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離婚,給自己留點兒體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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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秀卿第二天早上,帶著大孫子登上了火車。以瀟家的情況一刻也等不及了。
瀟書翰沒有去送站,因為他有任務,跟白若雲離婚。
他站了很久,直到手裏的煙燙了手指,這才猛地回過神。
離婚,並不是一件容易又簡單的事。
昨晚,他們母子促膝長談。
母親說,這個家不能再這麽烏煙瘴氣地鬧下去了,她這把老骨頭,受不起。
母親還說,娶妻娶賢,娶錯女人毀三代,現在離了還來得及。
他轉身回到客廳,感覺整個瀟家空蕩蕩的,從來就沒這麽冷清過。
白若雲剛睡醒,打著哈欠從臥室裏出來,看見瀟書翰站在客廳裏抽煙,臉色也不好看。
她皺眉,不知道她聞不得煙味兒嗎?
“一大早擺著個死人臉給誰看呢?你心裏不痛快,拿我撒氣是不是?
我告訴你瀟書翰,別惹我。”
瀟書翰沒看她,目光落在地板上,聲音很平靜,“白若雲,我們離婚吧!”
白若雲像是沒聽清,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瀟書翰,過了足足有半分鍾,才指著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地問,“你,要跟我離婚?我有沒有聽錯?就你,還要跟我離?你哪來的自信?”
對於白若昀的諷刺,瀟書翰自動忽略。
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是,離婚。我和你。”
白若雲愣住了。
她當然不可置信。
前些天瀟書翰被調查,她確實又哭又鬧,罵得比誰都凶,也揚言這日子不過了。
可那都是氣話啊!
誰家兩口子吵架,不說幾句狠話,不把離婚掛嘴邊上?
那能當真嗎?
她以為這事兒跟以前無數次爭吵一樣,她鬧夠了,瀟書翰哄幾句,或者幹脆等她自己消氣,這事兒就翻篇兒了。
哪知道,瀟書翰這個窩囊廢,竟然真的跟她提離婚了。
短暫的震驚過後,巨大的荒謬感和憤怒席卷了白若雲。
她突然笑了,“瀟書翰,你都什麽逼樣兒了還敢跟我提離婚?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你們老瀟家現在是脫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哦不對,就以前你們家也不是什麽鳳凰。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工作都快保不住了,馬上就要被雙開了,你嘚瑟什麽呢?嗯?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前途無量的瀟處長。我告訴你,你什麽都不是了。
你家老頭兒一閉眼,你們瀟家什麽都不是。
也就我白若雲有情有義不離不棄,還願意守著你這個爛攤子。換個人,早跑沒影兒了你信不信?”
白若雲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越說越覺得自己高尚。
她下巴一揚,“行了,看在你現在倒黴的份兒上,我不跟你計較。
你把剛才的話給我收回去,就當我沒聽見,我原諒你這一次。
下次別再犯渾,不然,我可真跟你離。”
瀟書翰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裏沒有憤怒,沒有激動,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
“白若雲,我累了,你也別鬧了。
就像你說的,我現在什麽都不是了,別說頭上的烏紗帽,可能連工作都保不住。
這樣的我,也確實是配不上你。咱們好聚好散吧!”
上次我就跟你說過。你要是敢再刺激我爸,說一些有的沒的,我不會饒了你。
你把我的話都當耳旁風了,有今天的下場也都是你自己做的。
幾十年的夫妻,臨了臨了,我也不想說一些傷人的話,咱們安安靜靜地把手續辦了,都給自己留點兒體麵。”
白若雲臉上的高傲褪去。
她這才意識到,瀟書翰不是在嚇唬她,不是在說氣話。
他是真的,真的要跟她離婚。
怎麽會這樣,他憑什麽?
白若雲的嘴唇開始哆嗦,眼圈兒一瞬間就紅了。
再也控製不住,“哇”的一聲哭起來。
“瀟,瀟書翰,你,你是個白眼兒狼……
我嫁給你二十多年,嗚嗚嗚,從年輕小姑娘,熬成了現在的老婆子,我為你生兒育女,操持這個家,到了這把歲數,你要把我扔半道上,你還是不是人?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且不說我對你一心一意,從來沒二心。
就說我,我一個沒工作,沒退休工資的家庭婦女,你讓我怎麽辦?你讓我離婚了去喝西北風嗎?
你這是要逼死我,你是要我的命啊!
你的心是真狠呐瀟書翰,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狠?
我一直以為,你就是個沒斷奶的窩囊廢。
你這輩子,哪件事是你自己做的了主的?你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
半輩子了,都是你爸你媽給你安排好路,他們叫你怎麽走,你就怎麽走,你連個屁都不敢放。
好麽!真是好樣兒的。
你這輩子唯一的一點兒本事,唯一一次敢自己拿主意,就全用在我身上了。
瀟書翰,你真行,你可真行啊!我罵你窩囊廢,我還冤枉你了?”
白若雲是真傷心了。
她罵瀟書翰窩囊,罵他沒主見,罵了二十幾年,都罵習慣了。
可她何嚐不是依賴這個窩囊費二十幾年。
因為他窩囊,所以她才能在這個家裏作威作福,說一不二。
因為他沒主見,所以他才能容忍她的壞脾氣,一次又一次地妥協。
她從未想過,這個被她欺負的窩囊廢,有一天竟然敢跟她提離婚?
白若雲的哭喊和咒罵,讓瀟書翰也難受得不行。
疼,怎麽可能不疼?能過下去誰願意離婚?她說他把她扔在半路上,他又何嚐不是被扔在了半路上。
兩個人畢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而且是年少相識,從青蔥歲月一起走到兩鬢斑白,不是一般的情分。
他們兩個也曾好過。
好的時候,如膠似漆,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
那些過往的感情不是假的。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日子就變了味兒。
爭吵越來越多,溫情越來越少。
他說一句話,她能頂十句。
她做每件事,他怎麽看都不順眼。
都過了半輩子了,兩個人倒是過得越來越陌生,過得越來越不像樣子。
至親至疏,夫妻。
老話說的真是一點兒都沒錯。
瀟書翰抬起大手,在臉上用力地抹了一把,把眼眶裏的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別過頭,不去看白若雲。
他怕,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會心軟。
他怕自己一心軟,母親回來之後,他沒法交代。
母親昨晚的話還回響在耳邊,她說,書翰,是時候下決心,不能再糊塗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心一橫,“你怎麽會沒有人養?家裏的錢,除了給我留點兒基本的生活費,剩下的都歸你。
咱們離婚了,三個孩子也還是你的孩子。他們對你有贍養義務,他們不敢不管你。
你也看見我現在的情況了,我這次,真的是夠嗆了。
跟著我,你除了有個地方住,其餘的一無所有。
你還得被人戳脊梁骨,被人恥笑。何必呢!”
白若雲擤了一把鼻涕,眼睛又紅又腫,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幾個孩子呢?孩子們知道這事兒嗎?他們也同意嗎?”
在她看來,這絕對不可能。
孩子們就算對她有再多不滿,也不可能同意父母在這把年紀離婚。
這傳出去,像什麽話?
瀟書翰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是,他們都知道了,也同意了。”
白若雲覺得自己的天塌了。
她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涼涼了。
怪不得不見人影兒,原來,他們都知道。
原來,他們都同意了。
她在這個家裏,成了一個外人。
一個被丈夫和所有孩子聯合起來拋棄的外人。
白若雲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
不過她可冤枉瀟栢霖了,瀟栢霖已經跟吳秀卿在火車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