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傳出來的旨意。
    如風一般，一夜之間席卷了整座皇都。
    “號外！號外！”
    “七日之後，渭水之畔，陛下將為‘天穹1號’戰艦，舉行觀禮大典！”
    “天穹1 號？那是什麽玩意兒？”
    “孤陋寡聞了吧！神機營造的，能飛天，能平山的造物！”
    迎仙樓。
    皇都最大的酒樓，此刻比菜市場還熱鬧。
    一個剛從西域回來，一張臉油光鋥亮的商人，猛地一拍桌子。
    砰！~
    桌上的酒碗都跳了起來。
    “小二！給我過來！”
    “把你們這的‘醉仙釀’，給在場所有桌子都上一壺，算我的！”
    鄰桌幾個氣息彪悍的散修愣了一下，隨即抱拳大笑。
    他們本是聽聞鎮武司招賢納士，才從山溝裏出來，想來皇都撞撞仙緣。
    為首的漢子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滿臉感慨：“老板敞亮！”
    “一個凡人王朝，竟有如此吞天氣魄！能親眼見證這等神物出世，這趟皇都，沒白來！”
    “可不是嘛！”
    另一人接過話頭，聲音裏透著一股揚眉吐氣，“想當年，天武皇朝那幫雜碎何等囂張！”
    “結果東海一戰，三十萬修士大軍全軍覆沒，如今我大乾有符文大炮、戰爭傀儡，以及即將出世的‘天穹1號’以後看誰還敢在咱們麵前齜牙！”
    自豪、驕傲、狂熱。
    這些情緒在城市的每個角落發酵、蔓延。
    百姓們奔走相告，那份發自內心的歸屬感與安全感，是過去百年從未有過的。
    整個王都，都沉浸在一片盛大的狂歡之中。
    .....
    有些地方卻截然不同。
    陳國公府。
    書房內，死氣沉沉。
    頂級的凝神檀香，也壓不住那股子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陰冷。
    陳國公陳泰，年過花甲，兩鬢斑白。
    他站在窗前，背著手，靜靜地聽著從府外傳來的、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
    “守護神……千古一帝……”
    他身後，管家縮著脖子跪在地上。
    啪！
    陳泰猛地轉身，將手邊一個前朝的青花瓷瓶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一群蠢貨！被豬油蒙了心的泥腿子！”
    他雙目赤紅，狀若瘋虎。
    “他們算什麽東西？我等門閥世家才是這大乾的根！是這天下的基石！”
    管家把頭埋得更低了，身體篩糠般抖動。
    陳泰的怒火無處發泄，指著管家的鼻子罵道：“重用閹黨，提拔寒門，編撰那狗屁《真武寶典》，斷我等傳承！現在又搞出什麽天穹1號，向全天下炫耀他的武功！”
    “這是在向我等示威嗎？告訴我們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不甘。
    那不是憤怒。
    是末路窮途的絕望。
    他喘了幾口粗氣，眼中的瘋狂慢慢被一絲陰狠取代。
    “去，把後院那間石室打開。”他聲音壓得極低，如同鬼魅，“請幾位大人過來……就說，陳某備下了酒，請他們共飲。”
    .......
    夜色，濃稠如墨。
    陳國公府，後院假山。
    一處不起眼的暗門悄然滑開，露出通往地下的幽深台階。
    密室中，十幾顆夜明珠將這裏照得亮如白晝。
    長案之後，陳泰高坐主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下方，坐著三人。
    承恩侯李冀，安遠伯趙洵，武定侯周烈。
    這三人，皆是世襲罔替的頂級勳貴，門生故舊遍布軍中與朝堂，是大乾舊勢力的核心。
    此刻，三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國公爺，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安遠伯趙洵最先沉不住氣，他有些坐立不安.
    “如今這皇都，東廠的番子，鎮武司的探子，比野狗都多。”
    “前不久我府上一個采買的下人，就因為在外麵多說了兩句，當晚人就沒了，我們在此聚集，若是被那暴君知曉……”
    “知曉又如何？”
    陳泰冷笑一聲，眼神如刀，刮過在場每一個人。
    “趙伯爺，你還沒看明白嗎？”
    “上麵那位，是在掘我們的根，再不做點什麽，日後哪還有什麽門閥世家。”
    這番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頭。
    承恩侯李冀的臉色瞬間煞白，武定侯周烈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
    是啊。
    這不是利益之爭。
    無論是編撰寶典還是發展符文科技。
    都是在動搖他們世家根基。
    見火候差不多了，陳泰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坐回椅子，輕輕拍了拍手。
    密室的牆壁上，一個身形籠罩在黑袍中的男人，緩步走出。
    “在下，天武皇朝‘黑冰台’，蠍眼。”
    他沒有多餘的廢話，走到桌前，將一卷獸皮地圖和四枚顏色各異的玉簡，放在桌上。
    “我家陛下，已聯合九霄皇朝、太一聖地、萬妖神殿等其餘頂尖勢力。”
    “七日後的觀禮大典，便是秦風小兒的死期。”
    承恩侯李冀瞳孔一縮。
    天武皇朝、九霄皇朝、太一聖地、萬妖神殿……
    這是東大陸公認頂尖勢力！
    “口說無憑。”
    李冀強作鎮定，聲音卻有些幹澀。
    “秦風的手段你們也見識過，你們憑什麽肯定能成？”
    蠍眼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就憑這個。”
    他拿起其中一枚漆黑如墨的玉簡，屈指一彈。
    嗡！
    一縷微不可察的黑氣從玉簡中飄出，落在堅硬的玄武岩桌角上。
    滋啦——
    沒有巨響，沒有光華。
    那個堅固無比，足以抵擋金丹修士全力一擊的桌角，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聲無息地化作了一灘冒著黑煙的膿水，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安遠伯趙洵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驚恐地後退半步。
    “我們將帶來四件秘寶”
    “鎖天圖’封禁空間，‘鎮魂鍾’壓製元神，‘寂滅刺’洞穿萬法，還有萬妖幡，四寶齊出，秦風本人必死無疑！”
    他頓了頓，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
    “屆時，需要諸位在城中舉事，隻需……拖住神武衛半柱香的時間，待我們斬下秦風的頭顱，大局可定。”
    密室裏，隻剩下粗重的呼吸聲。
    恐懼、震驚，以及一絲絲無法遏製的貪婪，在每個人的眼中交織。
    “事成之後……”
    武定侯周烈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國公爺的嫡長子，為新帝。”
    蠍眼給出了答案：“大乾恢複舊製，諸君共享大乾！”
    “此外，四大勢力，將各自獻上一部天階功法，以及足夠讓你們的家族再興盛五百年的資源！”
    共享江山！
    天階功法與資源
    這承諾，燒毀了他們心中最後一點理智。
    “好！”
    陳泰猛地站起身：“就這麽定了！”
    然而！
    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
    在他們頭頂的假山縫隙裏，一隻毫不起眼的、翅膀上帶著淡金色紋路的飛蛾，正靜靜地趴著。
    它那雙巨大的複眼，清晰地倒映出密室中的一切。
    片刻後，飛蛾無聲地振動翅膀，化作一道微光，消失在深沉的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