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殺人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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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喧鬧混亂如同巨型垃圾場般的關口集市,那股子混合著劣質燃料、汗臭、血腥以及若有若無能量殘留的渾濁空氣終於淡了些。
    巨大的合金閘門,森然矗立在眼前。
    閘門上方,“北疆南部關門”幾個碩大的金屬字斑駁而充滿壓迫感。
    全副武裝的軍隊武者眼神銳利如鷹,審視著每一個進出的人流。
    兩人隨著人流走出了最後一道檢查口。
    轟!
    仿佛有一層無形的薄膜被穿透,外界的氣息瞬間變得截然不同。
    更加狂野的風立刻裹挾著大量的沙塵撲打而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原始、荒涼的味道。
    遠方,是望不到邊際的、呈現出奇異色澤的荒原和起伏的山巒,隱約能聽到不知名異獸的悠長嚎叫從極遠處傳來,令人心悸。
    “我……靠……”
    林東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之前的興奮感被一種更直觀的、麵對廣袤未知的渺小感和緊張感所取代。
    他緊了緊臉上的麵具,又檢查了一下背包,似乎這樣才能找到一點安全感。
    “別愣著了,菜鳥!跟緊。”
    譚行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依舊帶著那股子欠揍的懶散,但他已經調整好了呼吸,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同掃描儀一樣快速而精準地掃視著前方的地形、風向、以及幾處可能存在的危險區域。
    “誰……誰菜鳥了!小爺我也是凝血境高手了好嗎!”
    林東嘴硬道,但還是快步跟上,幾乎踩著譚行的腳印走。
    閘門外並非一馬平川,而是有許多條被前人踩出的小徑,蜿蜒通向不同的方向。
    譚行幾乎沒有猶豫,選擇了一條相對隱蔽、植被略顯茂密的小徑。
    “翠林海在東偏北方向,這條舊路雖然繞一點,但避開了幾個已知的大型異獸巢穴活動區和別的‘拾荒者’常走的‘商道’,更安全。”
    譚行簡單解釋了一句。
    林東這次沒反駁,隻是悶頭跟著。
    他發現譚行在荒野中的行走方式很特別,步伐輕盈而富有彈性,落點極準,幾乎沒有發出多餘的聲音,身體總是自然而然地利用地形和植被陰影進行規避。他嚐試著模仿,卻總覺得笨手笨腳,踩斷枯枝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譚行回頭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
    “省點力氣,你第一次學不會。
    跟上節奏,注意保持警戒四周就行,有危險我會提醒你。”
    林東:“……”
    接下來的路途枯燥而緊張。
    譚行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精密機器,總能提前發現潛藏在沙土下的腐蝕蟲巢、避開天空盤旋的猛禽視線、識別出帶有神經毒性的奇異植物。
    他甚至通過地麵上幾乎難以辨認的痕跡,判斷出不久前有一小隊人馬經過,並大致說出了對方的人數、體重和前進方向。
    林東從一開始的“臥槽這也能看出來?”,到後來的麻木,隻用了不到兩個小時。
    他對譚行‘專業’已經深入了解,但他也知道這是自己這個發小用血和淚換的。
    “休息十分鍾,喝點水,我們快進入翠林海外圍了。”
    譚行找到一處背風的巨石坳,示意停下。
    林東一屁股坐下,掏出高級功能飲料咕咚咕咚灌了幾口,長出一口氣:
    “媽的,比在武鬥室練一天還累……主要是心累。”
    譚行沒理他,而是攀上巨石,舉目遠眺。
    前方地平線上,已經出現了一片濃鬱的、仿佛翡翠般的綠色,與周圍的荒涼形成鮮明對比。
    那就是他們的目的地——翠林海。
    一片在靈氣複蘇之前的一座廢舊縣城的基礎上變異生長出的龐大森林,美麗而致命。
    休息完畢,再次出發。
    越靠近翠林海,空氣越發潮濕,植被也越發高大奇異,光線透過層層疊疊的巨大葉片,在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斑,環境變得幽靜而壓抑。
    譚行的表情也更加凝重起來,他反手抽出了血浮屠,示意林東也有武器在手。
    “跟緊我,注意頭頂、腳下、還有灌木叢。
    這裏的任何東西都可能要你的命。”
    林東緊張地點頭,握緊了自己的戰刀,一股淡淡的冷光在刀身上流轉,顯然不是凡品。
    進入林區,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度。
    各種從未見過的奇異植物盤根錯節,散發著幽幽熒光或奇異香氣。
    遠處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卻看不到來源,讓人頭皮發麻。
    譚行忽然停下腳步,蹲下身,用手指抹過一片巨大蕨類植物葉片上某處。
    林東湊過去一看,隻見那葉片上,有幾道黃色粘稠液體痕跡,還散發著淡淡的騷氣。
    “這是……”
    “血爪山魈的尿液。”
    譚行眼神銳利起來:
    “它們用這個劃分領地。看幹涸程度,不會超過半天。我們進入它們的活動區域了。”
    他站起身,鼻子微微抽動,目光如電般掃向密林深處的一個方向。
    “這邊。小心點,它們的爪牙有屍毒,別被劃傷。”
    兩人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向那個方向推進。
    譚行將《萬裏獨行》的初步感悟運用起來,氣息更加內斂,腳步近乎無聲,仿佛融入了環境。
    林東有樣學樣,雖然效果差很多,但也盡量收斂氣血波動。
    前行了約莫一裏多地,譚行猛地抬起手,做出警戒手勢。
    林東立刻停下,緊張地望向前方。
    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可以看到前方一片林間空地上,狼藉一片。
    幾棵變異巨樹被巨力撞斷,地麵上布滿深深的爪痕和潑灑狀的深紫色血液。濃烈的血腥味和一種狂暴的能量殘留彌漫在空氣中。
    顯然,這裏不久前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譚行眼神一凝,示意林東原地警戒,他自己則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入空地,快速檢查起來。
    他仔細觀察了爪痕的深度和走向、血液潑灑的範圍、斷樹的切口,甚至捏起一點帶血的泥土嗅了嗅。
    片刻後,他退回林東身邊,語氣沉凝:
    “是血爪山魈,至少三頭。和另一群東西發生了衝突……看痕跡,像是‘蝕骨狼群’。
    山魈吃了點虧,有一頭受了不輕的傷,往那個方向跑了。”他指向密林更深處。
    “蝕骨狼?那我們……”林東臉色微變,蝕骨狼群可是比落單的血爪山魈更難纏。
    “狼群沒追遠,看來目標不是山魈,可能隻是領地衝突。對我們暫時沒威脅。”
    譚行分析道,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
    “不過……這頭受傷落單的山魈,倒是給我們送了個好禮物。”
    他的目光投向山魈逃跑的方向,眼中閃爍著獵人發現獵物時的興奮光芒。
    “跟著血跡,找到它。今晚就不用吃壓縮餅幹了!”
    那抹深紫色的血跡,在蒼翠欲滴、卻危機四伏的密林中,成了最顯眼的路標。
    譚行眼神銳利,追蹤的技巧早已融入本能。
    他並不完全依賴視覺,鼻翼微動,捕捉著空氣中那絲淡薄卻獨特的腥臭與血腥混合的氣息,耳朵過濾著林間的雜音,專注分辨著微弱的動靜。
    林東緊跟在後,這次學乖了,不再東張西望,而是全力收斂氣息,目光死死鎖住譚行的背影,生怕跟丟。
    他手中的戰刀握得緊緊的,手心微微出汗,既有緊張,也有第一次真正參與荒野狩獵的興奮。
    《萬裏獨行》的運氣法門在譚行體內悄然運轉。
    並非用於急速奔馳,而是以一種更精妙的方式,調節著他的呼吸、步伐,甚至氣血的流動。
    他的腳步落得更輕,身體在複雜的林地間穿梭顯得異常流暢,仿佛林間的風,總能找到阻力最小的路徑。
    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也變得更加敏銳,氣流細微的變化、遠處樹葉的異常抖動,都清晰地反饋在他的腦海中。
    “這A級上品的真武功法,果然有點東西……”
    譚行心中暗讚,僅僅初步運用,就讓他感覺比過去在荒野中潛行輕鬆了不止一籌,而且內氣的消耗極微,續航能力大大增強。
    追蹤了約莫一刻鍾,血跡越來越新鮮,空氣中的腥臭味也越發濃烈。甚至能隱約聽到前方傳來粗重、痛苦的喘息聲,以及某種野獸不甘的低嗚。
    譚行猛地抬起手,握拳。
    林東立刻刹住腳步,屏住呼吸,心髒砰砰直跳。
    譚行示意他壓低身體,兩人借著茂密的灌木叢遮掩,緩緩向前摸去。
    撥開最後一道藤蔓,前方的景象映入眼簾。
    一頭體型壯碩如飛梭的異獸正癱在一棵扭曲的古樹下,粗重地喘息著。
    它渾身覆蓋著暗紅色的堅硬毛發,上肢極度發達,長著堪比合金彎刀的漆黑利爪,此刻那利爪上正不斷滴落著深紫色的血液。
    它的胸腹處有一道可怕的撕裂傷,幾乎能看到內髒,一條腿也呈現出不自然的彎曲.....正是蝕骨狼群的傑作。
    正是他們的目標,血爪山魈!
    雖然重傷,但那雙猩紅的眼睛裏依舊閃爍著狂暴與凶戾,讓人望而生畏。
    “嘶……”
    林東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
    精靈境異獸的威壓,即使重傷,也讓他感到一陣緊張。
    譚行目光快速掃視環境,壓低聲音驚喜開口:
    “太好了!它傷得很重,失血過多,應該是被族群拋棄了。
    但臨死反撲肯定凶猛。看到它旁邊那棵歪脖子樹下的淺坑了嗎?那裏是它的視覺死角。”
    “我主攻吸引注意力,你從側麵繞過去,用你最狠的招式,瞄準它腹部的傷口捅!
    記住,隻有一擊的機會,不管中不中,立刻後退!”
    林東緊張地點頭,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明白!”
    譚行深吸一口氣,體內《血刀經》瞬間加速運轉,一股陰冷鋒銳的氣息透體而出。
    他如同蟄伏已久的獵豹,猛地從灌木叢後竄出!
    “嗷嗚?!”
    重傷的血爪山魈立刻被驚動,發出一聲暴怒的嘶吼,掙紮著想站起來,巨大的爪子帶著腥風狠狠拍向譚行!
    譚行卻不硬接,腳下步伐一變!
    他的身體仿佛沒有重量般,在間不容發之際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側滑而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開山裂石的一爪。
    同時手中血浮屠化作一道血色寒芒,刁鑽地撩向它受傷腿部的關節處!
    嗤啦!
    刀光閃過,帶起一溜血花。山魈痛得發出一聲更淒厲的嚎叫,原本就受傷的腿徹底一軟,龐大的身軀踉蹌了一下。
    就是現在!
    早已迂回到側麵的林東,眼中閃過一抹狠色,體內氣血奔湧,家傳的B級真武功法《破軍勁》全力爆發,整個人如同炮彈般衝出,手中價值不菲的戰刀嗡鳴作響,精準無比地狠狠刺向山魈腹部的巨大傷口!
    “給爺死!!”
    噗嗤!
    戰刀幾乎齊根沒入!狂暴的勁力在山魈體內炸開!
    “吼!!!”
    血爪山魈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淒厲怒吼,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隨即陷入徹底的瘋狂!
    利爪狂亂揮舞,帶起道道腥風,四周的樹木岩石應聲碎裂,木屑碎石四濺!
    林東一擊得手,正要後撤,卻被那垂死凶獸爆發出的恐怖威勢駭得慢了刹那.....
    一道淩厲無比的爪風已然直撲麵門!
    “媽蛋!”
    譚行罵聲未落,身形已如鬼魅般再次閃動,速度快到拉出一道殘影!
    他猛地側身撞開林東,同時將“血浮屠”橫架於前!
    “鐺!”
    金鐵交鳴之聲炸響,火星迸濺!
    譚行硬生生接下這垂死一擊,整個人被震得倒飛而出,氣血翻湧,重重撞在後方的樹幹上,嘴角滲出一縷鮮血。
    但他終究為林東爭取到了那寶貴的一瞬。
    林東連滾帶爬退開數丈,臉色煞白,胸口劇烈起伏,心有餘悸。
    那血爪山魈在發出最後一擊後,終於耗盡了所有生機,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砸起滿地枯葉塵埃,隻剩四肢還在無意識地抽搐。
    戰鬥,終於結束。
    “咳……”
    譚行抹去嘴角血絲,站起身活動了下發麻的手臂,並無大礙。
    他走上前,一腳踩住山魈頭顱,確認其徹底死透。
    “媽的……差點交代了……”
    林東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望著那巨大的屍體,又看向譚行,眼神複雜,先前那點興奮早已被後怕取代。
    “沒死就趕緊起來!荒野之中,瞬息萬變,不要發呆!趕緊轉變心態!”
    譚行沒好氣地斥了一句,但語氣卻緩和少許。
    方才林東那一擊,時機與威力都恰到好處,缺的隻是生死間的曆練。
    “知道了!”
    林東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神色徹底沉靜下來,仿佛又回到了集訓時那個冷靜專注指揮的狀態。
    他用刀尖捅了捅山魈的屍體,沉聲道:
    “死了。接下來怎麽做?”
    譚行蹲下身,仔細檢查屍體。
    他的目光很快鎖定在山魈緊握的一隻巨爪上.....
    那爪縫之中,赫然沾著些許暗紅色的結晶碎屑,與血跡汙泥截然不同。
    他小心地用刀尖挑出一點,指尖撚動,又湊近鼻尖輕嗅,眼中驟然爆發喜色!
    “是血髓玉的碎渣……還非常新鮮!”
    他猛地抬頭,望向山魈來時的方向,語氣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這畜生臨死前肯定接觸過血髓玉原礦!它的巢穴恐怕就在附近!”
    他毫不遲疑,立刻從背包中取出那台“夜鷹IV”型長焦相機,對著山魈的屍體、傷口,尤其是爪縫中的碎渣,進行快速的多角度拍攝和能量頻譜掃描。
    “還拍啥?趕緊去找啊!”林東急切地催促。
    “閉嘴!快視號的視頻素材你來做?”
    譚行頭也不抬,手上動作飛快:
    “沒素材!我怎麽在網上討飯!?而且……”
    他話音突然一頓,將相機鏡頭猛地對準某個方向,焦距急速拉近,眉頭緩緩皺起:
    “……看來,嗅到腥味的,不止我們。”
    “什麽?”
    林東一愣,順著譚行的目光望去,卻隻見到層層疊疊的密林。
    但他眼神一凝,鼻翼微微抽動,竟是悄然運轉了.....鼻神通!
    陡然間,他雙眼睜開,壓低聲音急道:
    “前麵有人!五個!身上帶著血腥味!”
    譚行聞言,驚訝地瞥了林東一眼,忍不住低罵:
    “操,你這狗鼻子真是天賦異稟……你們這些天生武骨的家夥,真他媽讓人羨慕。”
    說著,他將相機屏幕轉向林東。
    隻見在高倍變焦和能量感應模式下,遠處七八百米外的一處山脊線後方,五個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模糊人影,正借著地形掩護,小心翼翼地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摸來!
    雖然看不清具體樣貌,但那絕對是經驗老道的荒野客,行動間透著謹慎與熟稔,絕非善類!
    林東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他們想幹什麽?殺人越貨?”
    “廢話!”
    譚行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我們和山魈搏殺的動靜,怎麽可能瞞過附近的耳朵?這幫雜碎,恐怕早就躲在後麵,等著當黃雀了。”
    林東聽了譚行的話之後,想起地鐵上那些不懷好意的窺視,集市中那些隱晦的打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頓時滿臉寒霜的問道,雙眼之中迸發戾氣:
    “怎麽搞!?”
    譚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緩緩收起相機,手腕一抖,震落“血浮屠”上殘留的血漬。
    “準備一下,等下……做了他們。”
    林東心頭猛地一緊,手掌下意識地握緊了刀柄,眼神中帶著緊張和興奮,嘴裏喃喃自語道:
    “難道老子的處女殺就在今天了嗎!?第一次殺人!還他媽有點緊張!”
    譚行聽罷,咧嘴一笑,語氣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老練:
    “沒事!殺多了,就習慣了!就和你第一次帶我去按腳差不多,去多了也就熟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