拳更有力。”
    “好！謝謝洛璃！” 王大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晚風拂過，帶著青草和溪水的清香，王大柱看著身旁溫柔的雲曦和颯爽的洛璃，隻覺得心裏滿當當的。他以前一個人在雜貨鋪幫忙，每天都是進貨、賣貨，日子過得平淡無奇。自從遇到洛璃和雲曦，他才知道，原來日子可以這麽熱鬧 —— 可以一起找草藥，一起對付妖獸，一起在醉仙樓吃醬肘子，就算遇到黑煞這樣的麻煩，也有人陪著一起麵對。
    不遠處的密林中，一個血殺堂的手下正躲在樹後，看著溪邊的三人，身體不停發抖。他是黑煞帶來的手下，剛才趁亂逃了出來，懷裏還揣著一塊破碎的血殺令。血殺令是血殺堂的信物，如今黑煞被俘，半數精銳要麽被打倒，要麽被嚇跑，經此一役，血殺堂在青陽城的勢力算是徹底垮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回去跟總堂交代，更怕回去後會被總堂的人懲罰，隻能躲在密林中，聽著遠處的狼嚎聲，滿心絕望。
    溪邊的三人還在說著話，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溪麵上，隨著水波輕輕晃動。王大柱拿起雲曦遞過來的清茶，喝了一口，隻覺得茶水清甜，比任何美酒都好喝。他知道，以後或許還會遇到更多的麻煩，或許還會有其他勢力來拉攏他、威脅他，但隻要洛璃和雲曦在身邊，他就什麽都不怕。
    中立也好，遇襲也罷，隻要能和她們一起麵對，就是最自在、最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