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
    整個萬神殿再無任何聲音。
    先前那些還在猶豫、還在憤懣、還在心中盤算著利弊得失的神祇們，此刻腦海中隻剩下一片空白。
    秦風目光重新落在了納雅的身上。
    仿佛剛剛隻是隨手碾死了一隻聒噪的蟲子。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但這份沉默。
    卻比任何言語都更具壓迫感。
    納雅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殿內所有神祇的目光，都如同溺水者抓向浮木一般，死死地釘在了自己身上。
    希冀、哀求、恐懼……
    無數種情緒交織，匯聚成一股沉重到讓她幾乎無法呼吸的壓力。
    她卻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要麽，帶領整個神靈世界，卑微地活下去。
    要麽，就在今日，被這個男人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再睜開時，那雙沉靜如星海的眸子裏，所有的智慧、所有的驕傲，都已然黯淡下去，隻剩下認命般的死寂。
    “我們……遵從您的意誌。”
    每一個字，都仿佛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隨著她這句話音落下，整個萬神殿，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根支柱，所有還端坐在神座上的神祇，都無力地垂下了高傲的頭顱。
    他們不得不臣服！
    秦風的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將一群自以為是的野獸，敲斷獠牙，磨平利爪，最終讓它們溫順地匍匐在自己腳下。
    這比單純的屠戮有趣得多。
    “很好。”
    他伸出手指，一縷縷閃爍著各自法則光輝的本源神魂，便不受控製地從那些神祇的眉心處飄出，如百川歸海般，朝著他匯聚而來。
    殿內，哀鴻遍野。
    失去本源神魂的痛苦，讓這些高高在上的神祇們發出了壓抑的呻吟，他們的神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虛弱，神火黯淡，位格都隱隱有了跌落的跡象。
    但，無人敢反抗。
    然而，就在秦風即將把這些本源神魂盡數收入掌中，徹底掌控這個世界所有神祇生死的一刹那。
    “轟——！！！”
    一股浩瀚、蒼茫、古老到仿佛自世界誕生之初便已存在的氣息。
    從萬神殿最深處，那扇始終緊閉的古老石門之後，轟然爆發！
    這股氣息，與殿內所有神祇的神力都截然不同。
    它沒有屬性，沒有傾向。
    隻有一個概念。
    終結！
    萬事萬物的終結！
    在這股氣息彌漫而出的瞬間，整個萬神殿內，所有的光線，所有的聲音，甚至連時間的流動，都仿佛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那些剛剛被剝離出來的，正在飛向秦風的本源神魂。
    也猛地一滯，懸停在了半空之中。
    “是……是神王冕下！”
    “神王冕下出關了！”
    癱坐在地上的鍛造與工藝之神猛地抬起頭。
    臉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他們還有希望！
    神王！
    秦風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他緩緩轉過頭，那雙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望向那扇正在劇烈震動的古老石門。
    “哦？”
    他嘴角那玩味的笑意，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愈發濃鬱。
    “終於肯出來了麽……”
    “砰！”
    話音未落。
    那扇由遠古星核鑄就，銘刻著“終結”法則的石門，轟然炸裂！
    漫天煙塵之中，一道偉岸的身影，緩緩走出。
    他身著一襲樸實無華的白色神袍，麵容普通，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平平無奇，但那雙眼眸，卻深邃得仿佛蘊含著宇宙的生滅與輪回。
    他隻是站在那裏，便仿佛是整個世界的中心。
    萬神殿內，所有神祇，都下意識地想要跪伏下去，向他們至高的王獻上自己的敬意。
    然而，下一秒。
    所有神祇的動作，都僵住了。
    他們看到。
    一縷刺目的金色神血，順著他們至高無上的神王嘴角，緩緩滑落。
    滴答。
    滴落在那由神石鋪就的地麵上，發出一聲輕微，卻又清晰得如同驚雷般的聲響。
    神王……受傷了？！
    而且，看樣子，傷得不輕！
    不等眾神從這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另一股，更加令人驚悚、更加汙穢、充滿了混亂與不詳的氣息，從神靈世界深處，轟然爆發！
    那氣息，如同一頭被囚禁了億萬載的太古凶獸，掙脫了所有的束縛！
    瘋狂！
    暴虐！
    充滿了對一切生靈，一切秩序的……惡意與憎恨！
    “這是……什麽？！”
    一位古神猛地抬起頭，望向世界樹所在方向。
    他能感覺到，作為世界根基的世界樹，正在發出痛苦的哀鳴！
    有什麽東西……
    正在從世界樹的根部，汙染、侵蝕著整個世界！
    隻有納雅像是想到了什麽。
    瞳孔驟然一縮，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你……你瘋了？！”
    “你竟然……解開了‘牧星者’的封印？！”
    “牧星者”？！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了殿內每一位神祇的腦海之中！
    那不是上古時代被鎮壓的....
    聽納雅的意思……
    神王親手解開了世界樹的封印？！
    一瞬間，所有神祇都用一種見了鬼般的眼神，看向了那位偉岸的身影。
    麵對納雅的質問，眾神的驚駭。
    神王抬起手，用拇指輕輕擦去了嘴角的金色血跡。
    他的動作很慢，也很優雅。
    那雙深邃的眸子，沒有去看殿內的任何一位神祇，而是死死地鎖定在了秦風身上。
    “吾，承認。”
    神王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不是你的對手。”
    “你的出現，讓吾……看到了什麽叫真正的‘強大’。”
    “吾已求援，但那些傲慢的家夥，還在為了一點世界本源的歸屬權，與我討價還價。”
    “而你……”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直刺秦風。
    “你卻步步緊逼，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不肯給吾，不肯給這個世界。”
    秦風隻是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一個失敗者的無能狂怒罷了。
    不需要在意！
    “所以……”
    神王深吸了一口氣，那雙本該蘊含著宇宙生滅的眸子，此刻卻被一種灰色的、充滿了死寂與混亂的霧氣所侵染。
    “既然你不想讓朕活。”
    “那麽……”
    “這個世界，誰也別想要了！”
    “轟隆隆——！！！”
    隨著他話音落下。
    整個神靈世界，都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世界樹的根部，那片本該是生命與法則起源之地，此刻卻被無窮無盡的灰色霧氣所籠罩！
    一條巨大、猙獰、布滿了骨刺與肉瘤的……右臂！
    從那片混沌的霧氣中掙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