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轉瞬即逝。
    尋常百姓閉門不出，惶惶不可終日。
    天災的陰影尚未散去，戰爭的烏雲又籠罩了上來，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麽樣子。
    而朝堂之上。
    那日被秦風用“夷三族”三個字嚇破了膽的文武百官。
    一個個都成了悶嘴的葫蘆，再不敢多說半個字。
    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兵部的調令如同雪片般飛往各地。
    一隊隊身著黑色符文戰鎧貳型的神武衛，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駐紮在皇城之外。
    神機營的工坊內，日夜爐火通明，叮當之聲不絕於耳。
    一尊尊高達十丈，猙獰可怖的戰爭傀儡被運出，整齊排列在專屬的校場上。
    戶部的倉庫大門敞開。
    成箱的兵糧丹、靈石、炮彈被源源不斷地運往前線軍營。
    整個大乾王朝。
    在秦風意誌下運轉了起來。
    ......
    養心殿內。
    秦風正聽著王德的匯報。
    “陛下，賑災的錢糧已經全部下撥，東廠的番子們也已經分赴各地，嚴查貪腐。”
    “目前各地的災情已經初步得到了控製，百姓的情緒也還算穩定。”
    王德躬著身子，語氣裏帶著一絲邀功的意味。
    “嗯。”
    秦風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心裏清楚得很，什麽叫初步控製？
    不過是靠著大乾如今還算厚實的家底，暫時把問題壓了下去而已。
    那流失的七成國運就像一個黑洞，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元氣。
    若不能盡快將這個窟窿填上，便是大乾的底子再厚，也遲早會被耗幹。
    “那幫老東西，沒再鬧騰吧？”
    他指的是朝堂上那些哭著喊著讓他齋戒沐浴，祭告上天的臣子。
    “自從那日早朝之後，諸位大人都安分得很。”
    王德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不過，東廠的探子回報，有幾位大人在私下裏還是頗有微詞，說您……說您這是窮兵黷武。”
    “嗬。”秦風冷笑一聲。
    一群隻知道之乎者也的老古董，懂個屁。
    “記下來。”
    “等朕從天武回來，再跟他們好好算算這筆賬。”
    “奴才遵旨。”
    秦風站起身，走到窗邊。
    看著皇城外那連綿不絕的軍營。
    他心裏那股煩躁，總算被這股鐵血的殺伐之氣衝淡了不少。
    “行了，準備一下，該出發了。”
    ......
    大乾皇城外五十裏。
    三萬名玄甲神武衛沉默地矗立著。
    他們身披的符文戰鎧貳型，在清晨的陽光下不反射一絲光芒，漆黑得令人心悸。
    每一個士兵都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隻有胸甲核心處那枚緩緩明滅的紅色符文，證明他們還活著。
    他們身後，是一千尊十丈高的戰爭傀儡。
    高空之中，三艘“天穹”級符文戰艦，如同三座懸浮的山脈，巨大的艦體投下連綿的陰影。
    這是一支足以讓任何勢力都感到窒息的無敵之師。
    養心殿的露台上，王德小心翼翼地提醒。
    “陛下，時辰到了。”
    “走吧。”
    秦風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他一步步走下台階，坐上了那輛由八匹龍馬拉著的巨大龍輦。
    龍輦騰空。
    在無數禁軍的護衛下，朝著城外的主艦飛去。
    當秦風的身影出現在主艦艦首甲板上的那一刻，下方那片死寂的鋼鐵森林霎時活了過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乾！大乾！大乾！”
    三萬神武衛同時舉起手中的符文風暴刃。
    一千尊戰爭傀儡捶打著自己的胸膛，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鳴。
    秦風抬手輕輕向下一壓。
    那山呼海嘯般的呐喊戛然而止。
    他目光掃過下方的大軍，沒有半句廢話，聲音冰冷。
    “蒙恬。”
    “末將在！”
    一道流光從軍陣最前方衝天而起。
    蒙恬一身戎裝，單膝跪在秦風麵前的虛空中。
    “朕命你為先鋒，率一萬神武衛，三百戰爭傀儡，即刻出發，為大軍掃清前路。”
    “末將，領旨！”
    蒙恬沒有絲毫猶豫，重重一抱拳。
    下一刻，一艘天穹級戰艦，三百尊戰爭傀儡，以及一萬神武衛脫離了大部隊，化作一道黑色的鋼鐵洪流。
    旗艦前方，空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撕開。
    鋼鐵洪流沒有一絲停頓，一頭紮了進去。
    ……
    鎮南關。
    天武皇朝的南方門戶。
    城牆上，新任守將周淮安手按劍柄，滿臉傲然。
    他腳下的城牆，每一塊青石都閃爍著淡淡的靈光。
    自從東海戰敗，武無敵震怒，耗費海量資源，又請來陣法宗師，將這鎮南關的護城大陣重鑄了一遍。
    “周將軍，您就放一百個心。”
    一個身穿八卦道袍的陣法師跟在旁邊，撚著胡須，一臉自得。
    “此陣名為‘玄龜鎮海’，引動方圓八百裏地脈之氣，就是兩個煉虛老祖聯手，也休想轟開！”
    周淮安滿意點頭。
    他看向城外，天空湛藍，萬裏無雲。
    大乾？
    不過是仗著些奇技淫巧的暴發戶。
    真到了戰場上，還得看他們這些正統修士的陣法和法寶。
    城牆角落。
    老卒李三多靠著牆垛，又從懷裏摸出那塊啃了一半的幹餅。
    “他娘的，真能打過來？”
    他嘟囔著，心裏沒底。
    旁邊那個叫二狗的年輕士兵探頭探腦，滿不在乎。
    “三哥，怕啥？聽王大師說了沒，咱們這烏龜殼，硬得很！大乾那幫鐵罐頭來了，也得把牙給崩了！”
    李三多沒吭聲，隻是覺得心口有點發慌。
    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突然。
    天，裂了。
    沒有雷鳴，沒有預兆。
    湛藍的天幕，就那麽被撕開一道漆黑狹長的口子。
    李三多手裏的餅，“啪”一下掉在地上。
    城牆上的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一艘龐大的黑色戰艦，緩緩從裂縫中駛出。
    那猙獰的金屬艦體，那流轉的紅色符文，投下的陰影將城頭籠罩。
    “那……那是什麽玩意兒？”二狗的聲音在發顫。
    沒人回答他。
    因為，更多的東西從裂口裏湧了出來。
    一尊，十尊，百尊……
    三百尊十丈高的戰爭傀儡，懸浮在戰艦兩側，黑洞洞的肩炮和臂炮，齊齊對準了城牆。
    傀儡之後，是黑色的潮水。
    一萬名身披符文戰鎧的玄甲神武衛，沉默地列陣，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一萬個……金丹……”
    周淮安身邊的副將，嘴唇哆嗦著，幾乎站不穩。
    這不是一萬個散兵遊勇。
    這是一支軍紀嚴明，氣息連成一片的……軍隊！
    “開……開陣！！”
    周淮安終於從極致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聲。
    “開啟護城大陣！！”
    嗡——
    城牆上，無數陣紋驟然亮起。
    一道厚重無比的淡金色光幕，如同一個倒扣的巨碗，瞬間升起，將整個鎮南關籠罩。
    光幕上，一頭巨大的玄龜虛影緩緩浮現。
    看到這熟悉的景象，城牆上慌亂的軍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周淮安的臉色也恢複了一絲血色。
    對！
    還有玄龜鎮海大陣！
    他怕什麽？
    就在這時。
    大乾軍陣中，一道身影踏空而出。
    蒙恬甚至沒有看腳下那座嚴陣以待的雄關，隻是平靜地開口，
    “陛下有令，降者不跪，擋者……不留。”
    話音落下。
    蒙恬攤開手掌。
    一尊巴掌大小，造型猙獰霸氣的機甲模型，在他掌心浮現。
    那機甲模型迎風便漲！
    轟！！！
    空氣被劇烈壓縮，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鳴！
    在鎮南關數十萬軍民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一尊高達三十丈，通體暗金色，充滿了毀滅性暴力美學的鋼鐵魔神，便矗立在了天地之間！
    “天魁”，參見！
    蒙恬的身影一晃，融入機甲胸膛。
    駕駛艙內，無數數據流瀑布般刷過。
    【神魂連接……同步率100%】
    【引擎功率……100%】
    【武器係統……自檢完畢】
    外界。
    一股厚重、磅礴、足以讓天地都為之失色的恐怖威壓，轟然降臨！
    哢……哢嚓……
    鎮南關引以為傲的護城大陣，那淡金色的光幕，竟在這股威壓下開始劇烈地閃爍、扭曲，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玄龜虛影發出一聲哀鳴，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這……這是什麽怪物……”
    那名剛才還信誓旦旦的陣法師，一屁股癱坐在地，麵如死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的陣法……”
    周淮安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攥住了，幾乎無法呼吸。
    但他終究是一方主將。
    “放箭！所有床弩，放箭！”
    “所有修士，祭法寶！給我打！把它給我打下來！！”
    他狀若瘋魔地咆哮著。
    嗡嗡嗡！
    城牆上，上百架刻滿了符文的巨型床弩猛然震動。
    一根根粗如梁柱，閃爍著破甲靈光的弩箭，拖著長長的尾焰，射向天空中的鋼鐵魔神。
    數千名天武修士，也紛紛祭出了自己的飛劍、法印、寶鏡……
    一時間，五光十色的法術靈光，密密麻麻的法寶洪流，遮天蔽日，一同轟向天魁機甲。
    這是集結了整個鎮南關最強力量的一擊。
    然而。
    天魁機甲隻是靜靜地懸浮在那裏。
    甚至沒有做出任何閃避的動作。
    一層肉眼幾乎看不見的能量護盾，在它體表浮現。
    叮叮當叮……
    暴雨般的攻擊落在護盾上，隻激起一圈圈微不足道的漣漪，便被盡數湮滅。
    連一絲痕跡都沒能留下。
    城牆上，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周淮安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完了。
    駕駛艙內。
    蒙恬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
    他抬起機甲的右臂。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臂甲層層展開，重構。
    一柄長達四十丈，刀身並非實體，而是由高頻振動的粒子構成的，不斷扭曲著光線的能量戰刃，瞬間成型。
    嗡——
    戰刃啟動，發出一聲仿佛能撕裂靈魂的低沉嗡鳴。
    【命令確認：斬。】
    蒙恬操控機甲，抬刀。
    一個簡單到極致的動作。
    橫斬。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甚至連風聲都沒有。
    在這一刀揮出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李三多看到，那道扭曲光線的刀鋒，劃過天空。
    然後，輕輕地，碰在了“玄龜鎮海”大陣的光幕上。
    沒有爆炸。
    沒有巨響。
    那號稱能抵擋煉虛老祖聯手攻擊的金色光幕，那頭咆哮的玄龜虛影，就那麽無聲無息地……裂開了。
    一道平滑的，漆黑的切口，出現在光幕上。
    緊接著，蛛網般的裂痕，以那道切口為中心，瘋狂蔓延。
    啪！
    一聲清脆得如同琉璃破碎的輕響。
    整個護城大陣，碎了。
    化作漫天金色的光點，消散在空中。
    刀勢不止。
    四十丈的刀鋒，繼續向前。
    劃過高大堅固的城牆。
    劃過城牆上，周淮安那張凝固著極致恐懼的臉。
    劃過他身後，那座象征著天武皇朝威嚴的巨大關樓。
    劃過關樓之後，那片密集的兵營和民居。
    一刀，橫貫了整座鎮南關。
    死寂。
    萬物，都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一秒。
    兩秒。
    三秒。
    轟隆隆隆隆——！！！
    被刀鋒斬過的城牆，連同上麵的所有人，從中間平滑地錯開，然後轟然倒塌。
    巨大的關樓，從中間一分為二，垮塌下來，激起漫天煙塵。
    一道長達數十裏，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穀，出現在鎮南關的中央。
    裂穀兩側，無數房屋建築，如同被推倒的積木，紛紛崩塌，墜入深淵。
    慘叫聲，哭喊聲，建築倒塌的轟鳴聲……遲到的聲音，在這一刻才猛地爆發出來，匯成一曲末日的交響。
    一刀。
    鎮南關，沒了。
    天空上。
    一萬神武衛，三百戰爭傀儡，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的眼神，沒有憐憫，隻有冰冷的漠然。
    蒙恬的聲音，在所有人的通訊頻道中響起。
    “進城。”
    “一個不留。”
    轟！
    三百尊戰爭傀儡背後噴出藍色光焰，如同三百顆隕石，率先衝入那片化為廢墟的城市。
    “噠噠噠噠噠——！”
    它們手臂上的“加特林”開始旋轉，噴射出死亡的金屬風暴。
    無數正在廢墟中哀嚎、逃竄的天武士兵，被瞬間撕成碎片。
    一萬神武衛，緊隨其後。
    他們如同黑色的死神，降臨人間。
    手中的符文風暴刃，每一次揮動，都會帶起一片血肉模糊。
    這不是戰爭。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冷酷的屠殺。
    半個時辰後。
    廢墟之上，再無一個活口。
    天魁機甲緩緩降落，站在城市的中央，如同審判末日的魔神。
    蒙恬解除了機甲形態，重新化作巴掌大小的模型，落入掌心。
    他看了一眼滿目瘡痍的廢墟，眼神平靜。
    然後，通過虛空引擎，向皇都發回了一道簡短的訊息。
    “陛下。”
    “鎮南關，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