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的身影離開皇宮。
    他化作一道墨色流光，徑直射向皇都外的神機大營。
    風在耳邊呼嘯。
    下方的山河在視野中急速倒退。
    他腦子裏，全是陛下秦風靠在龍椅上那副懶洋洋的模樣。
    “真理隻在大炮射程之內，朕也是講道理的…”
    道理？
    蒙恬嘴角控製不住地抽了一下。
    陛下的道理，總是這麽的……直白，且幽默。
    以前的戰爭，靠的是修士大能捉對廝殺，靠的是軍陣煞氣，靠的是一刀一槍的血拚。
    現在，靠的是大炮的射程。
    他心裏有點發虛，又有點壓抑不住的亢奮。
    很快，一片被群山環抱的巨大穀地出現在視野盡頭。
    神機大營。
    從高空俯瞰，這裏根本不像一個軍營。
    地麵被平整的黑色金屬覆蓋，上麵銘刻著巨大而複雜的符文陣路，在白天也閃爍著微光。
    一棟棟造型奇特的金屬建築取代了傳統的營帳。
    建築之間，有符文驅動的機關車無聲穿梭。
    肅殺的氣氛和冰冷的機械感，在這裏詭異地融為一體。
    蒙恬收斂氣息，身形垂直落下。
    雙腳踏在冰冷的金屬地麵，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也就在他落地的同時。
    一道流光從穀地中央最大的那座建築前衝天而起，穩穩停在他麵前。
    光芒散去，露出一名身穿符文戰鎧的魁梧將領。
    那戰鎧通體漆黑，胸口和雙肩處有能量核心發出暗紅光芒，充滿了壓迫感。
    “末將李浩，參見大將軍！”
    將領單膝跪地，聲音透過頭盔傳出，帶著金屬的嗡鳴。
    蒙恬微微點頭：“起來吧，部隊情況如何？”
    “回稟大將軍！”
    李信站起身，頭盔下的雙眼透著一股狂熱，“神武衛一萬人，常規軍兩萬人，已經完成戰前整備！
    “兵糧丹、靈石全部滿額！隨時可以出發！”
    “很好。”
    蒙恬的聲音很平靜。
    “傳我將令，神武衛第一到第十營，全體集合，準備登艦！”
    “喏！”
    李信沒有絲毫猶豫，從腰間取出一枚虎符狀的軍令。
    他將元力注入其中。
    虎符瞬間亮起，發出一道無聲的指令。
    下一刻，整個山穀活了。
    “鏗鏘！鏗鏘！鏗鏘！”
    整齊劃一的金屬摩擦聲，匯聚成一道鋼鐵的河流。
    一萬名身穿“符文戰鎧貳型”的神武衛，從各自的金屬營房中魚貫而出。
    他們的動作精準得不像人類。
    每一步的距離，每一次手臂的擺動，都完全一致。
    很快，他們在山穀中央的巨大校場上，集結成一個森然的黑色方陣。
    玄黑的甲胄，關節處銘刻著暗紅色的能量紋路。
    他們手中所持的“符文風暴刃”，刃長五尺，刃身布滿細密的符文，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更讓人心寒。
    這些士兵的臉上，都覆蓋著冰冷的全封閉式麵甲，看不到任何表情。
    “全軍集結完畢！”
    “恭迎大將軍！”
    一萬人的聲音，化作恐怖的聲浪，幾乎要將天上的雲層都撕碎。
    蒙恬的目光掃過眼前的鋼鐵叢林。
    他沒有訓話。
    這些士兵，不需要鼓舞。
    他們的忠誠和戰意，早已被銘刻在骨子裏。
    身後山壁，緩緩向兩側滑開，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漆黑洞窟。
    一艘龐然大物，靜靜地蟄伏於黑暗之中。
    ‘天穹一號’！
    當山壁完全打開，戰艦的全貌終於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千丈長的艦身，充滿了冰冷的金屬質感，表麵覆蓋著無數金色符文陣圖。
    那不是一座戰艦。
    那是一座會飛的鋼鐵山脈，一個會移動的戰爭堡壘。
    所有神武衛士兵，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胸膛，呼吸都變得粗重。
    即便是蒙恬，每一次看到它，心髒都會漏跳一拍。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
    這就是陛下的“道理”。
    一個足又粗、又大、又長的‘道理’。
    “登艦！”
    蒙恬吐出兩個字。
    “喏！”
    一萬神武衛化作十道整齊的黑色鐵流。
    沿著從艦腹延伸出的巨大登艦橋，有序地進入戰艦內部。
    蒙恬是最後一個。
    他徑直走向位於艦首的核心指揮室。
    指揮室寬敞得嚇人。
    正前方是一整塊巨大的透明晶體，將外界的景象清晰地投射進來。
    四周，密密麻麻布滿了各種閃爍著光芒的符文陣盤和水晶屏幕。
    上百名身穿神機閣特製白袍的技術人員，正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嘴裏念叨著各種聽不懂的術語。
    “偏導護盾能量池壓力正常！”
    “一號到九號虛空引擎，待機狀態穩定！”
    “主炮‘湮滅’冷卻係統自檢通過！”
    一個頭發油膩，眼袋烏黑，看起來像是幾天沒睡覺的中年人，看到蒙恬立刻迎了上來。
    他是神機閣工程師之一，名叫王富貴。
    “蒙將軍！您來啦！”王富貴搓著手，臉上帶著有點猥瑣的笑容，“目前‘天穹一號’狀態良好，‘虛空引擎’能量全滿，隨時可以出發！”
    蒙恬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技術瘋子，一看就知道又通宵了。
    王富貴卻毫不在意，他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指了指指揮室正中央的控製台。
    “將軍，看到主炮激發陣盤旁邊那行小字了嗎？”
    他壓低聲音，眉毛抖動，“那裏有陛下親手題的詞！聽清楚了，是親手啊！”
    蒙恬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鎏金的陣盤旁，用一種極其囂張、極其放肆的字體，刻著一行字：
    【朕的炮很大，你忍一下】
    “噗……”
    饒是蒙恬心誌堅定，此刻也差點‘噗’出來
    陛下真的是...
    愈發的放飛自我了。
    他扶著額頭，感覺有點頭痛。
    “咳，”王富貴幹咳一聲，強行把話題拉回來。
    指著那門主炮的控製台，一臉驕傲地說：“將軍，您別看這行字有點……呃，有點親民。”
    “但這門‘湮滅’主炮威力可不俗，相當於煉虛期大能的全力一擊！”
    “嘖嘖，煉虛老祖啊，哪個不是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咱們這按一下按鈕就行！陛下管這叫……哦，對了，叫‘眾生平等炮’！”
    蒙恬的臉皮又抽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部壓下去。
    他大步走到中央的指揮官寶座上坐下。
    那寶座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屬製成，他一坐下，座椅就自動根據他的身形進行了微調，完美貼合。
    “將軍，神武衛已全部就位。”一名副官報告。
    “關閉艙門，準備升空。”
    蒙恬的聲音通過擴音陣法，傳遍了戰艦的每一個角落。
    “是！”
    轟隆隆……
    外界，巨大的山體緩緩閉合，將戰艦重新吞入黑暗。
    下一秒。
    嗡——！
    一陣低沉的轟鳴，從戰艦的最深處響起。
    指揮室內，所有的符文陣盤和水晶屏幕，光芒在一瞬間暴漲。
    腳下傳來一股強大的推力，整艘戰艦開始平穩地上升。
    “反重力符文陣列啟動，能量輸出百分之三十。”
    “艦體隱匿陣法啟動，已隔絕神識與氣機鎖定。”
    “升空倒計時，十，九……”
    “升空！”
    轟！
    ‘天穹一號’的艦尾，九個巨大的噴口同時噴射出璀璨的藍色光焰。
    山頂悄無聲息的從中間分開。
    龐大的艦身筆直向上，突破了罡風層，來到萬米之上的高空。
    從指揮室的水晶舷窗向下看，大地變得渺小。
    連綿的山脈，成了沙盤上的褶皺。
    城池小得和螞蟻窩沒區別。
    在這種高度俯瞰眾生，一種主宰一切的感覺油然而生。
    蒙恬終於有些理解，為什麽陛下的心態會變得如此……超然。
    當你能輕易抹平一座山，毀滅一座城時，無敵於世間的時候，世俗的規矩和道德，確實顯得有些可笑。
    “將軍，已抵達預定空域。”
    “很好。”蒙恬的目光從大地上收回，落向虛無的前方，“鎖定天武皇朝邊境，黑雲關！”
    “是！空間遷躍引擎啟動！”
    “‘虛空引擎’能量輸出提升至百分之八十！”
    “空間道標鎖定……鎖定成功！目標區域空間壁壘強度分析中……分析完畢！”
    “遷躍通道，開始充能！”
    指揮室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隻見戰艦前方的虛空，開始劇烈扭曲，形成一個巨大而深邃的黑色旋渦出現。
    旋渦中，有無數銀色的電光閃爍。
    “空間通道穩固！可以遷躍！”
    “遷躍！”
    ‘天穹一號’艦身猛地一沉，隨即一頭紮進了那個巨大的空間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