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界外，第三軌道防禦圈。
    原本死寂冰冷的“天闕”級星際要塞，此刻被強行塗脂抹粉，活像個濃妝豔抹的老鴇。
    數千盞大功率聚光燈不要錢似的往死裏照，把這座直徑五百公裏的鋼鐵巨獸映得亮如白晝。
    要塞外圍的真空帶裏。
    懸浮著十二麵堪比主城大小的全息投影屏。
    屏幕上沒播什麽大乾軍威，隻有一個穿著開叉旗袍的魅魔族舞女，正對著虛空瘋狂拋媚眼，手裏捧著一行閃瞎狗眼的加粗金字：
    【首屆諸天神魔拍賣會——您的每一塊靈石，都值得被尊重！】
    【入場即送“快樂水”！VIP包廂尊享“金仙遺骨”撫摸權！手慢無！】
    深邃的宇宙背景下，一艘艘造型古樸、流光溢彩的仙舟像誤入霓虹燈海的螢火蟲，小心翼翼地穿過那些充滿暗示意味的廣告牌，對接在延伸出的金屬泊位上。
    C區泊位，大夏仙朝的旗艦“潛龍號”在此停靠。
    艙門開啟，兩排金甲力士開道，隨後走出一名紫金官袍、頭戴高冠的老者。
    他手持玉如意，腳踩祥雲靴。
    每一步落下，腳底都蕩起一圈肉眼可見的靈力漣漪。
    大夏禮部尚書，趙歸真。
    剛出艙門，趙歸真就用寬大的袖子掩住口鼻，眉頭擰成了個“川”字，仿佛這裏的空氣裏都飄著銅臭味。
    “哼，沐猴而冠。”
    趙歸真瞥了一眼頭頂那個巨大的魅魔投影，眼皮直跳，側頭對隨從冷聲道：“這就是那個大乾神朝？把好好的洞天福地搞得像個凡俗的勾欄瓦舍，簡直有辱斯文！”
    “大人說得是。”
    隨從連忙躬身附和。
    “暴發戶罷了，仗著點奇技淫巧，哪懂什麽大道真意。”
    話音未落。
    一陣輕微的電機嗡鳴聲由遠及近。
    趙歸真抬頭，隻見一個穿著黑色修身製服、頭發梳得蒼蠅都站不住腳的老頭，正踩著個名為“平衡車”的小圓盤，像個幽靈般滑了過來。
    老頭臉上掛著那種訓練有素的假笑。
    嘴角咧開的弧度精準得像用尺子量過，眼角的每一道褶子裏都夾著諂媚。
    “哎喲！這不是趙尚書嗎？稀客，稀客啊！”
    離著還有三丈遠。
    老頭就從平衡車上跳下來，雙手抱拳：“在下大乾科學院高級商業顧問，工號9527，雲瀾。“
    “某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恭候多時了！”
    趙歸真眯起眼，上下打量這老頭，突然胡子一抖，指著對方的手都在哆嗦。
    “你……你是萬法仙門的雲瀾真人？”
    三千年前的瑤池法會，趙歸真還和這雲瀾論過道。
    那時的雲瀾白衣勝雪，出口便是“道法自然”。
    可眼前這個……
    這一身緊繃繃的黑製服是什麽鬼？
    胸口那個發光的狗牌又是什麽鬼？
    還有這副點頭哈腰的奴才相....
    “雲瀾道友，你……你這是被奪舍了？”趙歸真試探著問。
    “嗨，趙大人說笑了。”
    雲瀾直起腰，絲毫沒有被認出來的尷尬，反而一臉自豪地彈了彈胸口的工牌：“萬法仙門那是老黃曆了，我現在是大乾正式在編人員，正處級待遇！五險一金！年底還有雙薪！”
    趙歸真聽得一頭霧水。
    完全不懂這些怪詞，隻覺得對方瘋得不輕。
    “堂堂金仙，竟給凡人當走狗，還樂在其中？你的道心呢？你的尊嚴呢？”
    雲瀾臉上的笑容沒變，隻是眼神變了。
    那是一種看傻子的眼神，帶著三分憐憫七分不屑。
    尊嚴？
    尊嚴能換“太乙道果剝離法”的閱讀權限？
    尊嚴能換大乾特供的“高能靈液”？
    修仙修到最後。
    不就是圖個長生久視、力量在手？
    隻要肯幹活，肯當狗，大乾給得比哪個仙門都痛快！
    “趙大人，敘舊的話以後再說。”
    雲瀾不想跟這老古董廢話，反手從懷裏掏出一個發光的平板，手指在屏幕上飛快點擊：“咱們先辦正事。根據大乾律法，入場得驗資。貴使團這次帶了多少靈石？或者等價的天材地寶？”
    趙歸真臉色一沉：“怎麽？怕我大夏付不起錢？”
    “哪能啊！大夏仙朝富有四海，誰不知道？”雲瀾笑得像朵綻開的菊花，把平板遞到趙歸真眼皮子底下，“主要是為了給您定級。您看，咱們這有普通座、VIP雅座，還有至尊VVVIP包廂。”
    “有什麽區別？”
    “區別大了去了！”雲瀾指著屏幕上的價目表，唾沫星子橫飛，“普通座隻能喝白開水。VIP雅座送果盤和按摩椅。至於至尊包廂……”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趙歸真：“至尊包廂裏，裝了我們大乾最新研發的‘道韻放大器’。坐在裏麵競拍，能清晰感應到太陰老祖屍體上的每一絲法則波動，還有烏利爾的神魂....”
    趙歸真瞳孔猛地一縮。
    烏利爾！
    三皇子嬴天的大劫將至，急需高階秩序神魂穩固道基。
    如果能提前感應一下成色....
    “多少錢？”趙歸真咬著後槽牙問。
    “不貴，入場費一百萬極品靈石。或者……”雲瀾視線像鉤子一樣掃過趙歸真腰間的儲物袋，眼底閃過一絲綠光，“一件下品仙器。”
    “搶錢啊你們！”
    趙歸真身後的隨從忍不住拔劍怒喝。
    一百萬極品靈石，足夠買下一個中型宗門了！
    雲瀾臉色一板，剛才的諂媚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辦的冷漠臉：“這位道友，話不能這麽說。這是知識付費，是高端體驗。嫌貴？那邊有免費站票，就在廁所邊上，視野也不錯，還能聞到另一種味道。”
    “你……”隨從氣得臉紅脖子粗。
    “給！”
    趙歸真深吸一口氣，從袖子裏甩出一個沉甸甸的儲物袋，重重砸在雲瀾懷裏，“至尊包廂！本座倒要看看，你們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好嘞！趙老板大氣！趙老板發財！”
    雲瀾接過儲物袋，神識一掃，臉上的褶子瞬間笑開了花。
    他在平板上飛快操作一番，然後彎腰做了個極其標準的“請”的手勢：“趙老板這邊請！小心台階，別磕著您的仙體！”
    看著趙歸真一行人被引導機器人帶進那條鋪著紅地毯的奢華通道。
    雲瀾直起腰，臉上的笑容像潮水般退去。
    他點開平板上一個名為“肥羊宰殺計劃”的文檔，在“大夏仙朝”這一欄後麵，重重地打了個勾，並備注了一行小字：
    【財力雄厚，腦子不好使，對烏利爾神魂勢在必得。】
    【建議：起拍價上調30%。】
    ……
    要塞核心區，總控室。
    巨大的環形屏幕上，密密麻麻地顯示著各個入口的監控畫麵。
    每一個進入要塞的修士，無論是金丹還是太乙。
    他們的微表情、心跳頻率、甚至隨身攜帶的能量反應，都被數據化，變成瀑布般的紅綠數字。
    秦風癱在那張寬大的真皮老板椅上，手裏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枸杞茶，看著屏幕上趙歸真那張鐵青的臉，輕笑了一聲。
    “這雲瀾，真是天生的銷售聖體。”
    秦恒站在一旁，手裏拿著一疊厚厚的報表，神色淡然：“確實。自從給了編製，這老家夥比誰都積極。剛才這一會兒功夫，光是‘入場費’，他就收了三千萬極品靈石。”
    “三千萬……”秦風吹了吹漂浮的枸杞，“離八千六百萬的窟窿還差得遠呢。”
    “父皇放心。”秦恒將報表翻過一頁，“真正的重頭戲在後麵。兒臣已經安排好了托兒，九天仙盟那邊也入了局，為了那個烏利爾，他們和大夏肯定會咬起來。”
    秦風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掃過屏幕角落的一個紅點。
    那個紅點代表著大乾的一支特種艦隊，正在悄無聲息地駛離港口。
    “老二出發了？”秦風問。
    “走了。”秦恒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寒意，“趁著這幫老家夥都在這兒競拍，老二帶了‘神武衛’去大夏邊境‘演習’。如果趙歸真錢帶得不夠，老二會幫大夏邊境的礦區‘減減負’。”
    “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秦風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著屏幕上那些趾高氣昂的仙人們。
    在他眼裏，這些移山填海的大能？
    分明是一隻隻待宰的肥羊。
    “時間差不多了。”
    秦風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通知雲瀾，準備開場。”
    “讓這諸天萬界好好看看，什麽叫……震撼。”
    ……
    拍賣場中央，巨大的穹頂隨著齒輪咬合聲緩緩裂開。
    原本喧鬧的會場瞬間安靜下來。
    數萬名來自各個世界的強者，同時抬起頭，看向那道從天而降的光柱。
    光柱中。
    沒有仙樂飄飄，也沒有天花亂墜。
    隻有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伴隨著蒸汽噴湧的轟鳴。
    一座完全由不知名黑色金屬打造的巨大高台，緩緩升起。
    雲瀾真人換了一身更加隆重的燕尾服。
    他深吸一口氣，環視四周，目光掃過那些或疑惑、或不屑、或貪婪的麵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諸位道友，歡迎來到大乾。”
    “在這裏，沒有買不到的東西，隻有不夠硬的腰包。”
    “現在，我宣布……”
    雲瀾高高舉起手中的晶體槌，重重落下！
    咚——！
    “首屆諸天神魔拍賣會，正式開始！”
    “第一件拍品——”
    雲瀾身後，巨大的全息屏幕亮起，顯現出一個被鎖在透明容器中、正在瘋狂咆哮的微縮版金仙神魂。
    “天理議會執法官，烏利爾的……完整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