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倆走了，韓雲深有點兒一個頭兩個大。
    四個孩子，最大的小栓子也才五歲，正是貓嫌狗不待見的年紀，小的兩個路都走不穩。
    好在有大壯和二壯在，不然他一個人是真不行。
    韓雲深搬了個小板凳，就坐在中間院子的屋簷下，看著大壯和二壯兩隻一左一右的跟著四個小家夥。
    黃大彪和瘦猴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韓家這院子是三個院子打通的，院牆特別長，從南到北得有四十幾米。
    黃大彪和瘦猴倆人專挑了南邊最角落的牆頭，手腳並用，跟倆壁虎似的就爬了上去。
    他們倆在牆頭上探出半個腦袋，鬼鬼祟祟往院裏瞅。
    韓雲深坐在中間院子的屋簷下，注意力全在孩子們身上，根本就沒往南邊牆頭看，他也不會想到這青天白日的，會有人膽大包天到爬他家的牆頭。
    院子裏，幾個小家夥正在追著跑，咯咯的笑著。
    韓雲深看著這場景，心裏也覺得熨帖。
    人這一輩子，也就是這個時候最無憂無慮了，等長大了，各種責任壓上身，愁心事就多了。
    牆頭上的黃大彪和瘦猴倆人看到了院子裏的韓雲深和幾個孩子，還有那兩隻該死的鵝。
    鵝是見著了，可院子裏有人，沒法下手啊！怎麽就不進屋呢？
    他們倆隻能趴在牆頭上，等著機會。
    這會兒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馬路上人來人往。
    不少路過的人都看見了趴在牆頭上的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好奇的駐足。
    黃大彪回頭狠狠瞪了一眼。
    那幾個路人嚇一跳，趕緊走了。
    左右的鄰居也看見了，但沒人敢吭聲。黃大彪是這片有名的混子，誰也不想為了一個剛搬來又不怎麽合群的新鄰居，去得罪這種地痞流氓，不值得。
    院子裏，二寶噠噠噠地跑到韓雲深跟前，奶聲奶氣說，“姥爺，要粑粑。”
    韓家還沒來得及挖下水道，家裏沒廁所，跟老鄰居們一樣，每天早上都得倒痰盂。
    二寶要拉粑粑，韓雲深隻能把孩子帶進屋裏。
    可他又不敢把另外三個單獨留在院子裏。
    他站起身招呼，“都跟爺爺進屋，二寶拉完粑粑再出來玩兒。”
    他領著四個孩子進了屋，讓二寶在屋裏的便盆上解決。
    院子裏就隻剩下了大壯和二壯。
    兩隻鵝悠閑的邁著四方步，在院子裏溜達。
    趴在牆頭上的黃大彪和瘦猴一見這情況，眼睛都亮了，機會來了。
    瘦猴對著院子裏的兩隻鵝，壓著嗓子，從喉嚨裏發出了“呲呲呲”的聲音，他可不敢太大聲，怕被屋裏的韓雲深聽見。
    兩隻鵝的耳朵尖得很，立刻聽到了動靜。
    它們倆齊齊轉頭，朝著南邊院牆的方向走過來。一抬頭，就看見了牆頭上趴著的兩個“熟人”。
    兩隻鵝脖子一伸，剛準備張嘴叫。
    瘦猴眼疾手快，把他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扔了過去。
    那是兩塊白麵饅頭，白花花的饅頭劃過一道拋物線，精準的落在了兩隻鵝的麵前。
    扔完饅頭，瘦猴心裏還在滴血。
    這可是白麵饅頭，他自個兒都舍不得吃，今天全便宜了這兩隻扁毛畜生。
    他在每塊饅頭裏，都夾了耗子藥。
    在他們看來，鵝不就是個畜生嘛！
    見了吃的哪有不搶的道理。他們哪裏知道，韓家這兩隻鵝，喝了靈泉水，早就快成精了。
    大壯和二壯看著掉在地上的白麵團，歪了歪腦袋。
    它們倆同時低下頭，用長長的喙，一下就把那半個饅頭給叼了起來。
    這可把牆頭上的黃大彪和瘦猴給激動壞了。
    成了成了。
    隻要這兩隻鵝把饅頭吃下去，用不了幾分鍾就得嗝屁。
    他們的仇，就報了。
    尤其是黃大彪，一想到這兩隻讓他丟盡顏麵的鵝馬上就要死了，他就興奮得不行。
    等鵝死了，他報了仇，以後再來韓家“拜訪”，那就方便多了。到時候，那個叫韓清韻的小娘們兒……
    黃大彪越想越美，高興得不行，一張大嘴咧開仰天大笑。
    誰知道，他這嘴剛張到最大，笑聲還沒來得及發出來呢，一團白色的東西就朝他飛來，他嘴裏突然就多了一個東西。
    軟乎乎的，還帶著一股麵粉的甜味兒。
    瘦猴在旁邊看得是真真切切。
    他親眼看見其中一隻鵝，在叼住半個饅頭之後根本就沒吃。它把鵝脖子往後一仰，然後又一甩。
    那半個夾了耗子藥的饅頭，不偏不倚，直直的就飛進了他家老大那張開的大嘴裏。
    瘦猴當場就傻了，大腦一片空白，連自己的聲音都找不到了。
    黃大彪的嘴被饅頭堵得嚴嚴實實，眼珠子瞪得老大，一臉的懵逼和驚恐。
    到底是怎麽回事？
    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種地步的？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兩個人因為這突發情況都懵逼了。
    黃大彪的嘴被堵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幾秒，瘦猴兒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結結巴巴地問，“黃，黃哥，你，你沒事兒吧？”
    黃大彪使勁搖頭，眼睛裏全是驚恐，他想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
    他想表達的意思是，老子吃的是耗子藥，能沒事兒嗎？但他搖頭，瘦猴兒就以為他真沒事。
    可就在這時，二壯也動了。
    它學著大壯的樣子，長長的脖子猛地向前一甩。
    又一個白乎乎的東西，朝著牆頭飛了過來。
    黃大彪和瘦猴兒，“……”
    “我的媽呀！”
    瘦猴兒尖叫一聲，身體下意識就往旁邊一躲。
    黃大彪他也想躲，可他嘴裏還塞著半個饅頭，動作本來就笨拙，再加上心裏一慌，腳下就踩空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從牆頭上齊齊掉了下去。
    牆不太高，摔一下雖然疼，但不至於受重傷。
    悲劇的是，黃大彪本來就想把饅頭吐出來，但掉下去的時候，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喉頭一動。
    “咕咚”一聲，他喉嚨滾動了一下。
    黃大彪當場像死機了似的，“……”
    他整個人都傻了。
    進，進去了，還是沒進去？怎麽覺得好像咽下去點兒啥，又好像沒有呢？那到底有沒有呢？
    死亡的恐懼，一下子就籠罩住黃大彪整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