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譚行在景瀾高中食堂隨意吃了七分飽，便不緊不慢地朝演武場踱去。
    越近演武場，空氣中的灼熱戰意便越發濃烈。震耳欲聾的聲浪如潮水般層層湧來，撞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巨大的環形演武場四周，看台上早已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人頭攢動，鼎沸翻湧。無數張年輕的麵孔上洋溢著難以抑製的亢奮，議論聲、嘶喊聲、助威聲交織成一片狂熱的背景音。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鎖在下方的中央擂台上，屏息期待著今日的開場重頭戲.....
    高一，“血海狂刀”，譚行！
    對陣
    高三，“不動明王”，方嶽！
    一個，是高一起便以一手凶戾暴虐的刀法砍遍同階、硬生生殺出赫赫凶名的後起之秀！
    另一個，是自入學便穩坐景瀾武科榜榜首整整三年，力壓全校、被所有師生公認為不可撼動的絕對第一！
    新銳挑戰傳奇！
    這已不隻是一場攻擂，更是新舊力量的猛烈對撞！
    譚行剛踏進入口，無數道目光就如實質般“唰”地聚焦在他身上。
    “譚狗！”
    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嚎喪聲傳來。
    譚行轉頭，就看見林東叼著根油條，沒正形地晃過來，旁邊跟著劉波。
    林東三兩口囫圇吞掉最後那截油條，順手一把蹭在劉波肩上，油手毫不客氣地在對方衣服上抹了兩把，留下亮晃晃的油漬，才咧著嘴笑：
    “譚狗！怎樣，有沒有信心幹翻方嶽？”
    他拇指往後一撇，指向擂台方向：
    “紫荊、玄法、梧桐可都決出前三了，現在就等我們景瀾選出人選了。這回代表北疆出戰‘北原道大比’的九個名額，基本已定死就是從咱們四所高中裏出！”
    譚行聽得一怔：“不是之前說所有高中一起選拔麽？怎麽變成內定了？”
    林東頓時樂了：“你練刀練傻了？除了咱們景瀾、梧桐、紫荊這三所一類武高，再加玄法那北疆獨一家的異能者高中，其他二類武高推上來的人選……”
    他拖長音調，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全被武道協會給斃了，說是不合格！”
    他向譚行湊近了些，壓低嗓音：
    “我昨晚熬夜刷完了武道協會的公告，人家按實戰成績、修為境界、武道悟性三重標準嚴卡。
    那些二類武高，就算是高三的，能突破到先天境三重的也是鳳毛麟角！
    就算撞大運出了一兩個，也隻是最基礎的先天境，實戰能力根本不夠看！”
    “所以協會幹脆明牌了：本屆北原道大比代表，隻在咱們四所裏選！年年都說公平競爭，可實力這東西……”
    林東一攤手，咧嘴笑得囂張：
    “真不是靠人數堆出來的。咱們這四所學校的頂尖梯隊，才是真正代表北疆高中生戰力的天花板！”
    他掰著還沾著油漬的手指，如數家珍：
    “紫荊高中那個‘小天師’張玄真，一手五雷正法已經修到了心隨意動、雷光自生的境界；
    梧桐武高更離譜，聽說他們高三那個‘劍癡’卓勝.....對，就是卓婉清她親哥.....
    上月就已經摸到了‘劍意’的門檻！人劍合一恐怕都不遠了！靠！純純是個‘賤人！’
    還有玄法異能高中那個怪胎‘冰瞳’慕容玄…聽說已經是入神境巔峰，精神力強得嚇人，絕對是個硬茬子！”
    林東的話音突然一頓，神秘兮兮地掏出手機，點開一段明顯是偷拍視角的視頻，壓低聲音道：
    “喏，這是我剛從路飛那兒搞來的狄飛獨家笑料，你快看看！”
    “路飛？這小子進了玄法？就他那個實力？他還能有高中讀？”
    譚行順手接過手機，一臉難以置信。
    “大哥！人家路飛可是正兒八經覺醒了A級風係異能的天才，是被玄法高層特招過去的好嗎！”
    林東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無語罵道：
    “媽的！以前人家就是不小心喊了你一句瘋狗，就被你追著砍了三條街！你當然不覺得路飛有多牛逼！
    但人家可是實打實的A級天才！經過‘人才中心’認證的！！”
    “這麽牛逼！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啊。”
    譚行嘀咕著，點擊了播放按鈕。
    畫麵有些晃動，但依舊清晰可見.....
    一名雙眸泛著幽藍冰芒、周身繚繞著肉眼可見寒氣的人影，隻是隨手輕描淡寫地一揮，對麵那名渾身騰燒著烈焰的對手，連同爆裂的火係異能，竟在刹那間被徹底凍結，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譚行眯起了眼，那被凍成冰雕的，不正是和他同屆、號稱火係天才的狄飛嗎？
    “嘖嘖，狄飛這孫子怎麽被搞成這樣？他還有今天！哈哈哈！”
    譚行看得眉梢一挑，幸災樂禍地笑出聲。
    林東聞言，表情卻嚴肅了幾分：
    “廢話！這可是慕容玄，上屆北原道武鬥大會的季軍！現在高三了，實力深不可測，隻會更恐怖！”
    就連一向沉默的劉波也忍不住插話，聲音帶著敬畏：
    “嗯。慕容玄、張玄真、卓勝……這幾個都是怪物中的怪物。
    一個是上屆第二，一個是上屆第三，還有一個是上屆第八。
    這次大賽，他們肯定是衝著冠軍去的。”
    他頓了頓，語氣略帶遺憾和感慨：
    “可惜鐵玄一中的上屆冠軍，‘鳴龍’韋正已經畢業了。不然這一屆的龍爭虎鬥，絕對會比現在精彩十倍。”
    譚行的麵色也真正凝重起來，緩緩說道：
    “韋正…鐵玄市的唯一排麵，他確實…變態得離譜。聽說他拒絕了所有頂尖大學的特招，沒讀大學，直接去了‘長城’？”
    “嗯...沒錯！”
    林東重重點頭，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向往和欽佩：
    “他去參加長城的‘異域巡遊’考核了。一旦通過，那就是正式的‘異域巡遊’，代號....‘日遊神’！”
    他咂摸了一下這個稱號，語氣亢奮：
    “聽聽！‘日遊神’！這稱號光是念出來就牛逼得帶勁，拉風到沒邊了！”
    就在這時.....
    “嗡！”
    演武場頂部的巨大全息光幕驟然亮起，一行醒目大字，緩緩滾動出現：
    “第一場，攻擂戰：譚行 vS 方嶽。倒計時三分鍾準備！”
    整個演武場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更加狂熱的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來了！”
    林東重重一拍譚行的後背：嘶吼道：
    “譚狗！是龍是蟲，就看這一仗了！別給我們高一丟臉啊！”
    譚行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手機拋還給林東，嘴角勾起一抹銳利的笑意。
    “看著吧。”
    他邁步走向擂台，每一步都沉穩有力，周身的氣勢開始節節攀升，仿佛一柄即將出鞘的狂刀。
    擂台對麵，方嶽早已靜立等候。
    他身材並不算格外魁梧，卻給人一種山嶽般的沉凝感。
    隻是隨意地站在那裏，周身氣息圓融一體，仿佛與腳下的擂台都連接在了一起，毫無破綻。
    他雙目緊閉，似乎周遭的狂熱與他毫無關係，直到譚行站定，他才緩緩睜開眼。
    “譚行。”
    方嶽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卻奇異地壓過了全場的嘈雜：
    “你的比賽我看過，刀很快，很凶。但過剛易折。”
    譚行咧嘴，笑容銳利：
    “方學長，我的刀折過很多次，但每次都能變得更鋒利。我還想多折幾次！”
    “倒計時十秒！”
    裁判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全場。
    全息屏幕上的數字開始跳動。
    十…九…
    方嶽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他雙足不丁不八地分開，做了一個看似簡單卻韻味無窮的起手式....
    明王不動樁！一股愈發厚重、巍然的氣勢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
    八…七…
    譚行深吸一口氣，體內《聖·血冰經》悄然運轉。
    一股清涼之意自丹田升起，瞬間流轉全身，撫平了因興奮而略微躁動的氣血，眼神變得冰璃般冷靜透徹。
    【聖心先知】天賦，激活！
    他的感知瞬間變得無比敏銳，周圍世界的速度仿佛都慢了下來，他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看台上每一個人臉上的微表情，能“聽”到空氣中能量流動的細微聲響。
    方嶽那如山嶽般的氣勢，在他眼中不再是毫無縫隙的整體，而是能隱約感知到其力量流轉的某些規律和…極其微弱的波動節點。
    六…五…四…
    譚行右手放在了腰間血浮屠的刀柄之上。
    刀未完全出鞘，一股融合了極致冰寒與熾熱血煞的奇異刀意已衝霄而起，金紅色的微光與冰藍色的寒氣在他周身纏繞，形成一種令人心悸的赤金異象。
    三…二…
    方嶽眼中終於閃過一絲訝異，顯然察覺到了譚行這股刀意的非凡。
    他身上的沉凝氣勢再度拔高，皮膚表麵泛起淡淡的金屬光澤，如同古銅澆築。
    一！
    “開始！”
    裁判話音落下的瞬間.....
    “鏘！”
    如龍吟九天，長刀徹底出鞘！
    一道40米赤金刀芒撕裂空氣，帶著尖銳的呼嘯，直劈方嶽麵門！
    沒有試探，第一刀便是狂猛斬擊！
    方嶽不閃不避，甚至沒有抬手格擋。
    他隻是沉腰立馬，周身內力如潮水般湧動。
    “嗡！”
    刀芒斬落，在距離他身體尚有三尺距離時，仿佛劈中了一堵無形卻堅韌無比的牆壁！
    金紅冰藍的刀氣與無形氣牆劇烈摩擦，爆發出刺耳的音爆和四散飛濺的光屑！
    譚行隻覺一股無比沉渾反震之力從刀身上傳來，虎口微微發麻。
    “明王嗔怒勁！”
    看台上響起一片驚呼。
    “力道尚可，鋒芒過盛。”
    方嶽聲音平穩：
    “卻破不了我的不動之勢。”
    譚行眼神冰寒，毫無波動。
    借助【聖心先知】的細微感知，他剛才那一刀並非毫無收獲，他“看”到了對方氣勁反彈時那微不可查的流轉軌跡和瞬間的凝滯點。
    “一刀不行，那就十刀！百刀！”
    譚行低喝一聲，身影瞬間變得模糊！
    他的速度驟然爆發，如一道圍繞山嶽急速飛掠的金紅閃電，從各個角度發起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唰！唰！唰！唰！
    一道道裹挾著寒冰血煞的刀芒，從四麵八方斬向方嶽。
    每一刀都刁鑽狠辣，或劈、或砍、或撩、或刺，刀刀不離方嶽周身大穴和感知中的氣勁節點。
    擂台上，隻見金紅殘影漫天飛舞，刀氣縱橫！使得擂台一半區域溫度驟降，凝結白霜。
    方嶽依舊穩如磐石，他的身體微小幅度的調整，明王不動樁催發到極致，將【明王嗔怒勁】發揮得淋漓盡致。
    譚行的每一刀斬來，都會引發更強烈的反震，往往譚行一刀未盡，就不得不回刀化解那洶湧而來的反彈巨力。
    “嘭！”
    一次硬撼，譚行被震得倒飛出去，淩空一個輕巧的翻身，落地滑出數米，刀尖在特製石材上劃出一串火星。
    “沒用的.....”
    方嶽緩緩道：
    “你的刀再快再利，也無法撼動山嶽。力散則不凝，你的攻擊，破不了我的防。”
    看台上，支持方嶽的觀眾已經爆發出歡呼，認為勝負已分。
    高三年級的學生們更是麵帶得色。
    “譚狗！別硬碰啊！找機會！”林東在場邊急得大喊。
    譚行微微喘息，但眼神中的冰璃之色更盛。
    【聖心先知】在高速戰鬥中被催穀到了極限，大腦瘋狂運轉，處理著海量的信息。
    方嶽的力量運轉方式，反震力道的強弱變化，以及那“不動”之中蘊含的“動”的瞬間…無數畫麵和數據在他腦中匯聚、分析。
    他明白了。
    絕對的防禦並非真的毫無破綻。
    明王不動樁的強大在於其“承力”與“反彈”，但每一次承力和反彈的瞬間，尤其是反彈力量發出後的那個微小間隙，便是其由“極動”回歸“極靜”的刹那，也是其防禦體係最“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瞬間！
    雖然這個間隙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於擁有【聖心先知】預判能力的他來說，並非不可捕捉！
    而且，連續承受並反彈如此多蘊含兩極之力的攻擊，方嶽的內力消耗絕對巨大，他的反震力度已經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減弱！
    “力散則不凝…”
    譚行重複了一遍方嶽的話，嘴角那抹銳利的笑意再次浮現，嘲諷道：
    “學長！一天到晚就是說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已經踏入了武道真丹境了！！”
    他周身氣勢再度變化，原本外放的金紅冰藍刀芒驟然向內收斂，全部凝聚於那柄長刀之上。
    刀身因血煞之力變得通紅，仿佛燒紅的烙鐵，但刀鋒之處卻凝結出一線極致冰冷的幽藍寒芒！
    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彌漫開來。
    方嶽古井無波的臉上首次出現了凝重之色，他感受到了這一擊的不同尋常。
    譚行動了！
    他整個人仿佛真的化作了一道金紅色的掠影，幾乎是瞬移般出現在了方嶽正前方！
    不再是遊鬥，而是正麵強攻！
    “寒翼一瞥！”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手中長刀化作一道細微到極致、凝練到極致的弧光，直劈方嶽中宮大穴！
    這一刀，摒棄了所有華麗的外象，隻剩下極致的穿透與毀滅！
    方嶽瞳孔驟縮，低吼一聲，將【明王不動樁】和【明王嗔怒勁】提升至巔峰！
    渾厚如實質的土黃色罡氣透體而出，在他身前形成一堵宛若實質的山壁虛影！
    “鏘...哢！！！”
    凝練無比的刀鋒，精準無比地劈在了山壁虛影的某一點上！
    那是【聖心先知】捕捉到的，方嶽氣勁運轉中的一個微小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尖銳刺耳、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聲，緊接著便是某種東西碎裂的清脆聲響！
    那麵山壁虛影，以刀鋒落點為中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什麽？！”方嶽眼中終於閃過難以置信之色。
    他的絕對防禦，竟然被一個高一的新生，生生砍裂！
    更可怕的是，那股力量並未被完全反彈回去！一股極寒之力順著裂縫瞬間侵入，讓他氣血幾乎凍結，運轉遲滯！
    而緊隨其後的，是一股破壞腐蝕的血煞之力！
    外封內焚，崩滅萬物！！
    “哼！”
    方嶽悶哼一聲，那如山嶽般巋然不動的身軀第一次劇烈搖晃，竟不由自主地向後踉蹌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
    “哢嚓”仿佛有無形的壁壘應聲而碎。
    他腳下那圓融無暇、與大地氣息緊密相連的“明王不動樁”勢，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刹那凝滯與中斷！
    “死！”
    譚行眼中冰璃之色大盛，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戰機，口中爆發出大吼！
    他得勢不饒人，手腕猛地一抖，那凝聚於長刀之上的聖血寒氣不再壓抑，轟然全麵爆發！
    “破！”
    一道極度凝練、卻又狂暴無匹的赤金刀光悍然炸裂！
    崩碎的冰藍寒氣並非消散，反而如同無數道極寒鋒刃，纏繞著鋒銳無匹的血煞刀氣，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前奔湧！
    “砰！！！”
    震耳欲聾的爆鳴聲響徹整個演武場！
    方嶽高大的身影再也無法保持穩定，竟被這股融合了極致鋒銳、極寒凍結的霸道力量硬生生轟得離地飛起！
    但他畢竟是高三榜首，臨戰經驗極其豐富。
    千鈞一發之際，他強提一口內力，於空中硬生生扭轉身形，雙腿連環踏動，踩爆空氣，發出沉悶的氣爆聲，最終堪堪在擂台邊緣落地站穩。
    然而，他站定的位置，距離最初所立之處，已有足足十餘米遠！
    他胸口略微起伏，持樁的手臂微微顫抖，顯然化解這一擊讓他付出了一些代價。
    全場，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擂台上的譚行。
    他們看到了什麽？
    那個高一起就凶名赫赫的譚行…
    那個以先天二重修為挑戰高三榜首的狂徒…
    竟然真的…一刀逼退了穩坐景瀾高中武科頭號交椅整整三年的“不動明王”方嶽？！
    不僅逼退，甚至險些將其轟落擂台？！
    巨大的震驚過後，是如同火山噴發般的徹底沸騰！
    “嘩！！！”
    “臥槽！！！”
    “逼退了！譚行把方學長逼退了！”
    “我不是在做夢吧？！”
    “高一新生…逆伐高三榜首…這特麽是什麽怪物？！”
    “血海狂刀！牛逼！（破音）”
    聲浪瞬間爆炸，幾乎要將演武場的頂棚徹底掀翻！無數人激動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臉色漲紅，瘋狂地嘶吼著譚行的名字和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