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新的後代？”
    聽到這六個字，赫拉瞳孔不受控製地收縮了一下。
    作為執掌“鍛造”與“生命繁衍”雙重神職的女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讚禮”儀式意味著什麽。
    那是她神職權柄中一項極為古老而強大的神術。
    其本質，是引導兩種截然不同的強大生命本源進行融合，從而跨越生殖隔離，創造出繼承雙方最優秀特性的全新生命。
    這本該是宇宙間最神聖的儀式之一。
    但此刻，從秦風口中說出，卻帶上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與殘忍。
    因為，要進行儀式，需要雙方自願，奉獻出自己的生命本源。
    可眼前的月光女神塞勒涅……
    她那雙銀色的眸子裏，隻剩下死寂與仇恨，哪裏有半分自願的可能？
    “陛下……”
    赫拉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震動，硬著頭皮，以一種極為委婉的語氣提醒道。
    “‘生命讚禮’儀式，需要引導雙方的神魂與本源進行深度融合……如果，如果其中一方激烈反抗，強行進行的話……”
    她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
    “這……這將會對她的神格，造成永久性的、不可逆轉的損傷！甚至可能導致她的神格本源在儀式中徹底崩潰！”
    赫拉本以為，自己的這番話，至少能讓這位帝王產生一絲遲疑。
    畢竟，一位活著的中等神力頂峰的古神，其價值，遠比一個殘破的神格要大得多。
    然而，她錯了。
    秦風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仿佛她所說的那些“永久損傷”、“神格崩潰”之類的嚴重後果，在他聽來，就如同微風拂過耳畔，不值一提。
    “朕，隻要結果。”
    沒有解釋。
    沒有商量。
    隻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這五個字，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赫拉的心頭，讓她明白自己與這位帝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在他的眼中，自己，以及王座上的塞勒涅，甚至是他麾下所有的仙神、將士……
    都隻是工具。
    唯一的區別隻在於用途和價值。
    當需要的時候，任何工具都是可以被拋棄的。
    “朕沒有時間跟她玩什麽你情我願的把戲。”
    “朕要的，是她的‘淨化’之力，現在，立刻，馬上。”
    “至於她的神格是否會損傷，那是朕需要考慮的事情，不是你。”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執行命令。”
    “懂了麽？”
    “……是，臣，遵旨。”
    赫拉深深地垂下頭，將所有的不忍、驚懼與憐憫，盡數掩藏在那張重新變得溫婉恭順的麵容之下。
    她知道，自己再多說一個字，或許下一個被送上“盤古實驗室”解剖台的，就是自己了。
    這位帝王，從來不開玩笑。
    “很好。”
    秦風滿意地點了點頭。
    “需要什麽，直接跟王平對接，朕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準備好一切。”
    “一個時辰之後，朕要看到儀式準時開始。”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殿內的兩位女神，身形一晃，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秦風走後。
    整個鎖神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赫拉緩緩抬起頭，神情複雜地看向王座上，那個依舊被漆黑鎖鏈捆縛的銀發女神。
    塞勒涅黯淡的眸子也緩緩轉動，落在了赫拉的身上。
    四目相對。
    一個，是主動投靠，在大乾皇朝中獲得了一席之地，甚至在不朽仙光的洗禮下，從半神晉升為新的神祇。
    另一個，是寧死不屈，最終淪為階下之囚，即將被強行抽取本源，當成繁衍工具的古老神祇。
    她們的身上，仿佛映照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
    “你……”
    塞勒涅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了自秦風離開後，第一個沙啞的音節。
    “……也是神。”
    她的聲音裏，沒有憤怒，沒有質問，隻有一種深可見骨的悲哀。
    赫拉心中一顫。
    她聽懂了塞勒涅話語中的含義。
    同為神祇，為何要助紂為虐？
    “我……”
    赫拉張了張嘴。
    想說，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想說，反抗那位帝王的下場，隻會比你更慘。
    想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與其被碾碎，不如成為他的一部分……
    但最終，這些話，都堵在了她的喉嚨裏。
    在塞勒涅那雙清澈而悲哀的銀色眸子注視下，任何辯解，都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是啊。
    自己，也曾是神。
    也曾擁有自己的神國，自己的信徒，自己的驕傲。
    可現在呢？
    “對不起。”
    最終，赫拉隻能低下頭，輕聲說出這三個字。
    然後，她不敢再看塞勒涅的眼睛，轉身，步履有些踉蹌地走出了鎖神殿。
    她要去見王平。
    去準備那場，即將舉行的，最殘忍的“生命讚禮”。
    而王座上。
    塞勒涅在聽到那句“對不起”之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一滴晶瑩的，帶著淡淡銀色光輝的淚珠，從她緊閉的眼角，無聲地滑落。
    第278章 最後的詛咒，暴君的蔑視
    一個時辰後。
    鎖神殿。
    原本空曠冰冷的大殿，此刻已經被徹底改造。
    地麵上，被銘刻上了一座巨大而繁複的陣法，陣法的紋路並非由朱砂或靈石構成，而是由一種閃爍著翠綠色生命光輝的液體金屬，勾勒而成。
    無數根閃爍著微光的符文線條，從陣法的邊緣延伸而出。
    如同密集的神經網絡，連接著大殿四周牆壁上，那些由王平親手布置的，一個個造型奇特的玄幻科技儀器。
    這些儀器。
    有的像巨大的水晶棱鏡。
    有的像盤根錯節的金屬樹根。
    此刻正發出低沉的嗡鳴聲，與地麵的陣法遙相呼應。
    赫拉站在陣法的核心區域，她已經換下了一身白色祭祀長袍，穿上了一套更加貼身，也更顯莊重的墨綠色神官禮服。
    她的表情肅穆，雙目微閉，雙手合十，口中吟唱著古老而晦澀的神語。
    隨著她的吟唱，整個大殿內的生命氣息，開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變得濃鬱起來。
    空氣中，仿佛有無數翠綠色的光點在凝聚，匯聚。
    而在陣法的最中央。
    月光女神塞勒涅，依舊被那漆黑的法則鎖鏈捆縛著。
    隻是這一次，她不再是坐在王座上，而是被強行固定在了一個由光芒構成的十字架上，呈一個“大”字形，懸浮在半空中。
    她的銀色長發無力地垂落，遮住了她那張蒼白而絕美的臉龐。
    “陛下，一切準備就緒。”
    赫拉完成了最後的吟唱，睜開眼，對著不知何時已經重新出現在殿內的秦風躬身稟報道。
    “那就，開始吧。”
    簡單的四個字，便決定了一位古老神祇的命運。
    就在這時。
    那一直沉默不語，仿佛已經徹底認命的塞勒涅，卻猛地抬起了頭！
    她那被銀發遮擋的臉龐，完整地暴露在空氣中。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蒼白，憔悴，寫滿了屈辱與悲憤。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
    那雙本該如清冷月光般寧靜的銀色眸子，此刻，卻燃燒著兩團火焰！
    那是一種，將自己的神魂、神格，乃至存在本身，都當做燃料，所點燃的，複仇的業火！
    “秦風——！！！”
    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充滿了扭曲的恨意。
    “我，月光與寧靜之女神，塞勒涅！”
    “在此，以我神格起誓！”
    “我詛咒你！你的帝國，終將在無盡的戰火中化為灰燼！”
    “我詛咒你！你的子嗣，將在最絕望的哀嚎中，一個個離你而去！”
    “我詛咒你！你的神魂，將被打入最深沉的混沌，永世沉淪，不見天日！”
    “我詛咒你！凡你所在之處，光明盡褪，黑暗永存！凡你所愛之物，都將背叛你，離棄你！”
    “我詛咒——”
    她那瘋狂的，賭上了一切的詛咒，還在繼續。
    那怨毒的言語，甚至引動了冥冥之中的法則共鳴！
    一縷縷肉眼不可見的黑氣，從虛空中滋生，纏繞向端坐在龍椅之上的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