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亙古不變的軀體，微微前傾。
    一個簡單的動作。
    乾坤界的天地法則，卻在這一瞬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嗡——！
    一股純粹到極致的意誌降臨了。
    【天罡誅仙陣】內，蒙恬等人剛剛被力量撐起的萬丈雄心，被瞬間捏得粉碎。
    烙印在神魂深處的“太乙道痕”竟要被強行剝離！
    “穩住！”
    蒙恬目眥欲裂，狂聲嘶吼。
    可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止七竅中滲出代表本源受損的金色仙血。
    他身後的三十四位將軍更是身軀劇顫，搖搖欲墜。
    就連柳殘雪那半邊流淌著金色數據流的眼眸，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亂閃爍，最終隻定格下兩個血紅大字：
    【警告！】
    【遭受因果律打擊！存在被抹除中……】
    所謂的【天罡誅仙陣】。
    在這位真正動怒的大羅金仙麵前，脆弱得像個笑話。
    太陰仙宗旗艦上。
    那道身影，終於緩緩站了起來。
    這一刻，所有窺探此地的古老神念，都感到一陣針紮般的刺痛，仿佛直視了宇宙誕生之初的奇點。
    “太陰老祖……他竟動了真怒！”
    “這新生神朝，徹底完了。”
    太陰老祖的目光穿透了無盡時空，穿透了廣寒月宮的層層壁壘，直接落在了鳳棲宮內，那個正輕拍著嬰兒的年輕帝王身上。
    “是你。”他開口，聲音平淡，卻蘊含著剝奪萬物生機的森然，“殺吾童子，奪吾道種。你，可知罪？”
    鳳棲宮內。
    秦風拍著嬰孩的手，微微一頓。
    他緩緩抬頭，像是被什麽蟲豸的嗡鳴擾了清淨，不耐煩地掃了一眼虛空。
    那足以讓太乙玄仙道心崩潰的大羅神威，落在他身上，卻連他漆黑的龍袍衣角，都未能吹動分毫。
    “聒噪。”
    淡淡兩個字吐出。
    下一秒，秦風伸出一根手指，對著那尊仿佛與宇宙融為一體的太陰老祖，隔著無盡時空，輕輕一點。
    “朕……”
    “不喜歡別人站著跟朕說話。”
    話音落，法旨出！
    在這片被大乾皇朝徹底吞噬、淨化的人道疆域之內，秦風，即是唯一的規則！
    死寂的星海中，發生了讓所有神念都為之凝固的一幕。
    那尊剛剛站起，釋放出滅世之威的太陰老祖，雙膝一軟，竟不受控製地彎曲，對著廣寒月宮的方向，對著那年輕帝王所在的方向……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虛空之中！
    時間靜止，空間凝固。
    整個太陰仙宗那片遮天蔽日的“死亡大陸”。
    所有仙人。
    有一個算一個，腦子全都炸了。
    他們的老祖……他們信仰的、不朽不滅的、至高無上的大羅金仙……跪下了？！
    “不！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一名金仙長老失聲尖叫，道心崩碎，狂噴一口逆血，昏死過去。
    這一跪。
    跪碎的不是太陰老祖的膝蓋。
    是整個太陰仙宗，百萬年來的驕傲與尊嚴！
    被按著頭跪下的太陰老祖，那張始終籠罩在混沌中的臉，第一次清晰地顯露出來。
    那張萬年古井無波的臉上。
    隻有一種看見神鬼、看見天地傾覆般的……驚駭！
    他引以為傲的大羅法則，在這片被“人道”徹底浸染的疆域裏，仿佛一滴水落入了燒紅的鐵板，瞬間蒸發，根本無法驅動分毫！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簡單粗暴到極點的全新鐵律。
    ——皇權，至上！
    “你……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太陰老祖的嘶吼聲中，第一次帶上了無法遏製的驚駭。
    “東西？”
    秦風嘴角勾起一抹譏諷，他將熟睡的嬰兒小心翼翼地交到早已呆滯的凰霓裳手中。
    然後一步踏出。
    身影已出現在廣寒月宮之巔。
    黑色的帝袍在星風中獵獵作響，他負手立於清冷銀月之前，俯瞰著那片龐大的“死亡大陸”，俯瞰著那位跪在自己麵前的大羅金仙，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隻……螻蟻。
    “你的問題，太多了。”
    秦風收回目光，掃過那三十六尊仍在苦苦支撐的“科技太乙”，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
    “廢物。”
    一聲輕斥，不大。
    三十六尊太乙，結成大陣，竟連一個跪著的人都打不了！
    蒙恬等人渾身劇震，那股羞愧，比剛才被大羅威壓碾碎道心還要難受！
    “連一個跪著的靶子，都不敢打。”秦風的聲音裏聽不出一絲感情，“朕，要爾等何用？”
    轟！
    血，一下子湧上了三十六顆剛剛還自命不凡的頭顱！
    “殺！！！”
    蒙恬雙目血紅，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將自己的意誌、神魂、道果，乃至生命！毫無保留地，徹底灌入了【天罡誅仙陣】的核心！
    不求生！
    隻求為陛下，斬敵！
    轟！轟！轟！
    其餘三十五位將軍，在同一瞬間，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嗡——！！！
    那張原本搖搖欲墜的紫金光網，在得到了三十六道悍不畏死的意誌獻祭後，爆發出超越其理論極限的璀璨光芒！
    一柄貫穿星河，劍身流轉著三十六尊太乙虛影的紫金巨劍，緩緩成型。
    劍鋒所指，正是跪在虛空中，亡魂皆冒的……太陰老祖！
    他想躲，想逃！
    但在“朕不喜歡別人站著”這道絕對規則的鎮壓下，連動彈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柄足以將他從因果層麵徹底斬滅的誅仙之劍，緩緩落下！
    也就在這時。
    “夠了。”
    秦風淡漠的聲音再度響起。
    那口誅仙巨劍，硬生生地懸停在了太陰老祖的頭頂三寸之處，森然劍氣，隻割裂了他的一縷白發。
    蒙恬等人一怔。
    隻見秦風的目光，越過了太陰老祖，看向那片死寂的“死亡大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尊大羅的命，不夠賠償朕的孩兒受到的驚嚇。”
    他伸出手，隔著無盡星海，對著那由數萬艘漆黑仙舟組成的龐大艦隊，輕輕一握。
    “這些……”
    “朕，便當作戰利品，收下了。”
    話音落。
    那片星域的“空間”本身，仿佛成了一塊被他攥在掌心的破布！整個太陰仙宗艦隊，連同其中數以百萬計的仙人，都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偉力，強行朝著他的掌心……坍縮而去！
    那一握。
    像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攥住了那片名為“死亡大陸”的仙舟艦隊。
    空間，這堅韌無匹的宇宙基石，此刻竟像一張被暴力撕扯、揉捏的廢紙，瞬間扭曲、折疊！
    “不——！”
    “老祖救我！”
    仙舟內，無數太陰仙宗的弟子眼睜睜看著舷窗外的星河變成瘋狂旋轉的漩渦。
    堅不可摧的仙舟外殼在無法理解的偉力下被擰成了麻花。
    數萬艘仙舟，百萬仙人，連一聲完整的悲鳴都未能傳出，便連同他們所在的那片空間，被一同“裁剪”了下來。
    在星海深處，一縷縷本該無形無質、此刻卻因極度震驚而出現刹那凝滯的神念注視下，那片遮天蔽日的“死亡大陸”，在一個呼吸間，被壓縮成了一個……點。
    一個吞噬了所有光線，連哀嚎都一並吞噬了進去的漆黑光球。
    廣寒月宮之巔，秦風緩緩攤開手掌。
    那枚漆黑的光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掌心滴溜溜地旋轉著。
    他掂了掂，像在掂量一件剛到手的玩物，眉頭微不可察地一挑，似乎有些嫌它太輕。
    隨手，這枚封印著一個仙道大派百萬遠征軍的光球，被他拋給了身後早已化作石雕的大太監王德。
    “送去科學院，告訴王平，朕給他添了些新材料。”
    王德的身體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他伸出雙手，臉皮抽搐，肌肉扭曲，硬生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小心翼翼地捧住光球。
    指尖觸碰的刹那，王德神魂都仿佛被億萬根針狠狠紮了一下，瞬間空白！他感覺自己捧著的不是一個球，而是一個正在無聲咆哮的、裝滿了絕望的地獄！
    “奴……奴才……遵旨！”
    王德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滾向傳送陣，他一秒鍾都不敢多拿這個東西。
    做完這一切，秦風才重新將目光，落向那尊依舊跪在虛空中的身影。
    太陰老祖。
    這位活了無數紀元的大羅金仙，他那雙曾俯瞰紀元更迭的眼眸，此刻隻剩下被徹底顛覆認知後的空洞與茫然。
    “你……”道心崩碎，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懸於他頭頂的【天罡誅仙陣】，那口紫金巨劍依舊鋒芒畢露。劍身上，蒙恬、柳殘雪等三十六尊身影若隱若現，他們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蒙恬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新生的太乙仙軀竟在純粹的精神壓力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原來……這才是陛下真正的力量。
    原來，他們拚上性命的終極一擊，在陛下的眼中，甚至……都用不上。
    “看清楚了麽？”
    秦風的聲音，在三十六人的腦海中同時響起，淡漠如水。
    蒙恬等人渾身劇震，齊齊躬身：“臣等……愚鈍。”
    “大羅金仙，不是殺不死的。”秦風的聲音像最嚴厲的導師，在給一群不成器的學生上課，“他們隻是將自身的‘道’，化作了規則。你們用法去撞，自然是以卵擊石。”
    他緩步踏出，一步一步，走到了太陰老祖的麵前，伸出手，輕輕按在了那柄紫金巨劍的劍脊上。
    “要殺他，很簡單。”
    “用一道比他更強硬、更不講道理的規則，覆蓋他，重寫他，最後……抹除他。”
    話音落下，他按在劍脊上的手指，輕輕往下一壓。
    嗡——
    那柄凝聚了三十六位太乙玄仙全部力量的誅仙巨劍，竟在這根手指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看好了。”秦風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耐，“朕，隻教一遍。”
    他屈指，對著那顆近在咫尺的大羅金仙頭顱，輕輕一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