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場內，死一般靜。
    數千盞聚光燈死死咬住雲瀾。
    他麵前的桌案上，擺著大夏親王還在滴血的人頭、九幽魔宗出賣盟友的玉簡，還有那堆守墓人捏碎的鎮墓石粉末。
    每一件。
    都是把修仙界捅個窟窿的東西。
    嬴天死死抓著欄杆，指關節泛白，雙眼通紅地盯著雲瀾的嘴唇。
    枯木尊者屏住呼吸，手裏的拂塵杆子被生生攥彎。
    就連第一排那個岩石般的巨人庚，此刻也微微前傾，那雙灰敗的眸子裏，罕見地透出一絲名為“期待”的光。
    誰贏了？
    這把通往神界的鑰匙，到底歸誰？
    雲瀾慢條斯理地整了整領結，目光掃過全場。
    他太享受這種被數萬雙餓狼般的眼睛盯著的感覺了，這讓他覺得自己不像個金仙，倒像個捏著肉骨頭的神王。
    “嘖嘖嘖……”
    雲瀾拿起那顆人頭，又放下玉簡，一臉的糾結：“難辦，真的難辦。”
    “大夏的誠意感天動地，親叔叔說砍就砍，令人動容。”
    “魔宗的朋友雖然不厚道，但這情報確實精準，直插要害。”
    “至於守墓人大人……”雲瀾衝著庚討好地笑了笑，“這鎮墓石更是稀罕貨。”
    他攤開雙手，一臉無辜：“各位老板都這麽給力，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讓我大乾很難做啊。”
    嬴天額角青筋暴起，低吼道：“少廢話！價高者得！到底歸誰？！”
    “別急嘛，嬴天殿下。”雲瀾咧嘴一笑，那笑容裏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雞賊，“既然大家都有誠意，又都想要這陣圖……”
    他猛地轉身，大步走到拍賣台後方。
    那裏，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個巨大的紅色按鈕。上方懸浮著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共享】**。
    “經請示大乾神帝陛下，為了讓大家都能有肉吃，為了讓每一個有夢想的修士都能上岸……”
    雲瀾深吸一口氣，聲音瞬間拔高，像個打了雞血的傳銷頭子：“我們決定，不搞贏家通吃那一套！我們要搞——有錢大家賺，有坑大家填！”
    “什麽玩意兒？”枯木尊者一愣。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雲瀾高舉右手，重重拍在那個紅色按鈕上！
    **啪！**
    清脆的機械音響徹全場。
    “叮！恭喜各位！砍價成功！”
    下一秒。
    **嗡——嗡——嗡——！**
    全場所有交了“投名狀”的勢力代表，無論是腰間的傳訊玉簡，還是綁定的宗門令牌，同時劇烈震動起來！
    嬴天心頭一跳，下意識掏出傳訊玉簡。
    神識探入的瞬間，一行金燦燦的大字彈了出來：
    【恭喜您！獲得“通天仙陣·陣圖殘卷（至尊加密版）”一份！】
    【附件：坐標點A01開發權。】
    【溫馨提示：該陣圖已開啟防盜禁製，需前往指定坐標點，幹掉守護凶獸或破除天然險地後，方可獲取解壓密碼。】
    嬴天愣住了。
    他猛地抬頭，看向對麵的包廂。
    隻見枯木尊者也正拿著玉簡，一臉懵逼地看著他。
    角落裏的魔宗長老，手裏的黑霧都在哆嗦，顯然收到了同樣的東西。
    就連第一排的庚，那巨大的身軀也僵硬了一下，緩緩從胸口掏出一塊發光的石板——那是守墓人一族的通訊器，上麵同樣閃爍著接收提示。
    全場死寂了足足三息。
    然後，炸了。
    “混賬！！”
    嬴天一聲咆哮，周身蟒袍瞬間炸裂。
    太乙金仙的恐怖威壓如火山噴發，直接震碎了麵前的防彈玻璃。
    他指著台上的雲瀾，手指抖得像風中的枯枝，眼角都要裂開了：“你……你敢耍孤？！這就是你說的競拍？！人人有份？！”
    他殺了自己的親叔叔！
    背負了弑親的罵名！把大夏的臉麵踩在地上摩擦！
    結果就換來一個群發大禮包？！
    這特麽跟花了一百萬彩禮娶回來的媳婦，結果發現全村人都有她房間鑰匙有什麽區別？！
    “大乾欺人太甚！！”枯木尊者也氣瘋了，拂塵一甩，萬千銀絲化作利刃直指雲瀾，“這是詐騙！退錢！把老夫的靈脈還來！”
    魔宗長老更是發出一聲淒厲鬼嘯：“雲瀾小兒！老夫要把你煉成屍油點天燈！！”
    庚緩緩站起身。
    **轟！**
    一股充滿腐朽氣息的灰色力場瞬間擴散。
    他腳下的特種合金地板寸寸龜裂，化作飛灰。
    那雙灰色的眸子死死盯著雲瀾，沒說話，但那股仿佛要拉著世界陪葬的殺意，逼得人喘不過氣。
    麵對數萬名強者的暴怒，麵對足以毀滅星辰的殺意。
    雲瀾卻笑了。
    他不但沒躲，反而得寸進尺地往前走了一步，雙手撐在拍賣台上，臉上的表情更賤了。
    “急什麽？這不是好事嗎？”
    雲瀾攤開手，一臉恨鐵不成鋼：“各位格局小了啊！真的小了！”
    “你們想想，這通天仙陣何等複雜？那是上古仙神的手筆！光靠你們一家，啃得動嗎？吃得下嗎？”
    “我們大乾這是在幫你們分擔風險！是給你們搭把手！這是資源整合！”
    “放屁！！”嬴天怒吼，“這是加密版！還要去什麽坐標點解鎖！這分明是讓我們去給大乾當苦力！”
    他看出來了！
    那個所謂的坐標點A01，正是大乾星圖上標注的絕地！
    是上古戰場遺留的凶煞之地。
    大乾這是把他們當成了免費的清潔工，去幫大乾拔釘子！
    “哎，話不能這麽說。”
    雲瀾豎起食指搖了搖，一臉正色：“這叫——多勞多得。“
    “不想幹活就想拿核心技術？哪有這種好事？這叫按勞分配！”
    他猛地一揮手，身後大屏幕畫麵一變。
    原本的星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巨大的排行榜。
    【諸天“破壁”競速榜】
    第一名：虛位以待
    獎勵：通天陣圖核心陣眼位置線索一條！
    雲瀾指著榜單，聲音充滿蠱惑：“陣圖是發給你們了，但誰先解開，誰先拿到核心陣眼，那就要看各位的本事了。”
    “大夏拿到的坐標點是‘隕仙穀’，那裏埋著上古劍仙的傳承，清理幹淨了，陣圖密碼自然出現。”
    “仙盟拿到的是‘雷積山’，那可是煉器的寶地。”
    “至於守墓人大人……”雲瀾看向庚，笑眯眯道，“您的坐標點是‘神魔葬坑’，那裏有些老朋友，應該很想念您。”
    雲瀾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霸道。
    “路，大乾給你們鋪好了。”
    “鑰匙，也發到你們手裏了。”
    “至於能不能打開那扇門，能不能成神……”
    雲瀾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聲：“那得看你們拚不拚命！！”
    這番話，像一盆冷水，又像一桶熱油，澆在眾人心頭。
    嬴天喘著粗氣，眼中的殺意漸漸變成了掙紮。
    是陽謀。
    赤裸裸的陽謀。
    大乾明擺著就是利用他們。
    可是……如果不去呢？
    不去，陣圖就是廢紙一張。
    去了，雖然是被利用，但至少有一線希望能拿到真正的神界鑰匙。
    而且，現在大家都拿到了陣圖，這就變成了一場賽跑。誰跑得慢，誰就可能被淘汰，甚至被其他拿到鑰匙的人反殺！
    內卷。
    大乾製造了一個巨大的內卷漩渦，逼著他們不得不跳進去廝殺！
    “好……好手段……”
    枯木尊者頹然坐回椅子上，臉色灰敗。他知道，自己沒得選。仙盟那些老家夥壽元將盡，為了這一線生機，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也得跳。
    庚沉默地看著手中的石板。
    神魔葬坑……
    那是當年他們一族鎮壓叛逆的地方。
    “借刀殺人……”庚的聲音低沉沙啞，回蕩在拍賣場上空，“你們……很聰明。”
    “過獎過獎。”雲瀾拱手作揖，笑得像隻偷了雞的狐狸，“都是陛下教導有方。”
    庚深深看了雲瀾一眼，又抬頭看了一眼那空無一人的至尊王座。
    “但這把刀……小心割了手。”
    說完，庚轉身就走。
    轟！轟！轟！
    每一步落下，都在地麵留下深深的腳印。他沒廢話，沒糾纏，直接朝著要塞出口走去。方向——正是星圖上標注的“神魔葬坑”。
    守墓人動了！
    這就像發令槍響。
    原本還在猶豫、憤怒的眾人，瞬間慌了。
    “快！傳令下去！集結所有長老！”枯木尊者跳了起來，也不管什麽風度了，抓起傳訊玉簡就吼，“目標雷積山！帶上所有的破陣法寶！誰敢攔路直接殺無赦！！”
    “魔宗所屬！全速前往萬毒沼澤！”魔宗長老化作黑霧衝天而起，“別讓那群正道偽君子搶了先！”
    嬴天死死咬著牙，牙齦都滲出了血。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顆叔叔的人頭，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
    “走！”
    嬴天一甩袖袍，轉身大步離去，聲音冷得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調集神火軍！隨孤踏平隕仙穀！！”
    “這陣圖……孤要定了！誰也別想搶！！”
    短短不到半炷香。
    剛才還人滿為患、殺氣騰騰的拍賣場，瞬間走得幹幹淨淨。
    就連那些隻有金丹、元嬰期的小勢力代表，也一個個紅著眼，嗷嗷叫著衝向各自的“分配地”，哪怕明知是炮灰，也要去搏那一絲成神的機緣。
    偌大的會場，隻剩下滿地的狼藉，和站在台上孤零零的雲瀾。
    “呼……”
    雲瀾長出一口氣，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癱軟在椅子上。後背的燕尾服已經被冷汗濕透，緊緊貼在身上。
    太刺激了。
    剛才那幾分鍾，他在鬼門關前反複橫跳了至少八百回。
    “幹得不錯。”
    一道淡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雲瀾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對著空無一人的王座跪下：“謝陛下誇獎！老奴……老奴幸不辱命！”
    全息投影閃爍，秦風的身影浮現。
    他手裏端著一杯紅酒，看著屏幕上那些如同蝗蟲般撲向星圖各處的紅點，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這才是真正的生意。”
    秦風搖晃著酒杯，猩紅的酒液掛在杯壁上，像極了鮮血。
    “不僅讓人把錢交了，還得讓他們把命賣給你，最後還得對你說聲謝謝。”
    秦風轉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雲瀾。
    “通知老二。”
    “這幫人去打怪，肯定消耗巨大。讓他在各個險地門口擺個攤。”
    “賣什麽？”雲瀾下意識問道。
    秦風抿了一口酒，眼神幽深。
    “賣療傷藥，賣一次性破陣符，賣大乾淘汰的二手神武炮。”
    “記住，價格翻三倍。”
    “另外，告訴他們，支持分期付款，利息嘛……就拿他們宗門的氣運來抵押。”
    雲瀾聽得頭皮發麻，五體投地。
    “陛下……您是真不給他們留活路啊。”
    “活路？”
    秦風輕笑一聲，目光穿透要塞的穹頂，看向那深邃無垠的宇宙星空。
    “朕給過他們機會了。”
    “想當狗，也得看有沒有那個好牙口。”
    “這諸天萬界的血，才剛剛開始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