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大朝會。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涇渭分明。
    蒙恬、柳殘雪等一眾大乾元從舊部，身姿筆挺如槍站在一側。
    他們對麵，那幾十名新歸附的化神、煉虛老祖，又是另一番光景。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看似垂眉斂目，一副世外高人的淡然模樣。
    實則神念交織如網，即便表麵臣服，那份刻在骨子裏的傲慢卻依舊顯露無疑。
    透出一種“我給你麵子才站在這”的疏離感。
    整個大殿。
    被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半。
    一邊是大乾舊吏，一邊是傳承萬載的修仙、門閥勢力。
    舊時代的殘黨，與新時代的巨輪。
    在此刻的金鑾殿上，即將發生第一次，也是最關鍵的一次碰撞。
    “陛下駕到——！”
    隨著內侍尖銳悠長的唱喏，所有人的下意識低下了頭。
    秦風身著玄色十二章紋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緩步走上禦階。
    他沒有釋放任何威壓，但隨著他的腳步，整個金鑾殿的光線似乎都黯淡了一瞬，仿佛天地間所有的光與法則，都在向那道身影朝拜。
    空氣中遊離的靈氣都變得粘稠而沉重。
    那些原本神念交流頻繁的新降老祖們立刻斬斷了神念，呼吸下意識放緩。
    這就是仙。
    這片天地唯一的主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聲中，秦風落座龍椅，目光淡漠地掃過殿下眾人。
    “眾卿平身。”
    待百官起身，他沒有半句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朕，欲效仿上古聖皇，敕封神道。”
    此言一出，猶如平地驚雷，整個金鑾殿瞬間炸開了鍋。
    敕封神道？
    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大乾疆域遼闊，朕欲以皇朝氣運為根，萬民信仰為幹，建立覆蓋皇朝全境的神道網絡。上至州府，下至村落，設城隍、土地、山神、河伯。”
    “此神道網絡，一可梳理地脈，調理風雨，使國泰民安；二可匯聚民心，凝聚信仰，反哺皇朝氣運；三可監察四方，懲惡揚善，使奸邪無所遁形。”
    “最重要的一點，”秦風微微前傾，目光如電，“可為我大乾戰死的忠魂，提供一條新的通途。”
    一番話。
    說得在場的大乾舊臣們個個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這是何等宏偉的藍圖！
    一旦建成，大乾皇朝的統治將真正深入到每一寸土地，萬世不移！
    然而，那些新降的老祖們，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眼中卻不約而同地閃爍起熾熱的精光。
    神位！
    這可是神位啊！
    雖是受皇朝敕封與管轄。
    但一旦功成，便是不死不滅，與天地同壽的存在！
    這不比當個什麽勞什子朝臣，站在這裏聽人訓話強一萬倍？
    更關鍵的是，他們各自的宗門、家族，本就盤踞一方，若是能拿下當地的神位，那豈不是將原本的“事實割據”，變成了受皇朝法理承認的“神權分封”？
    一時間！
    他們心裏止不住的湧起貪婪。
    終於，一個身穿八卦道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從新降臣子的隊列中走了出來。
    正是原九霄皇朝的國師。
    名為玄塵子，一名煉虛中期的大修士。
    他手持拂塵，對著秦風深深一揖，臉上掛著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此乃澤被蒼生，福蔭萬代的無上偉業！老臣聞之，亦是心潮澎湃，恨不能為陛下偉業添磚加瓦！”
    他先是一通彩虹屁，將秦風高高捧起，隨即話鋒一轉。
    “隻是，神祇之位，幹係重大，執掌一方水土，牧一方生靈，非德高望重、修為通天者不能擔之。”
    “否則，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玄塵子撫須微笑，一副全心全意為國為民的忠臣模樣：“我等這些老家夥，僥幸癡長了些歲月，修為也還過得去，對各自家鄉的地脈民情也算熟悉。”
    “老臣以為，在神道建立之初，可由我等暫代各州府神職，為陛下巡狩四方，教化萬民。”
    “待日後皇朝人才濟濟，有了更合適的人選，我等再將神位交接不遲。”
    來了！
    秦風心中冷笑。
    這話說得何其冠冕堂皇！
    什麽叫“暫代”？什麽叫“交接不遲”？
    神位一旦坐上去，與地脈、氣運相連，再想拿下來，可就難了。
    這是要把他的神道網絡，變成這幫老家夥的自留地！
    通俗一點的說...
    就是用他的鍋，燉這些人的肉？
    玄塵子話音剛落，他身後立刻響起一片附和之聲。
    “國師所言極是！我等願為陛下分憂！”
    “陛下，神位事關重大，當由能者居之！”
    “我等雖年邁，但修為還不錯，願為皇朝鎮守家鄉，鞠躬盡瘁！”
    幾十名化神、煉虛老祖齊齊出聲，聲勢浩大。
    仿佛秦風若是不答應，就是不識好歹，就是不信任他們這些“新朝功臣”。
    連一些中立的官員，都聽得微微點頭。
    讓這些地頭蛇去管理自己的地盤，聽起來確實是當下最穩妥、最有效率的辦法。
    整個金鑾殿的目光。
    都聚焦在了龍椅之上的秦風身上。
    所有人都想看看，這位以霸道著稱的始皇帝會如何應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秦風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怒意，反而嘴角微微上揚。
    他沒有直接反駁，隻是慢悠悠地端起手邊的靈茶，輕輕吹了吹。
    “玄塵子國師，”
    “你剛才說，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朕很讚同。”
    “那麽，在你看來，”秦風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什麽樣的‘德’，才配為神？什麽樣的‘功’，方可為神？”
    玄塵子臉上的笑容一僵。
    他本以為秦風會暴怒，會直接拒絕，他連後麵勸諫的腹稿都準備好了。
    卻沒想到，秦風竟會反問他“德”與“功”的定義！
    這怎麽回答？
    說修為高就是德？
    那豈不是擺明了說自己想搶位置？
    說貢獻大就是功？他們這些新降之人，哪來的功？
    一時間，能言善辯的玄塵子，竟被一個簡單的問題問得卡了殼。
    見此！
    秦風嘴角的笑意愈發冰冷，忽的話鋒一轉。
    “說起神祇，朕倒是想起一位故人。”
    “蒙恬，你還記得李忠將軍嗎？”
    蒙恬立刻出列，聲音鏗鏘：“自然記得，李忠將軍乃我大乾忠烈！”
    其實他記得個屁啊！
    李忠死的時候，他都還沒被召喚過來。
    “李忠將軍，為護衛皇都力戰而亡。”
    “朕感其忠勇，追封其為‘皇都城隍’，享萬民香火。”
    “玄塵子國師，”秦風的聲音陡然轉冷，“你可知李忠將軍生前修為如何？”
    玄塵子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卻隻能硬著頭皮道：“老臣……不知。”
    “不過金丹。”
    秦風淡淡地說道。
    “而今，他坐鎮城隍神域，享皇朝氣運。”
    “再加上日夜受萬民香火洗禮，如今實力已不弱於尋常化神。”
    “最重要的是，”秦風一字一頓，聲音如萬古玄冰，“皇都千萬生靈都在他的庇佑下，如今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孤魂野鬼，自有歸處，魑魅魍魎，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就是他的‘功’！”
    “為國捐軀，忠魂不滅，這，就是他的‘德’！”
    說到這裏。
    秦風緩緩從龍椅上站起。
    恐怖威壓如流水般充斥整個金鑾殿！
    他居高臨下，目光在玄塵子等人一張張煞白的臉上掃過。
    “朕的神位，是給為大乾流過血，出過力，死後英魂不散的忠臣義士準備的！”
    “是用來獎賞忠誠，而非豢養野心家的！”
    “諸位……”
    “都是活人。”
    “而且，活得很好。”
    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想坐朕的神位？
    可以。
    要不先死一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