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集:精準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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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四點的風嶺鎮,還陷在黎明前最濃稠的黑暗裏。礦山方向的爆破聲暫時停了,隻有山風卷著礦渣碎屑,在空蕩的土路上呼嘯而過,刮過鎮政府老舊的磚牆時,發出“嗚嗚”的嗚咽,像無數被壓抑的歎息。鎮政府二樓的黨委書記辦公室,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卻擋不住門縫裏漏出的暖黃燈光,在漆黑的走廊裏拖出一道細長的光帶,像一柄出鞘的劍。
    雷傑站在辦公桌後的白牆前,牆上貼著一張手繪的風嶺鎮礦區地圖——是他用A3紙一張張拚起來的,邊緣用透明膠反複粘過,已經起了毛邊。地圖上,富民礦業的核心區域被紅筆圈了三個圈,最裏麵的圈裏寫著“主礦洞”,旁邊標注著“每日爆破3次,早6點、午12點、晚8點”;外圈用藍筆勾出幾條細線,是礦渣運輸車的必經路線,其中一條線旁畫著一個小水滴,旁邊寫著“汙水滲漏點,下遊500米到李家村魚塘”;地圖右下角,用鉛筆輕輕描了一個小方框,標注著“黑口子?”,旁邊打了個問號——那是根據泥鰍提供的線索,初步判斷的私礦位置,還沒來得及核實。
    雷傑的指尖在“黑口子”的標注上輕輕摩挲,指腹能感覺到紙張的粗糙。他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眼底還有淡淡的青黑——從收到林雪的加密短信到現在,他幾乎沒合過眼。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杯底沉著厚厚的咖啡渣,旁邊攤著幾份證據,每一份都被他反複翻看,邊角已經卷了邊。
    最上麵是一疊照片,照片的背景都是富民礦業的排汙口:第一張裏,渾濁的黃色汙水從一根黑色的管道裏直接排入河道,水麵上漂浮著白色的泡沫,岸邊的草葉都被染成了黃色;第二張是特寫,汙水裏泡著幾條翻著肚皮的死魚,魚鰓發黑,鱗片脫落;第三張是下遊李家村的水井,井水表麵浮著一層油膜,一個老人正用瓢舀水,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這些照片是鎮上的一個年輕攝影師偷偷拍的,他之前因為拍礦山汙染被劉富貴的人打了一頓,還是雷傑幫他出了醫藥費,才敢把照片交出來。
    照片下麵是一份聯名信,信紙是最便宜的作業本紙,上麵簽滿了名字,每個名字後麵都按著鮮紅的手印,有的手印還帶著泥土,邊緣模糊。信裏寫著:“富民礦井下沒有通風設備,礦燈經常沒電,上個月有個礦工差點被石頭砸中;劉富貴還扣我們的安全獎金,說‘沒出事就是安全,要獎金沒必要’……”落款是“富民礦全體井下礦工”,一共28個名字,雷傑認出其中幾個,是之前在小酒館裏跟他聊過天的老礦工。
    最下麵是一份稅務分析報告,是小陳托他父親從縣稅務局內部弄到的。報告裏用紅色標注了富民礦業近三年的納稅異常:2022年申報產值800萬,納稅僅12萬,稅率遠低於行業平均水平;2023年申報產值1000萬,納稅15萬,卻有一筆300萬的“固定資產折舊”,對應的設備清單根本不存在;2024年一季度,更是零申報,理由是“設備檢修,暫停生產”,但雷傑每天都能看到礦上的卡車在運石灰石。
    桌上的加密通訊器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條新信息,來自那個隻有他和林雪知道的專屬號碼:“風向已定,晨起行動。目標:劉。依據:安全、稅務。範圍:嚴格控製。祝順利。”
    雷傑拿起通訊器,指尖在屏幕上輕輕點了點。他知道,“風向已定”意味著林雪已經頂住了縣裏的壓力,甚至可能得到了上級的支持;“目標:劉”就是劉富貴,不擴大範圍,避免打草驚蛇;“依據:安全、稅務”是林雪精心選的突破口——這兩項都是硬指標,有明確的法律法規,劉富貴想狡辯都難,而且能把行動限定在風嶺鎮的地方監管範圍內,讓縣裏的保護傘找不到直接幹預的借口。
    “好。”雷傑在心裏默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激動。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內部電話,先撥了派出所長老張的宿舍專線——老張是本地人,在風嶺鎮派出所待了十年,為人正直,就是有點怕得罪人,之前查李滿囤時,他猶豫了很久才動手。
    電話響了三聲,老張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迷糊:“喂?誰啊,這麽早……”
    “老張,我是雷傑。”雷傑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十五分鍾後,小會議室,緊急會議,帶上你的副手和治安隊的隊長,別讓其他人知道。”
    掛了老張的電話,他又撥了鎮紀委書記老李的號碼。老李比雷傑大五歲,之前在縣紀委待過,懂辦案流程,就是顧慮多,怕擔責任。電話接通後,雷傑直接說:“老李,十五分鍾後小會議室,帶上近三年富民礦的信訪記錄和紀委的調查筆錄,還有稅務所的王所長,讓他帶上富民礦的納稅申報材料。”
    放下電話,雷傑走到窗邊,拉開一條窗簾縫。外麵還是漆黑一片,隻有遠處礦山的辦公區亮著幾盞燈,像一雙雙窺視的眼睛。他摸了摸貼身的口袋,裏麵放著那個備份證據的U盤,冰涼的觸感讓他更加清醒。這場行動,隻能成功,不能失敗——不僅是為了林雪的信任,更是為了風嶺鎮的老百姓,為了那些在礦山裏賣命、在汙染裏掙紮的人。
    十五分鍾後,小會議室裏已經坐滿了人。老張穿著警服,頭發還沒梳整齊,手裏拿著一個保溫杯,不停地喝著熱水,眼神裏滿是猶豫;老李穿著藏青色的紀委製服,戴著眼鏡,手裏翻著富民礦的信訪記錄,眉頭皺得緊緊的;稅務所的王所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會計,戴著一頂舊帽子,手裏抱著厚厚的賬本,手指在賬本上無意識地敲擊著,顯得有些緊張。
    雷傑把桌上的照片、聯名信和稅務報告推到他們麵前:“大家先看看這些材料。”
    三人湊在一起,翻看著材料,會議室裏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老張看到照片裏的死魚和汙染的河道,臉色沉了下來——他老家就在下遊的王家坳,他母親去年就是因為喝了被汙染的水,得了皮膚病,到現在還沒好;老李看到聯名信上的手印,手指頓了頓,他想起去年有個礦工來紀委舉報,說劉富貴扣安全獎金,結果第二天就被礦上的保安打斷了腿,最後隻能私了;王所長看到稅務報告裏的紅色標注,歎了口氣——他早就知道富民礦偷稅漏稅,可每次想查,都被縣裏的領導壓下來,說“要支持民營企業發展”。
    “雷書記,”老張放下材料,喝了口熱水,語氣帶著顧慮,“這些材料是挺紮實的,可劉富貴……他不是一般人啊。縣裏的馬局是他的後台,周縣長也經常跟他一起吃飯,咱們動他,會不會……”
    “老張,”雷傑打斷他,目光直視著他,“你老家在王家坳,你母親喝了汙染的水,你忘了?那些礦工在井下賣命,連安全獎金都拿不到,你忘了?咱們是黨員幹部,是老百姓的靠山,要是連他們都保護不了,咱們還有什麽臉坐在這兒?”
    老張的臉漲得通紅,低下頭,手裏的保溫杯捏得更緊了。
    “雷書記,”老李推了推眼鏡,語氣謹慎,“安全和稅務這兩個點,確實是硬傷,證據也夠,但咱們的權限有限,要是劉富貴不配合,或者縣裏來人幹預,咱們怎麽辦?”
    “權限的事,我來解決。”雷傑的語氣很堅定,“我已經跟林書記匯報過了,她會協調縣裏的相關部門,確保咱們依法辦案。至於劉富貴不配合,咱們有證據,有法律,怕什麽?他要是敢反抗,就是對抗執法,罪加一等。”
    他頓了頓,看著三人:“這次行動,範圍嚴格控製在風嶺鎮,隻查富民礦的安全生產和稅務問題,不牽扯其他,也不擴大打擊麵。這樣一來,縣裏的保護傘找不到理由直接幹預,咱們也能集中力量,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出了任何問題,我雷傑一力承擔,跟你們沒關係。”
    王所長抬起頭,看著雷傑:“雷書記,稅務這邊,我可以帶隊去查賬,隻要能封存他們的財務電腦和賬本,就能找到偷稅漏稅的鐵證。但我擔心……礦上的財務人員會銷毀證據。”
    “這個我來安排。”雷傑看向老張,“老張,你派兩隊人,一隊去礦區大門,控製所有出入口,不準任何人進出;另一隊去財務室,在稅務人員到達前,先控製財務人員,封存電腦和賬本,不準他們刪任何東西。”
    老張點點頭:“好,我現在就安排人。”
    “老李,你帶紀委的同誌,去礦上的辦公室,找管理人員談話,固定安全生產違法的證據,特別是井下的情況,讓他們簽字確認。”雷傑繼續布置任務,“行動時間定在清晨六點,那時候礦上的人剛起床,警惕性最低,咱們突然襲擊,他們來不及反應。”
    三人對視一眼,之前的猶豫和顧慮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點燃的正義感。老張站起身:“我現在就回派出所,集合隊伍,六點準時行動。”
    老李也站起來:“我回紀委,帶上筆錄本和封條,確保萬無一失。”
    王所長把賬本抱在懷裏:“我去稅務所,叫上兩個懂稽查的同誌,帶上設備,六點準時到礦門口匯合。”
    雷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裏鬆了口氣。他知道,這場行動的關鍵,不僅是證據和時機,更是人心——隻有團結起這些有正義感的幹部,才能打贏這場仗。
    清晨六點,天色剛泛起一點魚肚白,風嶺鎮還在沉睡中。鎮政府大院裏,五輛警車和兩輛公務車悄悄駛了出來,車燈沒開,在黑暗中像幾頭沉默的獵豹。車隊分成兩路:一路由老張帶隊,共三輛警車,駛向富民礦的大門和財務室;另一路由老李和王所長帶隊,共兩輛公務車,駛向富民礦的辦公區和劉富貴的住所。
    雷傑坐在鎮政府的辦公室裏,麵前放著一個對講機,裏麵傳來各小組的實時匯報。他的手指緊緊攥著對講機,手心沁出了汗。
    “一組報告,已到達礦區大門,保安正在睡覺,我們已經控製了門崗,沒有驚動其他人。”對講機裏傳來老張副手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
    “很好,守住大門,不準任何車輛和人員進出,特別是財務室方向。”雷傑對著對講機說。
    “二組報告,已到達財務室門口,門是鎖著的,我們正在聯係礦上的鑰匙管理員,他說馬上過來。”
    “告訴鑰匙管理員,配合執法,不然以妨礙公務論處。”雷傑的聲音很冷靜。
    沒過多久,對講機裏傳來二組的聲音:“報告,財務室門已打開,財務人員正在裏麵刪文件,我們已經控製住他們,電腦和賬本都已封存,沒有損壞。”
    “好,守住財務室,等稅務人員到了再開始核查。”雷傑鬆了口氣,財務室是關鍵,隻要賬本和電腦沒被銷毀,偷稅漏稅的證據就跑不了。
    與此同時,去劉富貴住所的小組也傳來了消息。劉富貴的住所離礦上的辦公區不遠,是一棟兩層的小樓,外麵圍著一圈鐵柵欄,院子裏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是去年剛買的,車牌號是“淩A88888”,在風嶺鎮格外紮眼。
    “報告,已到達劉富貴住所門口,正在敲門,裏麵沒有反應。”
    “直接開門,就說例行安全檢查。”雷傑對著對講機說。
    幾分鍾後,對講機裏傳來“哐當”一聲,應該是門被打開了。接著,傳來劉富貴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囂張:“你們他媽是誰?敢闖我的家?知道我是誰嗎?我跟馬局是兄弟,跟周縣長是朋友,你們不想幹了?”
    “劉富貴,我們是風嶺鎮派出所的,現在依法對富民礦進行安全生產檢查,請你配合,跟我們走一趟。”老張的聲音傳來,帶著執法的嚴肅。
    “安全生產檢查?我看你們是沒事找事!”劉富貴的聲音更大了,“我礦上的安全沒問題,你們趕緊滾,不然我給馬局打電話,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劉富貴,請注意你的態度,我們是依法執法。”老李的聲音也傳了過來,“現在,紀檢和稅務部門的同誌也在,需要你配合調查稅務問題,請你立刻穿上衣服,跟我們走。”
    對講機裏安靜了幾秒,然後傳來劉富貴慌亂的聲音:“稅務問題?我沒問題!你們別聽別人胡說!”
    “有沒有問題,調查之後就知道了。”老張的聲音很堅定,“給你十分鍾時間,穿上衣服,跟我們走,不然我們強製帶離。”
    十分鍾後,對講機裏傳來消息:“報告,劉富貴已被控製,正在帶往派出所。礦上的其他管理人員也已到齊,正在辦公室配合談話。”
    雷傑拿起對講機,對著所有小組說:“各小組注意,行動第一階段完成,現在開始第二階段:稅務組負責核查賬本和電腦,固定偷稅漏稅證據;紀委組負責詢問管理人員,固定安全生產違法證據;派出所負責看守劉富貴和相關人員,不準他們串供。有任何情況,隨時匯報。”
    “收到!”
    “收到!”
    對講機裏傳來整齊的回應,雷傑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窗外的天色已經亮了,陽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帶。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著遠處的富民礦——礦上的卡車已經停了,工人們站在礦門口,互相議論著,有的臉上帶著興奮,有的帶著擔憂。
    他拿起手機,給林雪發了一條加密短信:“行動第一階段完成,劉富貴已被控製,正在核查證據。”
    沒過多久,林雪回複:“好,注意安全,守住證據,縣裏可能會有壓力。”
    雷傑收起手機,他知道,林雪說的沒錯,真正的壓力,還在後麵。
    劉富貴被抓的消息,像一顆炸彈,在風嶺鎮炸開了。
    早上七點多,鎮東頭的早市就熱鬧起來,商販們一邊炸油條、煮羊雜湯,一邊議論著:“聽說了嗎?劉富貴被抓了!就是富民礦的那個劉老板!”
    “真的假的?誰這麽大膽子,敢抓他?”
    “還能是誰?肯定是新來的雷書記!我早就說過,雷書記是個辦實事的人!”
    “太好了!劉富貴那廝,扣我們的補償款,汙染我們的水,早就該抓了!”
    幾個老人拉著買菜的雷傑,激動地說:“雷書記,您可真是我們的救星啊!劉富貴被抓了,我們的日子終於有盼頭了!”
    雷傑笑著說:“大爺大媽,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依法辦事,誰犯法都要受到懲罰。”
    而在鎮政府大院裏,氣氛卻格外緊張。上午九點多,雷傑的辦公電話就開始響個不停。第一個打來的是縣安監局的副局長,語氣帶著“關切”:“雷書記,聽說你們抓了劉富貴?還封了富民礦?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富民礦是縣裏的重點企業,安全生產一直不錯,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王局,”雷傑的語氣很平靜,“我們是根據礦工的聯名舉報和現場勘查,發現富民礦存在重大安全生產隱患,比如井下沒有通風設備、安全獎金被克扣,這些都是違反《安全生產法》的。我們依法進行調查,不存在小題大做,更沒有誤會。等調查結束,我們會給縣裏提交正式報告。”
    掛了安監局的電話,縣稅務局的電話又響了,是征管科的科長:“雷書記,富民礦的稅務問題,是不是可以先跟劉富貴溝通一下?他是縣裏的納稅大戶,要是真有問題,補繳就行了,沒必要抓人嘛,影響不好。”
    “李科長,”雷傑的語氣依舊堅定,“我們初步核查發現,富民礦近三年偷稅漏稅金額巨大,已經涉嫌犯罪,不是補繳就能解決的。我們依法抓人,是為了維護稅法的尊嚴,也是為了公平,不能因為他是納稅大戶,就可以淩駕於法律之上。”
    接下來的一上午,雷傑接了十幾個電話,有縣裏部門的,有其他鄉鎮書記的,還有一些“朋友”的,都是來為劉富貴說情的,語氣從“關切”到“暗示”,再到“威脅”,但雷傑都一一頂了回去,始終堅持“依法辦事”。
    中午十二點,雷傑剛想泡碗麵,辦公電話又響了,這次是縣長周大海打來的。電話接通後,周大海的聲音很嚴肅,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雷傑同誌,風嶺鎮到底在搞什麽?抓劉富貴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提前跟縣裏匯報?你知道劉富貴是縣裏的企業家代表嗎?你知道他被抓,會影響多少投資嗎?”
    雷傑放下手裏的泡麵,站起身,語氣平靜卻堅定:“周縣長,我們抓劉富貴,是因為他涉嫌重大安全生產違法和偷稅漏稅,證據確鑿,符合法律程序。根據《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政府組織法》,鄉鎮政府有權對轄區內的企業進行監管,我們的行動不需要提前匯報。至於影響投資,我認為,隻有依法監管,維護公平正義,才能吸引真正的好企業來投資,而不是像富民礦這樣違法亂紀的企業。”
    “你!”周大海的聲音更怒了,“雷傑,你不要太狂妄!我命令你,立刻停止調查,把劉富貴放了!等縣裏派人下來核實情況再說!”
    “周縣長,抱歉,我不能執行這個命令。”雷傑的語氣很堅決,“我們的調查正在進行中,證據還在固定,劉富貴是重要嫌疑人,不能放。如果縣裏認為我們的行動有問題,可以派工作組來核查,但在核查結果出來之前,我們不會停止調查。”
    掛了周大海的電話,雷傑靠在牆上,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周大海的電話,意味著縣裏的保護傘已經開始行動了,接下來的壓力會更大,甚至可能會有危險。但他沒有退縮——他想起早上在早市上,老人們激動的眼神;想起下遊魚塘的張大哥,看著死魚時空洞的表情;想起井下的礦工,在黑暗裏賣命,連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這些,都是他堅持下去的理由。
    下午兩點,派出所傳來消息:劉富貴在審訊中,一開始還抵賴,說自己“沒問題”,但當稅務人員拿出他偷稅漏稅的證據——包括虛假的設備清單、隱藏的銀行流水時,他終於慌了,開始斷斷續續地交代,說“有些事是趙天霸讓他做的”,還提到了“馬局幫忙壓過幾次舉報”。
    雷傑聽到這個消息,心裏一振——劉富貴開始開口了,這意味著他們可以順藤摸瓜,找到趙天霸和馬文斌的證據!他立刻給林雪發了短信,匯報了這個情況。
    林雪很快回複:“很好,繼續審訊,固定證據,注意保護審訊人員和劉富貴的安全,防止有人滅口。我已經聯係了市紀委的調查組,他們明天就會到淩源,屆時會接手後續的調查。”
    雷傑收起手機,走到窗邊。窗外的陽光很亮,照在鎮政府的院子裏,幾個孩子在院子裏玩耍,笑聲清脆。他想起剛來風嶺鎮時,這裏的天空是灰蒙蒙的,空氣中滿是礦塵味,而現在,天空似乎藍了一些,空氣也清新了一些。
    他知道,這場鬥爭還沒有結束。劉富貴隻是趙天霸的一顆棋子,馬文斌這個保護傘還沒被打掉,趙天霸本人還在縣城逍遙法外。接下來,他們會麵臨更瘋狂的反撲,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但他不怕——他的背後,有林雪的支持,有老張、老李這樣的幹部,有千千萬萬期待公平正義的老百姓。
    風嶺鎮的上空,雖然還有陰雲,但陽光已經穿透了雲層,照在了大地上。雷傑握緊拳頭,在心裏默念:“趙天霸,馬文斌,你們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本集完)
    下集內容提示:書記的關切
    劉富貴被依法控製的消息傳到縣裏,引發了軒然大波。以周大海縣長為代表的勢力對雷傑的“魯莽”行動表示強烈不滿,在各種場合施壓,要求放人、恢複生產,甚至暗示要追究雷傑的責任。而縣委書記林雪則在公開場合保持沉穩,但在小範圍會議或單獨聽取匯報時,明確表態支持雷傑依法履職,並巧妙運用書記的權威,為雷傑頂住來自縣政府的壓力,同時指示縣紀委、公安等部門依法介入,將風嶺鎮的案件做實。林雪的堅定立場,給了雷傑至關重要的支持,但也讓她與周大海等人的矛盾公開化和尖銳化。縣一級的鬥爭,因為風嶺鎮的這場“小”風波,驟然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