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霄城的風突然變了味。
    不再是晨霧裏靈草的清香，而是裹著一股刺鼻的腥氣，像腐肉泡在毒水裏，飄進城門時，城牆上的士兵先皺了眉，有人忍不住捂了捂鼻子，指尖剛碰到鼻尖就覺得發麻。
    “什麽東西？” 一個年輕士兵揉了揉眼睛，視線突然模糊起來，手裏的長矛晃了晃，差點摔在地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遠處的毒砂門隊伍裏，滾出一團黑紫色的霧 —— 不是普通的霧，是凝得像爛棉絮的毒霧，落地時還 “滋滋” 響，把青石板都腐蝕出小坑，像一群貪婪的蟲子在啃咬地麵。
    “是噬靈毒霧！” 王大柱的聲音瞬間繃緊，混沌珠從儲物袋裏飄出來，淡金色的光先在他周身繞了圈，“清月，快凍住它！別讓霧飄進城裏！”
    蘇清月早有動作，指尖的冰線像瘋長的藤蔓，順著城牆往下爬，織成一張半透明的冰罩，冰罩剛罩住城門，黑紫色的毒霧就撞了上來。
    “嗤 ——”
    毒霧碰冰罩的瞬間，凝成了一串串黑紫色的冰晶，像被凍住的腐爛葡萄，掛在冰罩上，還在慢慢往下滴毒液，滴在冰罩上又凝成新的小冰晶，層層疊疊，看著既詭異又惡心。
    可毒霧太多了。
    冰罩隻能擋城門，總有漏網的霧絲順著牆縫鑽進去，飄進城裏的街巷。
    一個牽著小孩的婦人先倒了。
    她剛把懷裏的靈果遞給孩子，就覺得頭暈目眩，手裏的籃子 “哐當” 掉在地上，靈果滾了一地，她想扶牆站穩，卻軟倒在地上，眼睛還睜著，卻沒了神采，嘴角慢慢溢出黑紫色的血沫。
    “娘！娘你怎麽了？” 小孩手裏的靈果掉在地上，伸手去搖婦人的胳膊，可婦人一動不動，小孩急得哭起來，哭聲混著毒霧的腥氣，飄得很遠。
    越來越多的百姓倒下。
    賣靈米糕的老漢趴在攤子上，手裏還攥著沒找完的銅錢；縫衣裳的姑娘歪在椅背上，針線掉在腳邊，布料上的冰紋隻繡了一半；連之前舉著鋤頭喊 “拚了” 的壯漢，也扶著牆慢慢滑坐在地，手裏的鋤頭 “當啷” 砸在青石板上，聲音悶得像敲在人心上。
    “不行！冰罩擋不住所有霧絲！” 蘇清月的額頭滲了汗，冰線織得越來越密，可毒霧像無孔不入的蟲子，還在往城裏鑽，“大柱，你快想辦法淨化！我撐不了多久！”
    王大柱握著混沌珠，縱身跳到城牆上最高處，混沌珠的淡金光突然暴漲，像一顆小太陽，把他整個人都裹在裏麵。
    他想起傳承殿裏化神修士心得裏的話 ——“混沌為淨，能化萬物邪祟，非強壓，乃順其性而導之”。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硬擋毒霧，而是讓混沌珠的淡金光像流水一樣，順著城牆往下淌，淌過冰罩，淌過街巷，淌過倒下的百姓身邊。
    淡金光碰到黑紫色的毒霧時，像熱水澆在雪上。
    毒霧 “滋滋” 響著，慢慢散成無害的水汽，水汽裏還帶著淡淡的靈草香，飄到百姓鼻尖時，有人輕輕哼了一聲，手指動了動 —— 是快醒了！
    “有用！” 王大柱心裏一喜，可混沌珠的光也暗了幾分，他咬咬牙，把四境核心的靈力也渡進珠裏，“清月，再撐會兒！我能淨化完！”
    蘇清月點點頭，冰線又織密了一層，她的冰發上凝了層白霜，連嘴唇都泛著淡藍，卻沒敢停下 —— 她看到城裏的小孩還在哭，看到婦人的手還搭在孩子的肩上，她不能讓毒霧再傷任何人。
    就在這時，阿蠻騎著一隻地脈獸跑過來，身後還跟著十幾隻妖獸：有半人高的狼妖，有能馱人的飛禽，還有之前幫過忙的土靈獸，它們的背上都鋪著靈草編的墊子，顯然是準備運百姓。
    “大柱哥！我帶妖獸來運百姓了！” 阿蠻的聲音帶著喘，她剛從城外的妖獸穀趕回來，獸魂護符還在胸前泛著淡綠的光，“把百姓馱到穀裏，那裏沒有毒霧，還能療傷！”
    靈犀獸從阿蠻懷裏跳下來，跑到一個倒下的小孩身邊，用鼻子蹭了蹭小孩的手，小孩的手指動了動，靈犀獸趕緊叼起小孩的衣角，想把他拖到地脈獸身邊，結果力氣太小，把小孩的衣角扯破了，還差點摔自己一跤。
    “你慢點！別扯壞衣裳！” 阿蠻趕緊跳下地脈獸，抱起小孩，放在獸背上的墊子上，“這孩子的娘還沒醒，你去把她也拖過來，輕點兒！”
    靈犀獸點點頭，又跑到婦人身邊，這次學乖了，用頭輕輕頂婦人的胳膊，把她頂到阿蠻身邊，阿蠻笑著摸了摸它的頭：“這次聰明了，沒再扯衣裳。”
    靈犀獸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又跑去找下一個百姓，路過賣靈米糕的攤子時，還忍不住叼了塊沒灑的米糕，放在嘴裏嚼，結果剛嚼兩口，就被阿蠻敲了敲頭：“都什麽時候了還吃！先運百姓！”
    靈犀獸趕緊把米糕吐出來，咽了咽口水，乖乖地跑去幫忙，逗得旁邊剛醒的老漢忍不住笑了 —— 笑的時候還咳了兩聲，卻比之前精神多了。
    雲曦和洛璃也過來幫忙。
    雲曦用寒霜劍的劍光掃過街巷，劍光裏的寒氣能暫時壓製毒霧，讓沒倒下的百姓趕緊往妖獸身邊跑；洛璃則在妖獸穀的方向布了個聚靈陣，讓穀裏的靈力更純，方便百姓療傷。
    靈兒抱著短劍，守在城門口，防止毒砂門的人趁機偷襲，可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城裏的百姓，看著阿蠻和靈犀獸忙前忙後，看著王大柱的混沌光越來越亮，她的手也攥得更緊 —— 她想幫忙，卻不知道該做什麽。
    “靈兒！小心身後！” 雲曦突然喊了一聲。
    靈兒趕緊回頭，就見毒砂門的隊伍裏，一個穿著黑袍的修士跳了出來，手裏舉著個黑砂袋，袋口的毒霧比之前更濃，還裹著幾具僵硬的屍體 —— 是毒砂門主！
    “你們以為淨化毒霧就完了？” 毒砂門主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刺耳得很，他把黑砂袋往地上一摔，袋裏的屍體 “咚” 地掉出來，“這是我用修士屍體煉的毒砂傀儡，讓它們陪你們玩玩！”
    他對著屍體打出一道靈力，黑紫色的毒砂瞬間裹住屍體，屍體的眼睛突然睜開，泛著渾濁的光，手臂伸直，朝著靈兒的方向撲過來，指甲上還沾著毒砂，看著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別碰它們！毒砂沾到就會中毒！” 王大柱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來，他想過來幫忙，可混沌珠還在淨化毒霧，走不開。
    靈兒握緊短劍，卻沒敢衝上去 —— 她看到傀儡的衣服，是之前被丹宗抓的修士的，她不想砍下去，可傀儡已經撲到眼前了！
    就在這時，靈犀獸突然衝過來，對著傀儡的腿咬了一口 —— 毒砂沾到它的牙齒，靈犀獸 “嗷” 了一聲，趕緊吐出來，卻也把傀儡的腿咬得晃了晃，傀儡 “咚” 地摔在地上，像塊硬邦邦的木頭。
    “靈犀獸！” 靈兒趕緊跑過去，摸了摸它的嘴，“你沒事吧？有沒有中毒？”
    靈犀獸搖搖頭，用頭蹭了蹭靈兒的手，又對著傀儡齜牙 —— 它剛才咬的時候，感覺到傀儡的關節處有縫隙，那裏沒有毒砂，是弱點！
    靈兒瞬間明白過來，她握緊短劍，對著傀儡的關節處刺過去 —— 短劍 “錚” 地刺進縫隙，傀儡的動作突然停了，黑紫色的毒砂從縫隙裏流出來，像融化的爛泥，很快就沒了動靜。
    “有用！” 靈兒眼睛一亮，又對著另一個傀儡衝過去，靈犀獸也跟著跑過去，用爪子扒傀儡的關節，把縫隙露出來，讓靈兒好刺。
    傀儡雖然多，可關節都是弱點。
    靈兒的短劍像靈活的蛇，專挑關節刺；靈犀獸則像個小幫手，用爪子扒、用頭頂，把傀儡的關節一個個露出來，有的傀儡被靈犀獸頂得轉圈圈，像喝醉了酒，還沒撲到靈兒身邊就摔了，逗得剛醒的百姓都笑了。
    毒砂門主看著自己的傀儡一個個被毀掉，眼睛都紅了：“你們敢毀我的傀儡！我要讓你們都變成新的傀儡！”
    他從懷裏掏出個黑色的鈴鐺，搖了搖 —— 鈴鐺聲刺耳得很，城裏還沒淨化完的毒霧突然又濃了起來，像被喚醒的蟲子，朝著王大柱的方向撲過去。
    “不好！他想打斷淨化！” 蘇清月趕緊把冰線往王大柱身邊織，想擋住毒霧，可毒霧太多，冰線很快就被腐蝕出小洞。
    王大柱咬咬牙，把混沌珠往空中一拋 —— 珠的淡金光突然炸開，像一場金色的雨，把城裏的毒霧瞬間淨化幹淨，連毒砂門主身邊的毒霧都散了，可混沌珠也暗得隻剩一點光，掉在地上。
    “我的毒霧！” 毒砂門主心疼得大叫，朝著王大柱撲過去，手裏還握著一把沾了毒砂的刀，“我要殺了你！”
    王大柱剛想撿混沌珠，就見一道淡紫的劍光劈過來 —— 是雲曦！
    她的寒霜劍對著毒砂門主的刀砍過去，“錚” 的一聲，刀上的毒砂被劍光凍住，掉在地上碎成渣，毒砂門主的手也麻了，刀差點掉在地上。
    “你的對手是我！” 雲曦的聲音冷得像冰，寒霜劍意裹著劍光，對著毒砂門主的胸口刺過去，“你用修士屍體煉傀儡，殘害無辜，今天我就要替他們報仇！”
    毒砂門主趕緊往後退，從懷裏掏出一把毒砂，朝著雲曦撒過去 —— 毒砂像黑色的雨，朝著雲曦的臉飄過去，雲曦趕緊用劍光擋住，可還是有幾粒毒砂沾到了她的袖口，袖口瞬間被腐蝕出小洞。
    “雲曦！” 王大柱趕緊撿起混沌珠，渡進去一點靈力，對著雲曦的袖口打出一道淡金光 —— 毒砂瞬間被淨化，小洞也慢慢愈合，“你別硬扛，他的毒砂太邪門！”
    毒砂門主看著王大柱還能釋放混沌氣，心裏更慌了，他轉身想跑，卻被阿蠻引過來的狼妖攔住 —— 狼妖對著他齜牙，嘴裏的獠牙泛著寒光，顯然是不會讓他跑的。
    “你們別過來！” 毒砂門主從懷裏掏出最後一袋毒砂，想撒出去，可靈犀獸突然跳起來，對著他的手咬了一口 —— 毒砂袋掉在地上，被狼妖一腳踩碎，毒砂散在地上，很快就被混沌氣淨化了。
    王大柱趁機衝過去，火隕劍對著毒砂門主的後背劈過去 —— 劍光帶著淡金的混沌氣，毒砂門主想躲，可腿被靈犀獸纏住，沒躲開，劍光劈中他的後背，他 “啊” 地叫了一聲，倒在地上，很快就沒了氣息。
    毒砂門主一死，剩下的毒砂門修士也慌了，有的想跑，有的幹脆跪在地上投降，城牆上的士兵趕緊衝過去，把他們綁了起來。
    城裏的毒霧已經被淨化幹淨，倒下的百姓也慢慢醒了過來。
    那個小孩揉了揉眼睛，看到身邊的娘，趕緊撲過去：“娘！你醒了！”
    婦人抱著孩子，眼淚掉在孩子的頭發上：“娘沒事，娘沒事，是大柱修士救了我們。”
    賣靈米糕的老漢爬起來，撿起地上的米糕，遞給身邊的小孩：“來，吃塊米糕，甜的，不苦。”
    縫衣裳的姑娘也坐起來，拿起針線，繼續繡布料上的冰紋 —— 這次她繡得很認真，冰紋裏還加了點淡金的線，像混沌珠的光。
    阿蠻騎著地脈獸，帶著妖獸把最後一個百姓送到城外的妖獸穀，靈犀獸趴在她懷裏，已經睡著了，嘴角還沾著點米糕屑，顯然是剛才偷偷吃的。
    蘇清月走到王大柱身邊，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指尖的冰氣讓他瞬間清醒：“混沌珠還好嗎？剛才看你把光都炸開了，我還擔心它會碎。”
    王大柱握緊混沌珠，珠的光雖然淡，卻很穩：“沒事，四境核心的靈力還在，休息幾天就能恢複。”
    雲曦走過來，袖口的小洞已經愈合，她笑著說：“這次多虧了靈犀獸，不然我可能就被毒砂沾到了，回頭得給它多烤幾塊靈米糕。”
    洛璃和靈兒也走過來，靈兒手裏還拿著靈犀獸掉的毛，想給它做個小墊子：“靈犀獸剛才幫了大忙，我要給它做個最軟的墊子，讓它睡個舒服覺。”
    王大柱看著身邊的五女，看著城裏慢慢恢複生機的百姓，看著城外妖獸穀飄來的靈草香，心裏暖暖的。
    毒砂門被解決了，聯軍少了一股勢力，可丹宗和玄水宗還在，圍剿還沒結束。
    但他不再擔心。
    因為他有蘇清月的冰，有雲曦的劍，有洛璃的陣，有靈兒的勇，有阿蠻的獸，還有靈犀獸的可愛，有百姓的信任，有妖獸的幫忙。
    他抬頭看向遠處的聯軍方向，丹宗的赤火旗和玄水宗的藍水旗還在飄，卻沒了之前的囂張。
    “接下來，該對付玄水宗了。” 王大柱的聲音很穩，眼底滿是堅定。
    蘇清月點點頭，握住他的手：“我們一起。”
    靈犀獸在阿蠻懷裏動了動，像是在附和，嘴角的米糕屑也跟著掉下來，逗得眾人都笑了。
    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靈霄城的每一個角落，把冰罩上的冰晶照得像碎鑽，把混沌珠的淡金光照得像溫暖的紗，把百姓的笑臉照得像盛開的花。
    這場圍剿很難，但他們會贏。
    因為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們有彼此，有信念，有守護一切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