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近，濃濃的血腥味刺激著聶淩希的神經，她腳步後退一步，裴棲硯就往前走一步。
    聶淩希欲出口喊醒，看到他閉著的眼睛又收了回來，往後連退幾步，就見裴棲硯直直走向樓梯口，腳步沒有絲毫停留地邁向樓梯。
    見狀，聶淩希忙不迭伸手拽住他胳膊，把他往回拉，觸碰到他手腕刹那，滾熱的體溫讓人心驚。
    ‘這麽燙？’
    突然，裴棲硯睜開雙眸，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盯了眼聶淩希，繼而直挺挺倒在地上。
    聶淩希拽都來不及，手裏杯子險些掉在地上，懵逼地看著他：“不去訛人可惜了。”
    看了眼四周，聶淩希深吸一口氣，蹲下身雙手用力把他抱起來走回了客房，房內沒開燈，隻有夜色中微弱的月光，把他丟在床上，似是牽動到傷口了，裴棲硯疼的悶哼了一聲。
    床邊桌子上的手機還亮著，上麵一個叫鶴鳴的說：“我不建議你在外逗留太久，你忘了上次發燒不清醒都幹了什麽嗎？”
    發信息的時間在一個小時前，很明顯裴棲硯看到了，但沒效果。
    聶淩希從手機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裴棲硯時，他抱著被子蜷縮成一團，眉頭擰成一團，麵色慘白，跟之前在陽台上的樣子對比，此刻更顯無助、孱弱、可憐，身體還在發抖。
    身後敞開的陽台門，冷風呼呼往裏灌，聶淩希棉麻裙擺被吹起，借著月色她的影子不偏不倚照在裴棲硯身上，他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小如蚊蠅。
    ‘好大的火……冷……熱……’
    聶淩希眼眸微垂，薄唇抿成直線，轉身走出客房回到房間，沒一分鍾又走回來，單膝跪在床沿，隨即將一顆黑色小藥丸塞到裴棲硯嘴裏。
    “又浪費一顆。”聶淩希麵露不悅，轉身大步離開，悄無聲息關上門，絲毫沒注意到裴棲硯緊閉的眼睛已經在她說話的時候睜開了一絲縫。
    月光刺眼，屋內回蕩著淡淡的草木香，而藥丸苦澀進嘴化作粉末黏在舌苔上，裴棲硯吐也吐不出來，攥緊被褥脫口而出：“好苦……聶淩希你……”
    翌日天明，屋外灰蒙蒙的似在下雨，聶淩希站在陽台上，伸手去接，落入掌心的卻是雪花。
    樓下汽車傳來鳴笛聲，聶淩希低頭望去，聶老太太被人扶著往偏院走，聶萱依被溫緲護在懷裏往樓梯上邁步，透明的傘下聶萱依雙眼紅腫，似哭了一整夜，走路都很勉強。
    這時，身後傳來敲門聲，林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聶小姐，先生讓您下樓說要讓二小姐給您道歉。”
    聶淩希打了個哈欠走過去拉開門，看到林晴笑嘻嘻的樣子，不明所以道：“怎麽這麽高興？”
    “啊，有嗎？”林晴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為聶小姐高興。”
    聶淩希笑而不語，越過她往樓下走。
    走到樓梯口，就看到聶萱依在溫緲懷裏小聲抽泣，聶閆鬆麵色嚴肅一言不發，敞開的大門外雨霧模糊了院內景色，傭人站在兩側長廊皆低頭不語。
    林晴在聶淩希身後小聲低語：“聶小姐，今早聽宋管家說，裴家俊澤少爺被他母親連夜帶回去了，好像也被打了，鼻青臉腫的，而且聽說他母親已經開始厭惡萱依小姐了，您的機會可不小呢。”
    聶淩希低眸凝視，語氣不辨喜怒：“你倒是比之前膽子越來越大了。”
    林晴一愣，不知道聶淩希是不是生氣了，咬住唇角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聶小姐我……”
    “聽說你跟胡醫生之前是鄰居？”聶淩希狀似隨口一問。
    林晴點點頭，頗有點不好意思地摳了摳手：“我奶奶是胡醫生從前的患者，奶奶去世後就沒聯係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聶淩希黑亮清澈的雙眸微動：“我眼睛今早有點疼，你去跟胡醫生說一下，晚點幫我檢查一下。”
    聞言林晴麵露擔憂：“好，我馬上去。”
    聶淩希眼角微彎，邁步繼續往下走。
    樓下溫緲意欲袒護，見聶閆鬆遲遲不吱聲，一時氣惱：“聶閆鬆，萱依都說了不是她指示的，連警察都說了是趙家的錯，萱依身體不好，你讓她一直站在這裏是要幹什麽？還嫌她受的冤枉不夠多嗎？”
    聶閆鬆張了張嘴，想到裴棲硯，話鋒一轉：“趙蕙跟淩希又不認識，要不是她一直跟趙蕙灌輸那些不切實信息，會出這種事嗎？她沒指示但有連帶責任，等下淩希下來了，萱依好好跟她道歉。”
    “聶閆鬆！”溫緲抱緊聶萱依，聲音驟然拔高：“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昨晚在醫院，你可不是……”
    “父親，早上好。”聶淩希沒換衣服，帶花邊的蕾絲睡裙，秀發半紮，踩著毛絨拖鞋走下最後一層樓梯，順勢打斷了溫緲要說的話。
    聶閆鬆看到她，輕咳一聲，心中忌憚著裴棲硯，抬手不耐煩指了下聶萱依：“萱依，給你姐姐道歉。”
    聶萱依從溫緲懷裏探出頭，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聶閆鬆又埋回去，哭聲更大了。
    溫緲忙不迭安撫：“不怕，媽媽在，我看你是還沒睡醒呢，萱依也是受害者，就沒聽說過受害者給受害者道歉的道理。”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聶閆鬆一副恨鐵不成鋼，閉了閉眼：“趕緊道歉，你姐姐會原諒你的。”
    聶淩希不語，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看向聶萱依。
    聶萱依猛然從溫緲懷裏出來，紅著眼眶氣鼓鼓道：“不是我做的憑什麽要我道歉？怎麽不說是她行為不檢點才被那些人給盯上了，我也不稀罕她原不原諒，”
    “我看是你被嬌慣壞了，父親的話都不聽了是吧！”聶閆鬆一拍桌子站起身，惱羞成怒：“是嫌鬧得還不夠大，非要把臉丟盡是不是？能不能懂事點！”
    聶萱依哭得一抽一抽，瞪著聶淩希，眼底滿是怨恨，深深吸了幾口氣尖聲怒吼：“我就是不要跟她道歉！”
    聶淩希垂眸掩下笑意。
    “那就別道歉了，拖出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