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池塘邊，青石板上還殘留著秦風腳底的餘溫。
    那幾條擁有界獸血脈的“金魚”剛吞下魚食，水麵波紋未平，喂魚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就像一滴濃墨滴進清歡的水裏，秦風的身形模糊了一瞬，直接從這方天地被“抹除”。
    下一秒。
    係統開辟的空間內！
    外界一天，此處百日。
    腳下是透明的深淵，頭頂是億萬顆緩緩旋轉的星辰。
    這裏分不清東南西北，沒有重力，隻有令人發狂的死寂。
    大乾神朝風調雨順的這二十年，秦風在這裏，實打實地熬了兩千年。
    “係統，調賬單。”
    秦風的聲音在虛空裏蕩開，聽不出半點情緒。
    【收到。】
    冰冷的機械音響起，沒有任何廢話。
    秦風麵前的黑暗陡然炸裂，鋪開一張遮天蔽日的幽藍光幕。
    數據流瀑布般衝刷而下，最後定格在幾行觸目驚心的紅字上。
    【宿主當前麵板：】
    【境界：大羅金仙（圓滿）】
    【狀態：瓶頸期（備注：量變已滿，缺一把火引起質變）】
    【庫存底牌：特殊體質本源×37，法則碎片×128，人道信仰×9000億】
    秦風背著手，目光落在那個“37”上，嘴角慢慢勾起一道弧度。
    這數字看著單薄。
    但這背後的分量，足以壓塌諸天。
    體質本源×37，代表的是三十七個天之驕女。
    也是這二十年時光中，秦風與大乾，在擴張過程中的所得。
    “都調出來”秦風抬了抬下巴。
    光幕崩解，化作三十七團顏色各異的光球，環繞在他身側，如同三十七顆微縮的太陽。
    每一顆光球背後，都浮現出一道虛幻的倩影。
    秦風伸手探向左側第一顆。
    那裏是一片流動的銀色沙漏。
    第一幕：瑤池聖地，時間長河。
    畫麵裏，那個平日裏高高在上的瑤池聖女，此刻正盤坐在巨大的時鍾法陣中央。
    她滿頭青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又在瞬息間轉黑，周而複始。
    法陣上。
    十二根指針瘋狂倒轉。
    這裏的一息，外界便是滄海桑田。
    聖女猛地睜眼，雙瞳深處仿佛嵌著兩塊破碎的表盤，她顫抖著伸出手，對著虛空狠狠一抓。
    “噗！”
    一口心頭血噴出，化作一枚拳頭大小的銀色光團。
    那是凝練到極致的時間法則——“刹那芳華”。
    “夫君……”她虛弱地靠在法陣邊緣，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卻透著一股子癡絕，“這是我能給你的全部，別嫌棄。”
    秦風的手指穿過虛影，握住那團銀光。
    入手溫熱。
    那是透支了數萬年壽元換來的溫度。
    秦風麵無表情，五指收攏，將光團直接拍進自己胸口。
    “轟！”
    血管裏仿佛奔湧進一條大河，無數歲月的碎片在腦海裏炸開。
    他悶哼一聲，硬生生扛住了時間衝刷。
    緊接著，第二顆。
    第二幕：九幽魔界，星域廢墟。
    黑發紅裙的魔界女帝，手裏提著把燃燒著黑炎的長劍。
    她站在一片破碎的隕石帶上，腳下全是星球爆炸後的殘骸。
    “秦風，你個沒良心的。”女帝抹了一把嘴角的魔血，眼神又野又狂，“老娘把魔界最硬的幾塊骨頭都嚼碎了，才給你湊出這點東西。”
    她反手將長劍插入胸膛，生生剜出一團漆黑如墨的本源。
    毀滅法則——
    “拿去！”她笑得肆意，把那團帶著體溫的毀滅之力甩進虛空，“要是輸了，老娘做鬼都不放過你！”
    秦風接住那團黑焰。
    掌心瞬間被燒焦，發出“滋滋”的烤肉聲，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張嘴，直接將這團毀滅之力吞進肚子。
    五髒六腑如同被岩漿灌注，每一寸骨頭都在發出崩裂的脆響。
    第三幕……第四幕……
    龍族公主剝皮抽筋換來的“真龍不滅體”。
    佛門聖女自毀金身凝練的“眾生願力”。
    鬼族女王煉化萬鬼得來的“黃泉渡厄訣”。
    三十七種力量。
    三十七種法則。
    三十七條通天大道。
    它們本該互相排斥，水火不容。
    但在秦風體內，卻被一股更霸道、更蠻橫的意誌強行鎮壓，硬生生揉成一團。
    秦風站在星空中央，渾身皮膚寸寸龜裂，金色的龍血、黑色的魔氣、銀色的時光沙礫在他傷口處交織、撕咬。
    疼嗎？
    疼得想死。
    但他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盛，甚至有些猙獰。
    識海深處，三十七根彩色的法則線條正在瘋狂糾纏，試圖編織成一張大網。
    但還差一點。
    就像那即將沸騰的水，還差最後一把柴火。
    “係統。”秦風的聲音沙啞，像是兩塊鐵片在摩擦，“評估突破概率。”
    【正在計算多維法則兼容性……】
    【警告：法則衝突劇烈，能量密度超過肉身承載閾值。】
    【當前突破成功率：0.01%。】
    【建議：花費三千年時間，用水磨工夫慢慢煉化，可將成功率提升至80%。】
    “三千年？”
    秦風嗤笑一聲。
    隨後笑聲越來越大，震得周圍星辰都在顫抖。
    “朕要是想求穩，現在還在種地呢，修什麽仙？爭什麽霸？”
    他猛地睜眼，瞳孔裏倒映著三十七種瘋狂亂竄的法則風暴。
    【係統警告：宿主若強行衝關，大概率道基崩碎，身死道消。請立即停止自殺行為！】
    “閉嘴。”
    秦風抬手，指著這片死寂的星空，“這瓶頸就像大壩，水滿了自然要溢出來，既然它不肯裂，那就找把足夠沉的大錘，把它砸開！”
    【檢測到宿主意圖……您想利用外部高壓？】
    “十七個大羅金仙。”
    秦風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底閃爍著賭徒看到絕世好局時的紅光。
    “這把錘子，夠不夠沉？”
    【……理論上可行，但這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旦失誤，萬劫不複。】
    “那就賭一把。”秦風大手一揮，身側懸浮的所有光點轟然炸碎，化作漫天星輝，強行灌入他的天靈蓋。
    “朕這一輩子，要麽贏者通吃，要麽輸個精光。“
    “平局？那是懦夫才幹的事！”
    下一秒。
    他的身影如同破碎的鏡子，瞬間消失在係統空間。
    ……
    大乾皇宮，鳳棲宮。
    暖黃色的宮燈透過雕花窗欞，灑在金絲楠木的軟榻上。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奶香味。
    凰霓裳穿著寬鬆的居家鳳袍，手裏拿著一塊柔軟的棉布，正輕手輕腳地給熟睡的幼子擦汗。
    孩子睡得很沉，小拳頭攥著母親的衣角，嘴角掛著晶瑩的口水泡。
    這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
    也是自然孕育的孩子。
    突然。
    屋內空氣詭異地扭曲了一下。
    沒有任何風聲，秦風憑空出現在軟榻旁。
    “夫君？”
    凰霓裳猛地抬頭，身為鳳凰一族的本能讓她渾身汗毛倒豎。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感覺站在麵前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頭剛從地獄血池裏爬出來的太古凶獸。
    那股被強行壓抑在體內的毀滅氣息，讓空氣都泛起了陣陣波瀾，
    “嚇著你了？”
    秦風眼裏的紅光迅速褪去，那種擇人而噬的威壓被他完美地收進骨子裏。
    他走過去，動作自然地在床邊坐下。
    “換過尿布了？”他伸手捏了捏兒子肉嘟嘟的小臉。
    孩子哼唧一聲，翻了個身，一腳蹬開被子。
    “剛換。”
    凰霓裳的聲音有些發緊。
    她看著秦風，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視，像是想從那平靜的外表下看出點什麽。
    “外麵……是不是來了很多人？”她輕聲問。
    雖然身在後宮，但那股壓在頭頂、讓整個皇城大陣都在哀鳴的恐怖氣息，她是真的感覺到了。
    那種絕望感，比當年秦風降臨中州大陸還要強烈百倍。
    秦風沒說話，隻是伸手幫兒子把被角掖好。
    “十七個老東西而已。”秦風語氣隨意，就像在說禦花園裏多了幾隻煩人的蒼蠅，“都是些土埋半截的貨色。”
    凰霓裳的手抖了一下。
    十七個？
    十七個大羅金仙？！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知道，這時候自己不能亂，更不能拖後腿。
    “有把握嗎？”
    她盯著秦風的眼睛，問得很認真。
    秦風轉過頭。
    燈光下，她的臉龐柔美而堅毅，眼神裏藏著擔憂，但更多的是信任。
    “霓裳。”秦風笑了。
    那種笑容，帶著他慣有的囂張和不可一世。
    “你什麽時候見朕做過虧本的買賣？”
    他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脖子，發出“哢哢”的骨骼爆鳴聲。
    “朕現在體內撐得慌，正好有十七個上好的沙包送上門，給朕消消食。”
    凰霓裳愣住了。
    消食？
    拿十七位大羅金仙消食？
    這諸天萬界，恐怕也就隻有這個男人敢說出這種瘋話。
    她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後隻化作一個動作。
    她站起身，輕輕幫秦風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領，把每一個褶皺都撫平。
    “早點回來。”她說，“旻兒醒了要找爹。”
    秦風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溫熱，柔軟，真實。
    “放心。”
    秦風鬆開手，轉身走向大殿門口。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氣勢就拔高一分。
    當他走到門口時，原本寬鬆的便袍已經化作那身猙獰霸氣的暗金龍凱，身後的披風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朕不想隻是‘贏’。”
    秦風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聲音卻穿透了宮牆，穿透了雲層，直達九霄。
    “這一戰之後，朕要讓這諸天萬界，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聽到‘大乾’二字，都要跪著說話！”
    話音落下。
    他一步跨出。
    腳下空間轟然碎裂。
    整個人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金色狂雷，直衝天際。
    隻留下凰霓裳站在空蕩蕩的宮殿裏，看著那扇還在搖晃的殿門。
    良久。
    她低頭看著懷裏依舊酣睡的兒子，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眼眶卻紅了。
    “兒，你看你爹……”
    “又要去把這天給捅個窟窿了。”
    ……
    天闕要塞上空。
    原本璀璨的星河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七道粗大無比的光柱，如同十七根撐破宇宙的釘子，死死釘在大乾神朝的國運結界上。
    每一根光柱裏，都站著一道足以讓眾生膜拜的身影。
    那是大道的化身，是規則的主宰。
    十七道大羅氣息連成一片，形成了一個絕對的禁斷領域。
    在這片領域裏，五行逆亂，陰陽崩塌，連光線都被扭曲成了詭異的黑色。
    “秦風小兒，還不滾出來受死！！”
    一聲怒喝，夾雜著億萬鈞雷霆之力，狠狠砸向大乾皇宮。
    就在這毀天滅地的威壓即將把皇城碾碎的前一瞬。
    “吵死了。”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突兀地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緊接著。
    一隻覆蓋著三十七色流光的金色大手，粗暴地撕開漫天烏雲，從下往上，狠狠一巴掌抽在了那喊話的大羅金仙臉上！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徹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