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立慈母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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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瓢潑大雨砸得屋簷劈裏啪啦響,京城一夜降溫,隱隱有了初秋的寒涼,連家正廳內,亦是氣氛冷冽。
    幾個老嬤嬤奄奄一息被人捆在堂下。
    連曉聽說孫兒被薄待,發了好一通火。
    習氏也難逃連帶責任,當著小輩和下人的麵,被連曉罵了一陣,亦後悔自己怎麽選了這些個老貨伺候人。
    “婆母別難過。”
    古氏安慰習氏,瞥了眼一側哄溫榆玩的連翹,柔聲說:“其實這件事,高枝也做得不地道。”
    “不是她的錯。”
    習氏搖頭,“是我老了,識人不清。”
    “婆母您是心善,總覺得所有人都是好的。”
    古氏:“阿枝她出身武將世家,性子也太直了些,將人打成這樣遣回來,知道的是她疼惜孩子,
    不知道的,恐怕以為她是故意打您的臉,給自己立慈母牌坊呢。”
    習氏蹙眉,麵上浮現幾分猶豫,餘光發覺溫榆好奇打量,忙道:“當著孩子的麵別亂說。”
    古氏視線掃過溫榆,換上笑臉轉移話題:“過兩日便是沈老爺子壽辰,到時候,阿榆就能回王府,同你父親母親一塊生活了。”
    溫榆聽了這話,小臉卻垮下來,待習氏說要休息,才和連翹手拉著手回院。
    “阿榆怎不高興?”
    連翹看出小姑娘失落。
    “我不想回去。”
    溫榆咬著唇,“她對付人好厲害,我怕她也欺負我。”
    連翹很快反應過來溫榆口中的“她”是誰,安撫:“雖我同高姑娘沒怎麽相處,但看得出她不是壞人的,阿榆多想了。”
    溫榆低頭不語,拉著連翹的手,悶悶不樂說:“翹姑姑,我寧願是你嫁給我父親,當我的母親,
    你性格這樣好,我喜歡你,高家姑娘舞刀弄槍,一點也不溫柔,一點也不像娘親。”
    連翹聞聲頓了下,眸底閃過幾分苦澀,“可不能當著高姑娘麵說這話,阿榆,這是為你好,
    她才是你母親,姑姑…隻是姑姑,怎能當你母親呢,去了王府後,要好好孝敬她,你的前程也掌握在她手裏的。”
    溫榆撇著嘴,“我才不會孝敬她。”
    她在連家住了幾日,父親都沒來看她。
    有了高枝,父親就不喜歡她了。
    高家女真討厭。
    她才不會喜歡她,更不要那人當她的母親。
    一連下了幾日雨,到了八月底,沈貴人父親端明殿學士沈老爺子六十大壽,廣邀權貴世家赴宴。
    高枝初次以懷安王妃身份出席這等場合,好生打扮了一番,才隨鄷徹一同登沈家。
    男女分席,用飯後,沈家少夫人蕭氏領女眷們入園賞花解悶。
    女人多的地方,自然言語就多。
    光是打量和議論,高枝都受了好幾波。
    偏偏習武之人耳力好,就算走在隊末,還免不得聽見閑言碎語。
    “懷安王妃還真是好膽色,先前將太子和薑家女的事宣揚出去,這才幾日,就大方出來赴宴了。”
    “這怎麽了,那薑家女今日也來了,隻是不知如今躲哪兒去了。”
    “她們這也是一出大戲了。”
    “往日姐妹情深,說搶男人就搶,我看懷安王妃也沒錯,與其受委屈,還不如將所有人都拉下水。”
    “聽說官家近來不太重用東宮那位了,諸多要事都交給懷安王處理。”
    “造化弄人,懷安王從前為了不成婚出征,如今回來還是和王妃成了婚。”
    “可不是,今日兩口子過來,瞧著跟陌生人似的,懷安王都不大看王妃。”
    “可我怎麽見懷安王總偷看王妃呢?好像還臉紅了。”
    “這麽漂亮的媳婦兒,就算是性子強了些,男人心裏還不是樂嗬的,至少出門有麵子。”
    高枝聽著,雖沒怎麽說她壞話,但她對聽閑話確實興趣不大,故而前去同蕭氏打招呼。
    眾人聽女子上前同蕭氏說話,目光紛紛落在人身上。
    京城美人無數,最出名的,世家占了兩個,一個是高家這位,另一個是同她交好的二公主,便也是沈家後代。
    美人一襲芙蓉色繡鬆竹鳳尾錦裙,婀娜身姿,烏黑發髻盤玉簪,幾縷碎發隨秋風掃過瑩白麵頰,眉眼似水月觀音清冷。
    分明仙姿佚貌,卻給人以凜若冰霜之感,
    蕭氏活到快四十歲,都沒忍住看癡了一瞬,思及高枝也算兒子舊友,生出幾分親切和關懷。
    “王妃不繼續賞花,可是有哪裏不適?”
    高枝抿唇,“是有些累了,所以休息一會兒,夫人你們自去賞花吧,不必等我。”
    聽小姑娘隻是累了,蕭氏才放心,領著人離開。
    高枝坐在石凳上,環顧四周的花團錦簇,才逐漸回過神來。
    剛重生時,隻顧著想鄷徹的事,如今登了沈家門她才想起涉及潭州的大案和沈家也有關係。
    沈老爺子之子,沈貴人的弟弟沈重,前世也在肅清貪汙名冊上。
    因此沈家兒郎盡數抄斬,沈貴人為弟弟辯駁,被打入冷宮,後,就連她好友二公主鄷榮也被送去和親,慘死途中。
    前世得知好友死訊,正是她入東宮受朱皇後欺淩之時,薑透將此事告訴她,她過分傷懷,大病了一陣,險些丟了性命……
    “啪。”
    她肩膀上沉了沉。
    不等她反應,一隻布滿繭子的手突然捂住她的眼。
    “小娘子一人在這兒坐著,好生孤獨,不如讓爺好好疼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