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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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枝聽著這聲響奇怪。
    認識鄷徹這樣久,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你是……”
    她腦子裏靈光一閃,“怕癢?”
    鄷徹抿著唇,“…嗯。”
    “哦,那我小心些。”
    係扣解開後,高枝落在他腰窩上的手抽離,外衣脫下,還剩下外褲。
    鄷徹行動不便,褲子自然也得高枝來效勞。
    “高枝,褲子就不用了。”
    鄷徹分出一隻手去攔住她的動作。
    高枝拍開他,手直接伸向他的褲腰帶,“我動作很快,別矯情。”
    鄷徹迅速撤手,不顧摔倒的風險,一屁股跌在了輪椅上,也緊急護住了自己的褲腰帶。
    “商陸,蒼術。”
    屋門被人從外推開,兩人快步走到他們跟前,興許是察覺到微妙的氣氛,和自家主子護住了褲腰帶的動作,默契低下頭沒再多看一眼。
    “主子。”
    “你幹嘛……”
    高枝望著鄷徹,見對方麵紅耳赤,分外茫然。
    “我…癢……”
    鄷徹不自然地垂下眼皮子,操控輪椅把手,“你們侍奉我沐浴。”
    “是。”
    商陸頷首,隨鄷徹入了淨室。
    蒼術還留在原地,朝高枝眨了下眼,“王妃,主子他害羞,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您再忍忍,他會屈服的。”
    高枝怔住。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她?
    待鄷徹從淨室內出來,就徑直躺在了地鋪上,沒再多和高枝說一句話。
    待兩個暗衛離開,高枝瞥了眼地鋪上的人,“那我也去沐浴了。”
    “…嗯。”
    不到半盞茶功夫,淨室內傳來稀裏嘩啦的水聲,一陣怡然淡雅的皂莢香氣隱隱傳來。
    鄷徹眼皮子闔上,手掌一點點收緊,攥住了被角。
    待淨室門再打開,那香氣越發濃烈,擦頭發的聲窸窸窣窣,腳步從外間轉移到他頭頂的位置,停頓了下。
    “這麽快就睡了。”
    高枝嘀咕了聲,將內室燈吹了,隨即爬上了床。
    不過很快,就發現了不尋常。
    方才她幫鄷徹準備地鋪時,將床上的厚被子給了他,她自己用的是櫃子裏備用的稍薄被褥。
    可眼下一摸,還是原先那厚的。
    而且被褥內還塞了個湯婆子。
    如今才八月中旬,雖說京城早晚溫差大,也沒必要準備湯婆子吧。
    *
    嶽麓書院早課為卯時三刻,在明倫堂由一位姓王的山長開講,高枝是習武之人,起早床不是難事,不過恰逢這日來了月事。
    書院不許下人伺候跟隨。
    昨日蟬衣和百合送她過來便離開了。
    清早她一個人手忙腳亂將髒被褥洗好,忍著腹痛,換了書院規定的常服趕過去。
    結果還是晚了半盞茶的功夫。
    堂內已有一頭發花白的老先生背手而立,麵龐沉肅凝視著她。
    “今日第一堂課,何故遲到?”
    高枝蹙眉,不好將身體原因闡述,隻能低頭認錯。
    “我知冬日易生惰怠,但若院內學子個個如你這般懈怠,這書院還辦不辦了?”
    王山長劈頭蓋臉罵:“今日要學的《論語》中曾言,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可知其意?
    你來的是嶽麓書院,可知朱老曾言治學五步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篤行是關鍵,惰怠者絕無可能完成,誌向不堅,何苦來這兒,折磨眾生更折磨你自己。”
    高枝知道書院裏的山長個頂個的學識超群,做錯事的是她,也隻能乖乖挨罵。
    明倫堂內坐了不少學子,眼熟的京城權貴不少,甚至還來了幾個皇子,鄷徹端坐在堂內後座,那雙淡泊黑瞳正悄無聲息抬起,看著她。
    書院內一應寢具都有限,每人一床被褥,不得私下再買,以此來鍛煉規訓學子不得驕奢。
    高枝現如今心裏是悔死了。
    早知就等放堂後再來洗被褥了。
    就算洗不掉,反正她爹給她走了後門,寢屋隻她一人使用,也沒人能嫌棄她。
    “高將軍謀臣武將,費盡心思送你入學。”
    王山長氣得哼了聲:“女正位乎內,男正位乎外,你未做好念書的打算,不如早些回去。”
    高正送她過來前,跟書院內的山長都打過招呼,知道她女兒家身份。
    這話若是不知內情的人,未必能體會其中深意。
    高枝也是聽到這兒,才明白王山長待她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在何處。
    原是覺她不安分,女兒家卻摻和男人的事。
    “山長,我有心求學,今日的確是意外,不會再有下回。”
    高枝小腹隱隱作痛,隻想趕緊坐下休息。
    “看你毫無悔過之心,若不加懲罰,怕是不會領悟。”
    王山長指著外頭,“現在給我出去,罰你站到放堂。”
    高枝看過講學課時安排,王山長這一堂課足足有一個時辰,外頭冰天雪地,能將人凍成冰塑。
    堂內很是寂靜,學子們有些看著她,有些低頭看書。
    王山長:“你是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學生去就是了。”
    高枝瞥了眼鄷徹,隻覺難堪,在死對頭麵前被訓話,實在是太丟臉了!
    廊外風雪交加,身上常服也是書院發放的,裏層薄薄的一層棉絮根本不能抵擋霜寒,僅一刻鍾光景,便凍得她小腹越發疼痛,快要站不住。
    忽而。
    廊下傳來一陣腳步聲。
    “山長喚你進去。”
    少年幹淨低醇的嗓音響起時,高枝微微一愣,再抬眼,正好撞上鄷徹古井無波的雙眼。
    “……”
    她自覺放下捂著小腹的手,強壯鎮定,“哦。”
    堂內講課聲仍在繼續,隻剩鄷徹身邊有個空座,怕那王山長囉嗦,高枝徑直坐在空座上,就聽到老頭兒氣哼哼說。
    “出去站也不知道站個好位置,不為旁人著想,擋了光線,讓旁人怎麽念書。”
    高枝一愣,身側正好是一扇花窗。
    她方才站的位置,離花窗還有一段距離。
    能擋得了誰的光?
    過了一盞茶光景,鄷徹才重新回來,隻是手裏多了一件大氅。
    “小王爺快坐吧。”
    不像對高枝的視而不見,王山長知鄷徹早年間拜讀前太傅燕生門下,燕生績學之士、江海之學,是大鄷所有文人都向往欽佩之士。
    鄷徹拜讀在那人門下,如今來了嶽麓書院,成為了王山長的學生,也讓他生出幾分和燕生平起平坐的虛榮。
    “人已經回來了,應該不擋光線了吧?”王山長看向鄷徹。
    高枝好奇地看向鄷徹,後者麵不改色,隻微微頷首,算是回答。
    王山長不介意少年的冷淡,反而越發關懷,“趕緊將衣裳穿上吧,外頭天氣是冷,別凍壞了身子。”
    三皇子鄷舟打趣:“怎麽不見山長關心我們呢。”
    “三皇子,您身子骨看上去挺好的,無須我關心。”
    王山長收回視線,道:“咱們繼續講。”
    “拿著。”
    高枝隻見身側遞來一個圓潤小巧的湯婆子,裹著粉布,是她昨日上山時給鄷徹的賄賂。
    不過對方並未允許她乘車,最後還是書院惦記高正的囑咐,特意派人來接她上去。
    “我說過了,你碰過的,我也不要。”
    高枝哼了聲。
    “……”
    鄷徹沒說話。
    隻是下一刻,湯婆子就落入她懷裏,溫熱之意從小腹傳遍全身各個角落。
    “?”
    這湯婆子被灌了熱水。
    所以他方才是去……
    高枝腦子裏正展開聯想,肩上便沉了沉,厚實溫暖的毛領裹住她的脖頸,方才在外受的風寒好像一瞬間都被驅趕開。
    “你不冷嗎?”
    她茫然問:“方才還專門去拿衣裳。”
    “方才活動過,如今不冷了。”
    鄷徹鬆開手,便重新整理桌案書本,再沒多看她一眼。
    後知後覺,高枝才領悟過來不對勁。
    “……”
    這臭木頭有時候好像也…不怎麽木。
    *
    晨光熹微。
    迷迷糊糊中,高枝感覺到有溫熱之物抵上她的小腹。
    睜開眼是陌生的大紅繡金龍鳳帳子,鄷徹傾身,在將滑至她小腹的被褥重新蓋好。
    男人沒發覺她醒了,俊臉靠近,仔細掖好被角,又將湯婆子往她小腹邊緣推近。
    高枝這才想起來,她月事剛走兩日。
    “你…還記得?”
    女子略沙啞的嗓音響起時,鑽入她被褥中的手掌顫了顫。
    下一瞬,男子抬起漆黑好看的眸子,正好同她對上目光,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