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既要,又要,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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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熥控著韁繩,身體隨著駿馬的前進而起伏,
    他的心情十分鬆弛,看著周圍的繁華,猶如脫籠之鵠。
    一早去送父王的時候,他就叮囑侍衛去通知涼國公,稍晚要見一麵。
    看著父王的船隊揚帆遠去,朱允熥找個理由和朱允炆分開了,徑直來找涼國公。
    藍玉已經在等候他了,本以為是什麽重要的事。
    當藍玉聽到隻是推薦一個獸醫,心才放下。
    朱允熥解釋道:
    “舅姥爺,那個獸醫行的。”
    “父王親口說的,那人的醫案利國利民。”
    藍玉微微頷首,
    “好,老夫留意。”
    能讓太子誇讚,看來這個獸醫有點本事。
    他們卻不知道,他們在談論的獸醫正在路口避讓他們。
    朱允熥從袖子裏摸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獸醫叫許克生,是個讀書人,這是他的住址。”
    藍玉接了過去,掃了一眼,
    “還是軍戶?留守右衛的。好,咱記住了。”
    他將紙條隨手塞進袖子。
    朱允熥知道舅姥爺很在乎那匹馬,還在高興地說道:
    “舅姥爺,打算什麽時候叫他來?”
    藍玉擺擺手,
    “這個不急。”
    他現在才不關心這個,多喜歡的戰馬也比不上他的外孫子,他更關心朱允熥的近況。
    藍玉咳嗽了一聲,問道:
    “殿下,最近學業怎麽樣?”
    這個問題猶如兜頭一盆冷水,朱允熥的笑凝固了,懶懶地回道:
    “還行吧。”
    為何長輩總喜歡詢問學業?
    當小孩太累了!
    朱允熥忍不住抱怨起來,
    “每天一堆背誦的,還要寫字。”
    藍玉微微頷首,
    “要求嚴格好啊,能學到真本領。大本堂的先生都是飽學宿儒,殿下和他們好好學習。”
    朱允熥自然知道輕重,
    “我知道了,先生的話從不反駁,作業也在努力完成。”
    藍玉很欣慰,孩子很懂事,值得扶持!
    ~
    藍玉又叮囑好好讀書,騎射也不能丟。
    朱允熥一一答應,趁著藍玉說話的間隙,用馬鞭子指著前方,
    “舅姥爺,這家酒樓的酒菜都不錯,咱們簡單用點午膳吧?”
    藍玉擺擺手,笑道:
    “殿下,該回宮了。”
    他很清楚,朱允熥不是貪嘴了,而是不想回宮。
    朱允熥撅著嘴,
    “舅姥爺……”
    看著孩子祈求的目光,藍玉心軟了,
    “那好吧,咱們簡單點幾個菜。”
    孩子久困深宮,難得出來一次放風,就隨他心意吧。
    吃一頓飯,陛下不至於責備的。
    其實他們走的也不是回宮的方向,他明知道朱允熥在兜圈子卻沒有揭破,想讓孩子多溜達一會兒吧。
    回宮就麵對後娘、繼兄,連一個貼心的人都沒有,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
    爺孫上了二樓的雅間,朱允熥推開窗戶,舉目遠眺,可以看到應天府的府治。
    他注意到,樓下不遠處有人在吵架。
    一個老婆婆牽著一頭驢,似乎在和人理論什麽。
    此刻,許克生剛從樓下走過。
    再走幾個街道就是飲虹橋了。
    他走的腳酸,想著找到周三柱,兩人找個飯館吃了午飯,歇歇腳再回去。
    前麵不遠有一群人在看熱鬧,裏麵有爭吵聲。
    許克生對此興致缺缺,直接從外麵走了過去。
    沒想到,有人沒有放過他,
    “小秀才,別走啊!”
    許克生轉過頭,竟然是周家莊的一個村民。
    村民又轉頭對人群裏叫道,
    “你們別吵了,來了一個獸醫,讓他幫忙看看。他醫術可厲害了。”
    許克生很想一腳將他踹進秦淮河。
    真是多嘴多舌!
    人群齊刷刷看過來,還配合地讓開一條路。
    樓上朱允熥來了興致,
    “舅姥爺,樓下那群人好像有糾紛,還找了一個獸醫,也是個年輕的獸醫。”
    藍玉嗬嗬笑了,
    “是嗎?”
    朱允熥饒有興致地趴在窗前觀看,
    藍玉先點了幾個酒樓拿手的菜,然後站在一旁陪著外孫看熱鬧。
    ~
    許克生心中歎息,走了進去。
    叫他的人是周三柱的族兄,這個麵子得給。
    裏麵是一頭病怏怏的毛驢,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婦人,還有一個有些邋遢的矮子。
    周圍的閑人七嘴八舌地介紹裏麵的情況。
    許克生被吵的腦袋暈,但是也明白了裏麵的情況,
    老婦人圖便宜買了驢販子的病驢,出了牛馬市發現驢不吃東西,才知道上當了。
    恰好驢販子路過,被她一把揪住,當場就要退貨。
    老太太雖然生氣,但是依然客氣道:
    “那老身不買了,驢退給你,錢還給我。”
    驢販子好不容易將病驢出手了,怎麽會退錢。
    “你問問大家,一千五百文,能買什麽驢?”
    “咱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嗎,你花點小錢買下病驢,找個獸醫治好了就行了。”
    “你明明同意的,怎麽事後反悔了?”
    眾人嘩然,
    “這個價?那買不到好驢!”
    “俺們村有人買了一頭五歲牙口的,花了四千文還多。”
    “老婆婆上當了。”
    “也可能是她反悔了。”
    “……”
    老婆婆見驢販子顛倒黑白,氣的直哆嗦,
    “你,你怎麽說謊?你何時提醒過老身,說這是病驢?”
    驢販子冷哼一聲,譏諷道:
    “不是病驢,這三歲的驢賣一千五百文?你老也一把年紀了,不會這也不懂吧?”
    老婆婆被噎住了,努力辯解道:
    “老身以為你的驢是便宜,誰知道是個病的?”
    但是圍觀的百姓已經不支持她了。
    在牛馬市,一千五百文撿不到漏的。
    許克生上下打量兩人,
    老婆婆一身灰色衣裳,雖然帶著補丁,但是收拾的十分幹淨。
    雖然她很憤怒,但是沒有大叫大嚷,更沒有撒潑,一直在耐心講道理,隻是嘴笨。
    反觀驢販子,似乎占理,但是也是他的一麵之詞。
    許克生推測,老婆婆應該是不懂行情,也不懂牲口,
    她既要省錢,又要買健康的牲口,還要是身強力壯的牲口,
    結果,她上了一個大當。
    ~
    驢販子看著許克生進來,當即斜眼道,
    “獸醫來了,你請他看治吧,治好了一樣用。”
    老婆婆歎了口氣,也看向許克生,
    “小郎君,能看看這頭驢嗎?”
    許克生點點頭,
    “婆婆,您稍安勿躁,晚生先看看驢是什麽問題。”
    他決定接了這單生意,單純是看那個驢販子小人得誌的樣子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