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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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六點整。
    譚行眼皮一顫,生物鍾將他準時喚醒。
    剛睜眼,一股洶湧的尿意便如洪水決堤,直衝小腹,脹得他瞬間清醒。
    “嘶……”
    他低哼一聲,一個利落的鯉魚打挺翻身下床,腳下生風,直撲衛生間。
    途經客廳,眼角餘光猛地掃過陽台.....一道身影赫然映入眼簾!
    正是弟弟譚虎。
    隻見他雙腳穩穩紮在陽台中央,赫然是在站樁!
    天邊才泛起一絲魚肚白,晨光熹微,但譚虎身上的那件舊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鬢角還在往下滴著汗珠。
    譚行腳步一頓,殘存的睡意瞬間煙消雲散。
    “謔!這小子…還挺勤快!”
    他心頭暗讚,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掠過眼底,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
    這拚勁兒,是老譚家的人!
    匆匆解決完生理問題,譚行揉著肚子走向廚房,準備做早飯。
    然而,還沒到門口,客廳餐桌上的景象就讓他猛地刹住了腳步.....
    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堆得冒尖兒!旁邊是煮好的雞蛋和兩盒鮮牛奶!
    譚行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上心頭。
    他猛地轉身,三步並作兩步,帶著一股煞氣就朝陽台衝去!
    譚虎剛完成一個艱難的氣血循環,氣息還未調勻,就瞥見他哥像頭被激怒的獅子般衝了過來,心頭頓時一緊。
    “哥!你幹嘛?!”
    譚虎下意識後退半步,擺出防禦姿態。
    “小兔崽子!”
    譚行一聲低吼,大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揪住了譚虎的耳朵:
    “反了你了!老媽半夜收攤累成啥樣!老子和你千叮萬囑不要讓老媽累著!你還敢讓她起大早做早飯?!皮癢了是吧?!”
    “哎喲!疼疼疼!”
    譚虎齜牙咧嘴,一邊護著耳朵一邊急聲辯解:
    “哥!那是我做的!是我做的!”
    “你放屁!”譚行手上力道不減反增,壓根不信:
    “你小子會包包子?和麵盆在哪你知道嗎?還你包的?!”
    他越說越氣,手指又加了半分力。
    “真是我!媽還在睡呢!”
    譚虎急得直跳腳,差點指天發誓。
    就在兄弟倆“戰況”升級,一個揪耳朵一個試圖掙脫的當口,主臥門“吱呀”一聲開了。
    白婷披著件薄外套,睡眼惺忪地走出來,看見客廳裏扭成一團的兩兄弟,又好氣又好笑:
    “大清早的,拆房子啊?鬧什麽鬧!”
    她走到近前,沒好氣地拍開譚行揪著弟弟耳朵的手:
    “撒開!沒輕沒重的!小虎沒說謊,包子是他天不亮就起來蒸的,我才剛醒!”
    “哈?”
    譚行手一鬆,看著弟弟通紅的耳朵和委屈巴巴的臉,再瞅瞅餐桌上那賣相不錯的包子,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訕訕地揉了揉鼻子:
    “咳…那啥…行啊小子!手藝見長!深藏不露啊!這手藝,快趕上媽了!”
    白婷白了大兒子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疑惑和關切:
    “小行,你怎麽今天就回來了?往常不都是星期天下午才著家嗎?武館那邊…不忙啦?”
    譚行聞言,心頭猛地一凜。
    壞了!把這茬給忘了!自己這次可是提前一天從荒野溜回來的…
    他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譚虎反應極快,立刻接過話頭,語氣帶著親昵:
    “媽!是我!是我打電話死活把哥叫回來的!”
    他轉向譚行,飛快地擠擠眼,又朝著白婷說道:“媽,還不是我學校那個武道考核,就快開始了!
    我煉體操那幾個關鍵發力點,死活找不到竅門,練得我腿都快抽筋了!再這麽下去,考核要完蛋!”
    他誇張地苦著臉,指向譚行:“這不,實在沒轍了,隻能喊哥回來救命啊!哥可是景瀾特招的,指點我幾下,肯定管用!”
    譚行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如搗蒜,聲音洪亮:“對對對!武館那邊我請好假了,專門回來給他開小灶!”
    他挺直腰板,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哦!”
    白婷腳步沒停,一邊朝衛生間走,一邊笑著應道:
    “那你們哥倆好好練,小虎,多聽你哥的指點,別瞎逞能!
    早飯你們趁熱吃,我洗漱完隨便對付兩口就得走。
    你叔叔家今天搬家,我得過去搭把手。”
    這話一出,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瞬間凝滯。
    譚行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嘴角微微下撇,眼神裏透著一絲冷意。
    而旁邊的譚虎,反應更是直接,他眉頭狠狠一擰,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少年人毫不掩飾的暴躁和厭惡:
    “媽!去那兒幹嘛啊?!”
    他梗著脖子,語氣又衝又硬:
    “自從爸走了以後,他們那一家子,見著我們家,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話裏話外都透著一股子嫌棄勁兒!好像我們欠了他們金山銀山似的!
    這種親戚不斷還留著過年嗎?還上趕著幫忙?純屬熱臉貼冷屁股!”
    “虎子!”
    譚行低喝一聲,眼神警告地瞪了弟弟一眼。
    他雖然心裏同樣膈應,但不想讓母親難做。
    他伸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譚虎的後腦勺,帶著製止的意味。
    白婷在衛生間門口頓住腳步,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透出幾分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她轉過身,看著兩個明顯不樂意的兒子,聲音溫和卻帶著堅持:
    “小虎,再怎麽說,那也是你爸的親兄弟,是你們的親叔叔。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現在人家搬家需要人搭把手,街坊鄰居都看著呢,咱們要是不去,讓人家背後戳脊梁骨,說咱們不懂事,沒情分。
    媽就去幫半天,搭把手就回來!”
    看著白婷匆匆扒拉了幾個包子,便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砰!”
    譚虎“砰”地一聲把喝空的牛奶盒砸在桌上,胸膛起伏,顯然那股邪火還沒下去。
    他朝著門口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聲音裏滿是鄙夷和不爽:
    “我呸!什麽狗屁叔叔!爸剛走那會兒,他們一家子就裝模作樣地來晃了一眼,上了一注香,屁股都沒坐熱就走了!
    當年爸進了巡夜司,他們恨不得天天往咱家跑,那副巴結的嘴臉,我到現在想起來都惡心!
    結果爸一走,這兩年呢?連個屁都沒放過!”
    他越說越氣,拳頭攥得咯咯響:
    “之前周轉不開,哥你拉下臉去借錢,門都沒讓進!跟躲瘟神似的!尤其是那個譚雯!”
    提到這名字,譚虎眼神暴戾,充滿敵意:
    “仗著覺醒什麽破異能,鼻孔朝天!看我們跟看垃圾似的!拽什麽拽?
    不就是狗屎運?等哥你練出內氣,砍她還不是一兩刀的事兒!看她怎麽囂張!”
    “虎子!”
    譚行一聲斷喝,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壓下了弟弟的埋怨。
    他臉色沉了下來,眼神銳利地盯住譚虎。
    雖然他自己心裏對那一家子同樣膈應得不行,甚至比譚虎更清楚其中的齷齪,但此刻,他必須把弟弟這頭可能脫韁的惡虎拉回來。
    他走到譚虎麵前,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鐵,砸在譚虎心頭:
    “把嘴給我閉上!抱怨歸抱怨,道理要拎清!人家幫,那是念舊情,是情分;人家不幫,那是人家的本分!
    天底下沒有誰欠誰的道理,不能因為咱們覺得委屈,就把這‘情分’和‘本分’混為一談!
    更不能因為別人勢利眼,咱們自己就跟著丟了做人的脊梁骨!”
    譚行深吸一口氣,語氣放緩了些,但目光依舊如炬,帶著期許:
    “虎子,你記住,你這身筋骨,是老天爺賞飯吃的頂級武道胚子!是多少人做夢都求不來的!
    哥看好你,未來武道成就肯定在我之上!但正因如此,心性更要堅如磐石不能被這點破事蒙蔽雙眼、帶偏心性!
    你要是被這點委屈和不忿帶偏了,成了個隻知怨天尤人的人,那才是真對不起你這身天賦,對不起爸的在天之靈,更對不起咱媽這片苦心!”
    “知道了!哥!”
    譚虎悶悶地應了一聲,腦袋耷拉下來,像隻鬥敗了卻仍不甘心的小獅子,甕聲甕氣的聲音裏滿是委屈。
    看著弟弟這副模樣,譚行心裏無聲地歎了口氣,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壓上心頭。
    這小子…是塊萬中無一的頂級武道胚子!!天生神力,筋骨強韌,氣血旺盛遠超同齡人數倍!絕對是傳說中的天生武骨!而且是頂尖的那種!
    想當初,自己沒得到係統前,跟這小子一比,就是坨屎!
    可惜,現在虎子年紀尚小,身子骨還未徹底長開、定型,遠未到聯盟規定可以進行正式“武骨”資質測試的年齡。
    否則,譚行恨不得現在就拉他去檢測機構檢測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一種品級的天生武骨?
    更可怕的,是虎子那份近乎變態的心性。練起武來完全不要命,對自己極端苛刻,骨子裏燒著一股百折不撓、愈挫愈勇的狠勁。連譚行這個當哥的,偶爾在旁邊看著,後背都忍不住竄起一絲寒意。
    那小子眼裏好像壓根就沒有“怕”這個字,天生一副漠視生死、不服就幹的的氣場。
    這是一個天生的戰鬥狂!簡直和他前世在小說中看到的那些天命反派.....幼年孤戾、漠視生死、愈戰愈瘋的模板如出一轍!
    所以絕不能讓那一家子狗屁倒灶的勢利眼,汙了他的心性,帶歪了他的路,否則,萬一真養成個心性扭曲、隻知殺戮的凶戾之輩,將來遇上哪個天命所歸的“主角”,豈不是白白成了人家的墊腳石、經驗包?
    “行了!別耷拉著腦袋了!”
    譚行大手用力揉了揉弟弟刺蝟般的短發,聲音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豪氣:
    “趕緊吃!吃完哥帶你去逛街!你不是眼饞‘玄武重工’的那把‘虎咆’很久了嗎?今天,哥就帶你去把它拿下!”
    “真…真的?!”
    譚虎猛地抬起頭,眼中爆射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光芒!剛才的憋屈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他二話不說,抓起桌上的肉包子就往嘴裏猛塞,腮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起來,含糊不清地催促著:
    “哥!快!你也快吃!別磨蹭了!”
    那急切的模樣,活像怕他哥下一秒就反悔似的。
    看著弟弟狼吞虎咽的猴急樣,譚行嘴角笑意更深,眼底卻掠過心疼。
    ‘虎咆’…玄武重工最基礎款的量產訓練刀。
    價格?相當於普通家庭半月夥食費。
    在“雛鷹中學”裏,幾乎是練刀同學的標配,人手一把!可他的弟弟呢?
    譚行每次去開家長會,目光掃過操場、訓練館,總能精準地捕捉到弟弟的身影....
    在一群裝備至少是“虎咆”的同齡人中,隻有他,還在揮舞著學校統一發放的訓練長刀!
    每次路過街角那家掛著玄武重工招牌的武器店,弟弟總要盯著櫥窗裏寒光閃閃的“虎咆”看上好一陣子,眼神渴望,卻從不說想要。
    現在……手頭總算稍微鬆動了些。
    別人家孩子早幾年就有的東西,弟弟眼巴巴盼了這麽久,該給他補上了!
    苦誰,也不能苦了自家兄弟!
    兩人剛撂下筷子,譚行碗都還沒摞起來,就被譚虎一把薅住了胳膊,不由分說地往外拽。
    “哎哎!慢點!”譚行被弟弟這火急火燎的勁兒帶得一個趔趄,哭笑不得:
    “那‘虎咆’在店裏插著翅也飛不了!急啥?”
    “哎呀!哥!你不懂!”
    譚虎頭也不回,手上力道不減反增,拖著他哥就往外衝,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戰意:
    “有了‘虎咆’,再跟那幫孫子對練,我還用擔心手裏那破刀隨時會卷刃崩口嗎?砍翻他們還不是分分鍾的事兒!”
    他猛地回頭,眼睛亮得驚人,仿佛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
    “隻要!連續拿下三屆年級實戰考核第一!我就能像哥你當年一樣,被‘景瀾高中’特招!學費全免!給咱家省一大筆錢!”
    看著弟弟那張難得褪去沉穩、洋溢著純粹少年意氣與野心的臉龐,譚行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陣細微的酸澀和柔軟。
    那份屬於這個年紀本該有的張揚,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太久,此刻難得恢複出少年本性。
    他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隨即又被更深沉的暖意取代。
    多餘的話咽了回去,譚行嘴角噙著笑,任由弟弟將他一路拽向那承載著少年夢想的武器店大門。
    “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麽需要……”
    剛踏入“玄武重工”武器店,一名導購小姐姐便帶著職業微笑迎了上來。
    她目光掃過譚行,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化作毫不掩飾的驚喜:
    “呀!譚行?!”
    譚行腳步一頓,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張妝容精致透著幾分喜色的臉龐:
    “你是?”
    導購小姐眼中掠過一絲失落,但笑容更燦爛熱情,帶著小粉絲的雀躍:
    “是我啊!於莎莎!紫荊高校的!百校聯考D7區補給點旁邊,被你一刀劈飛武器的那個!想起來沒?”
    她比劃著,眼神亮晶晶。
    譚行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百校聯考?那時候…被他砍翻淘汰的對手?那可真海了去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哪能個個都記得?
    百校聯考....北疆市一百三十八所高中共同舉辦的盛事!為期五天,將全城近三萬多高一新生,一股腦兒扔進被軍方圈禁、清理過的荒野訓練區。
    那裏麵最強的異獸,也不過是半步精怪的級別。
    但對當時的譚行而言,這無異於虎入山林,龍遊大海!
    沒有領悟真武樁,沒有引氣入體,大家都是肉體凡胎,拚的就是誰更狠、誰更韌、誰更能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
    他硬是憑著一把豁了口的製式長刀,在32498名新生中,一路浴血搏殺,生生砍進了前兩百!
    什麽前期覺醒、占盡優勢的異能者?那些異能者新生,在他那刁鑽狠辣的刀法和層出不窮的陰險陷阱麵前,照樣栽了不知多少!
    若不是最後撞上了蔣門神那個天生武骨的怪胎,硬生生用蠻力砸碎了他的刀,他的名次,絕對能殺進前百!甚至更高!
    也正是在那片充斥著嚎叫與搏殺的叢林裏,他靠著手中快刀殺出重圍,靠著腳下生風逃出生天,“狂風刀”這個帶著血氣和匪氣的名號,才真正響徹了整個北疆新生代!
    當然,最初也有人不知死活地叫他“瘋狗”嫌他搏命時那股子不顧一切、以傷換命、甚至以命換命的狠勁兒,像條見誰咬誰的瘋狗。
    不過後來……也沒什麽人敢這麽當麵叫了。因為……那些敢在他麵前齜牙喊他瘋狗的,都被他手中那把豁口長刀,刀刀朝著嘴上砍,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把他們“砍”服了!砍到看見他就繞道走!
    最終,隻剩下“狂風刀”這個名號流傳下來。無他,就因為譚行自己覺得,相較於“瘋狗”,“狂風刀”這個有點中二的匪號,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他彪悍的戰績和那份在絕境中淬煉出的狠勁兒,也成了他最好的敲門磚!
    最終,北疆頂尖武道高中之一的“景瀾高中”,向他拋出了橄欖枝....而且是特招!
    不是他求著學校,是學校的招生導師差點為了搶他打破頭!
    學費?全免!書本費?全免!武道費?全免!非但不用他掏一分錢,景瀾高中還額外倒貼了一筆不菲的獎學金!
    那架勢,就差敲鑼打鼓、八抬大轎把他請進校門了!
    用譚行自己的話說:當時那幾個高校招生導師,求爺爺告奶奶,就差抱著他大腿不讓走了!
    而當他帶著那份蓋著“景瀾高中”鮮紅大印的特招錄取函回到家時,母親白婷的反應,更是讓譚行這輩子都忘不了。
    那個在夜市油煙裏熬白了鬢角、被生活重擔壓得幾乎喘不過氣的女人,在反複摩挲著那張薄薄的紙片時,手都在微微發抖。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上麵“學費全免”、“獎學金”的字樣,嘴唇翕動著,想笑,眼眶卻先紅了。
    那天晚上,譚行半夜起來喝水,還能看到母親那屋門縫裏透出的微光。
    她沒睡。
    她坐在床頭,就著那盞用了十幾年、光線昏黃的小台燈,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份錄取函,時不時伸手輕輕撫摸一下,仿佛那不是一張紙,而是這個家沉甸甸的未來終於透進來的一線光。
    譚行甚至能聽到母親壓抑的哽咽,還有那長長一聲,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的歎息。
    後來,老媽和他說,那晚,是她自從老爸走後,過的最踏實的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