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要塞。
    那座由無數顱骨堆砌的王座，依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意。
    戰爭督軍巴爾戈，山巒般的身軀靠在王座上，兩顆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牛眼，漠然地注視著大殿入口。
    殿下，幾個惡魔頭領正低聲交談，時不時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怪笑。
    它們在等。
    等著看那個狂妄的“夜刃”，和她那支看起來華而不實的軍團，全軍覆沒的消息。
    “督軍大人，看來您找到了一批不錯的炮灰。”長著八條蜘蛛腿的魅魔頭領扭動著腰肢，聲音甜得發膩。
    巴爾戈沒有回應。
    隻是將那柄坑坑窪窪的巨斧，在掌心緩緩轉動。
    就在這時。
    轟！
    兩扇由肋骨組成的巨大閘門，被一股巨力粗暴地撞開。
    殿內所有惡魔的笑聲，戛然而止。
    它們齊刷刷地轉頭看去。
    隻見那個身形纖細，卻散發著領主級威壓的女魔頭，一步踏入了大殿。
    她的身後，跟著那支軍容整齊的“惡魔”軍團。
    他們身上沾滿了金色的血液，甲胄上還殘留著聖光灼燒的痕跡。
    但沒有一個減員。
    甚至，他們每個人的肩上，都扛著一具或者幾具天使的屍體。
    嘩啦——
    七百餘名鎮武衛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將肩上的“戰利品”如同垃圾般，重重地丟棄在大殿中央。
    屍體，堆成了一座小山。
    有六翼天使，有四翼天使。
    最頂端的，是一具無頭的神軀。
    那華麗的祭祀袍和殘留的神性波動，昭示著祂生前的身份。
    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寂靜。
    連惡魔們粗重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蛛腿魅魔那張嫵媚的臉上，笑容徹底僵住，八隻複眼裏寫滿了驚駭與不敢置信。
    巴爾戈那雙燃燒的牛眼裏，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他猛地從王座上坐直了身體。
    “你……”
    “聖光前哨站，已經拔除。”
    柳殘雪的聲音冰冷，打斷了他的話。
    她一腳踩在那具無頭神軀的胸口上，猩紅的眸子掃過在場所有驚愕的惡魔頭領，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戰爭督軍，我證明了我的價值。”
    “現在，該你兌現承諾了。”
    這番話，如同驚雷，在大殿內炸響。
    “哈哈……哈哈哈哈！”
    巴爾戈忽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狂笑。
    笑聲震得殿頂的骨刺簌簌作響，整個要塞都在顫抖。
    他站起身，山巒般的身軀帶來了極具壓迫感的陰影。
    “好！”
    “很好！”
    “夜刃！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巴爾戈麾下，第七戰爭軍團的指揮官！”
    他伸出粗大的手指，指向殿外一片荒蕪的區域。
    “那片‘骸骨荒原’，就是你的駐地！”
    此言一出，那幾個惡魔頭領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嫉妒，怨毒，不甘。
    種種情緒在它們醜陋的臉上交織。
    “多謝督軍大人。”
    蛛腿魅魔強行擠出一絲笑容，第一個開口祝賀，眼底卻藏著怨毒。
    柳殘雪對它們的反應視若無睹。
    她冷傲地接受了任命，隨即話鋒一轉。
    “另外。”
    她的目光，落在那堆積如山的天使屍體上。
    “這些，是我的戰利品。”
    “我的戰士需要補充，這些天使的血肉和靈魂，是不錯的材料。”
    此舉，讓剛剛還對她有所懷疑的巴爾戈，徹底打消了疑慮。
    貪婪，嗜血，將手下當做消耗品。
    這太深淵了。
    “拿去！”巴爾戈大手一揮，顯得格外豪爽，“隻要你能繼續為我撕碎那些鳥人，我的戰利品，分你一半又何妨！”
    “成交。”
    柳殘雪言簡意賅。
    她轉身，冰冷的命令在所有鎮武衛腦中響起。
    “帶上我們的‘材料’。”
    “回營。”
    ……
    骸骨荒原。
    這裏比血肉要塞周圍更加荒蕪，遍地都是不知哪個年代留下的巨獸骸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死亡的沉寂。
    當最後一隊鎮武衛踏入這片區域，柳殘雪抬手布下了一道隔絕感知的劍意結界。
    瞬間，所有鎮武衛身上那股偽裝的深淵魔氣，潮水般退去。
    猙獰的骨刺收回，扭曲的符文隱沒。
    他們變回了那支紀律嚴明的大乾精銳。
    “噗通。”
    鐵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我的娘，憋死我了……還是咱們自家的靈力用著舒坦。”
    不少士兵都露出了疲憊但放鬆的神情。
    “大人，接下來……”
    校尉上前，等待新的指令。
    柳殘雪沒有說話。
    她走到那堆天使屍體前，伸出纖纖玉手，淩空一抓。
    嗡——
    屍體上殘留的磅礴聖光能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出來，匯聚成一顆顆乳白色的光球。
    “就地休整，用這些能量療傷，恢複仙力。”
    清冷的聲音響起。
    鎮武衛們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狂喜。
    他們立刻盤膝坐下，牽引那些純粹的能量，修複在世界壓製和戰鬥中受損的經脈。
    柳殘雪則將目光，投向了那具無頭的神軀。
    她抬手，一指點在神軀的眉心。
    金仙之力透體而入，精準地從混亂的神性中，剝離出一枚指甲蓋大小，散發著微光的菱形晶體。
    神格碎片。
    她將碎片握在掌心，毫不猶豫地將其捏碎。
    哢嚓。
    一股龐大而駁雜的信息流，瞬間湧入她的神魂之中。
    那是屬於一位神靈的知識，祂的法則，祂的弱點，祂的神國坐標……
    柳殘雪閉上眼，將這些情報飛速整理、編碼。
    下一刻。
    她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一道隻有她自己才能感知的，微不可察的空間漣漪，悄然蕩開，融入了這方世界的法則之海。
    “目標已解析。”
    “神格結構已獲取。”
    “數據包已發送。”
    她的神念，化作一道冰冷的信息，跨越無盡虛空，傳向那遙遠的故土。
    “請求下一步指示。”
    ......
    乾坤界，皇都，欽天監。
    呼延朵朵指尖那道微不可察的空間漣漪，如同一滴落入靜湖的墨，在凡人無法感知的法則之海中悄然暈開。
    數據，在量子靈根構成的陣列中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奔流。
    神格碎片中蘊含的一切信息——那位低等神力的神靈畢生對聖光法則的理解，祂的神國在世界樹上的坐標，甚至祂在神國中藏匿寶藏的隱秘位置——都被解析、建模、歸檔。
    秦風懶洋洋地靠在龍椅上，麵前的水鏡浮現出柳殘雪發回的情報。
    他沒有第一時間去關注那個所謂的神國坐標。
    那不過是世界樹上的一片葉子，隨時可以摘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份關於“凋零之葉”位麵內部勢力的分析圖上。
    圖上，代表著戰爭督軍巴爾戈的牛頭標誌，和另一個扭曲、臃腫的女性輪廓標誌，被一條紅線連接起來，線上標注著一個詞：死敵。
    腐爛女王，奧卓格薩。
    一個同樣天仙級別的深淵領主，她的領地與巴爾戈接壤，兩深淵惡魔在深淵就已經打了上千年。
    “有意思。”
    秦風的指尖，在腐爛女王的標誌上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