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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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行愕然地看著臉色陰沉如水的馬乙雄,心中竟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意動....這提議,該死的誘人!
    一旁的譚虎更是唯恐天下不亂,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
    “乙雄哥!放著我來!這種活我拿手!”
    譚行狠狠瞪了弟弟一眼,隨即臉上浮現出劇烈的掙紮。
    他何嚐不想弄死這這家蠢貨親戚?
    從小到大,這對叔叔嬸嬸就像跗骨之蛆,父親在世時沒少掏心掏肺地幫襯,反倒養大了他們的胃口,覺得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父親犧牲後,換來的不是感恩,而是變本加厲的冷眼、刻薄的嘲弄,甚至想將他們兄弟最後一點依靠,那份父親用命換來的英烈撫恤都想奪走。
    可是……他腦海中浮現出母親那張日漸憔悴卻強撐的臉。
    他比誰都清楚母親為何一再容忍這家豺狼。
    當年父親執意幫襯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時,母親沒少為此爭吵慪氣。
    可自從父親戰死的噩耗傳來,一切都變了。
    母親就變得像父親一樣,容忍這一家蠢貨。
    他知道,這一家混蛋,早就在他母親心中,成了父親在這世上除他們母子外僅存的血脈聯係,也成了母親思念父親時,唯一能抓住的、帶著苦澀溫度的念想。
    那是她支撐下去的精神支柱之一,哪怕這支柱早已腐朽不堪。
    殺意與孝心在他心中激烈交鋒,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怕自己一時衝動,真下了殺手,母親會承受不住這打擊。
    這份顧慮,讓一向殺伐果決的他竟陷入了兩難,拳頭緊了又鬆,最終隻能強行壓下翻湧的殺意,沉聲對馬乙雄道:
    “不必!弄昏他們就行!”
    馬乙雄見狀也不再堅持,微微頷首。
    隻見他身形一動。
    下一刻,譚順和劉紅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半點聲響,便眼珠一翻,如同被抽去骨頭般軟塌塌地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爸媽!”
    譚雯見狀驚駭失聲,情急之下竟忘了恐懼,掌心本能地竄起一簇火焰....
    然而,那點可憐的火光甚至沒來得及跳躍一下!
    端坐一旁的慕容玄隻是淡漠地瞥來一眼。
    沒有動作,沒有言語。
    一股極寒之意瞬間降臨,那簇火苗就像被無形之手掐住咽喉,“噗”地一聲徹底湮滅,連一絲青煙都未曾冒出。
    緊接著,慕容玄的目光再次落在譚雯身上。
    譚雯隻覺得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化作無盡冰淵,一股無可抗拒的精神衝擊悍然撞入她的腦海!
    她眼前驟然一黑,天旋地轉,所有意識在瞬間被剝奪,軟軟地癱倒下去,步了她父母的後塵。
    客廳內重歸寂靜,隻剩下地上昏厥的三人,以及一群麵色冷峻的少年。
    看著地上癱軟的三道身影,譚行沒好氣地朝著一臉不爽的譚虎努了努嘴,罵道:
    “還傻愣著幹嘛!綁了!扔廚房去!給我綁結實點!”
    譚虎悶悶地應了一聲,臉上寫滿了“不情願”三個大字。
    他扭頭鑽進譚行房間,翻出一捆工業紮帶,動作粗魯地將地上三人的手腳死死反捆,活像捆了三隻待宰的豬玀。
    拖著三人經過譚行身邊時,他還不住地低聲嘟囔,語氣裏全是恨鐵不成鋼的抱怨:
    “哥!你就是心太軟!要我說,直接宰了幹淨利索,半夜我偷偷摸出去扔滄瀾江裏,神不知鬼不覺,多好!現在倒好,還得浪費咱幾根紮帶……”
    譚行一聽,頓時給氣笑了,抬手就是一個暴栗精準地敲在譚虎腦門上:
    “就你話多!再廢話我現在就收拾你!趕緊弄完洗手吃飯,蔡姐送的套餐都快涼透了,別糟蹋了好東西!”
    “哦!知道了!痛死我了!”譚虎揉著腦袋,齜牙咧嘴地抱怨道。隨後他右手拽起譚順的腳踝,左手胡亂薅住劉紅和譚雯的褲腿,像拖麻袋一樣毫不客氣地將三人一路拖向廚。
    待糟心的雜音消失在廚房門口,譚行這才轉過身,麵對著神色各異、餘怒未消的眾人,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行了行了,都別看了!家醜不可外揚,今天讓各位看笑話了。趕緊的,先吃飯,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幹正事!”
    馬乙雄臉上的陰沉已然散去,恢複了往常的爽朗,他咧嘴一笑,拍著胸脯道:
    “這有啥!一樣米養百樣人,哪家還沒幾門糟心親戚?以後這種髒活累活需要幫忙,隨時開口,兄弟我給你辦得妥妥的!”
    眾人也紛紛點頭附和,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他們七手八腳地打開譚虎帶回來的那一大堆保溫盒,頓時濃鬱的飯菜香氣彌漫了整個客廳,勾得人食指大動。
    一群半大小子也顧不上什麽風度,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呦嗬!這味道可以啊!”
    雷濤塞了滿滿一嘴紅燒肉,含糊不清地大聲稱讚,眼睛都亮了幾分。
    剛剛處理完“垃圾”、洗好手的譚虎從廚房竄出來,正好聽到這句,與有榮焉地揚起下巴,得意道:
    “那必須的!蔡姐家的飯菜,我和我哥從小吃到大,就從來沒吃膩過!各位大哥!以後多捧捧場啊!”
    說著,他竟然不知從哪兒摸出一遝百味土菜館的簡陋訂餐卡,開始像模像樣地分發給眾人。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善意的哄笑,都覺得這憨直又帶點小精明的少年頗為有趣,紛紛笑著接過。
    “哈哈!譚行,你這弟弟可比你會來事多了!”
    慕容玄捏著那張小小的卡片,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
    “以後就叫我慕容哥!”
    譚行看著自家弟弟耍寶,無奈又好笑地搖搖頭:
    “得了別貧了!快吃飯!吃完你老實在家呆著,廚房裏那三個給我看好了,別出岔子。”
    “哈?不讓我去?”譚虎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早就和譚虎混熟的袁鈞一手拿著飯盒,一手一把摟過他脖子,戲謔道:
    “你去幹嘛?就你現在這三腳貓的功夫,去了不是純純送人頭?老實在家看門練功吧!”
    這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譚虎的興奮。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可目光掃過屋內這群氣息沉凝、明顯遠超同齡人的天才,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不得不承認,袁鈞說得對,在座任何一個人,現在都能把他按在地上隨意摩擦。
    原本還閑著還能去看看熱鬧,找幾個菜雞邪教徒殺殺,結果全被那三個不速之客攪黃了,還得留下來看他們!
    一想到這,他心裏的邪火又“噌”地冒起來,臉色更臭了。
    數小時轉瞬即逝,牆上的掛鍾指針逼近七點。
    客廳內,最後一遍戰術推演剛結束,眾人正默默檢查著隨身兵刃與靈能裝備,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前的肅殺。
    就在這時,譚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瞥見來電顯示,眼神一凝,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即按下了免提鍵。
    “老譚。”
    林東的聲音傳來,褪去了往日的散漫,帶著罕見的凝重:
    “情況基本摸清了,和預想的一樣棘手。”
    “雲頂天宮除了赤琉璃包廂,今晚所有包廂都被不同身份的人預定。
    我偽裝成客人進去轉了一圈,聞見每個包廂的服務員身上,都帶著一股極淡的……腐朽檀香味。”
    電話那頭頓了頓,聲音壓低:
    “我調閱了學校加密的邪教檔案庫,對比特征,基本可以確定,這次來的,是‘彌撒教團’的人。”
    “更麻煩的是,我設法查看了這些服務員的入職檔案,做得天衣無縫,最早的半年前就入職了。
    這幫雜碎,滲透計劃布置得又早又深!我懷疑他們後續還有增援,你們千萬小心!”
    “嗬嗬,為了對付我們,還真是下了血本!
    這麽多人潛伏這麽久,要不是這次主動跳出來,誰知道北疆市裏還藏著這麽多毒蛇!”
    譚行冷笑,眼中寒芒閃爍。
    “這不奇怪!”
    馬乙雄接過話頭,語氣沉凝:
    “彌撒教團,連同那個‘破滅教廷’,是聯邦兩大心腹之患。
    一個信奉象征‘永恒饑饉’的邪神‘吞星’阿爾彌撒;
    另一個則崇拜代表‘終極破滅’的‘漆黑大日’魁猩。”
    他環視眾人,道出了最令人無力的事實:
    “最關鍵的問題在於祂們的力量根源……‘饑餓’與‘破壞’。
    隻要這世間還有生靈需要進食以存活,還有紛爭與破壞發生,這兩種根植於生命本源的原始欲望,就會源源不斷為邪神提供力量滋養,讓祂們如同陰影中的惡疾,難以根除。”
    慕容玄指尖凝聚起一絲冰寒氣息,冷然道:
    “如此說來,隻要文明尚存,它們便如影隨形?難道就真的無法徹底鏟除?”
    “方法……有,但很難。”
    馬乙雄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壓抑:
    “唯有集結巔峰力量,逆向定位邪神所在的扭曲異域,強行闖入其規則扭曲的神國核心,以絕對的力量摧毀承載其權柄的根本祭壇,砸碎祂們的本源神格,才能從概念層麵斬斷祂們與現世的錨點,令其化為虛無!”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但這並非不可能!就在兩年前,坐鎮長城,擁有‘永恒鍛爐’武骨的永戰天王,便親率天王衛隊,遠征異域南境,於億萬邪物環伺之下,硬生生將一尊名為‘月之痕’的邪神連同其神國徹底擊碎、焚滅!
    那一戰,打出了我們人族數十年來最強的威勢!
    正是這一拳打得足夠狠、足夠硬,才讓長城之外那些蠢蠢欲動的邪神眷族噤若寒蟬,為我們贏得了寶貴的修養之機!這才是真正的‘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真的?!”
    “我們……擊殺了一尊邪神?!”
    “為什麽我們從來沒聽過?”
    ......
    譚行在驚喜之餘,仍保持著冷靜,問出了關鍵。
    馬乙雄無奈地歎了口氣,攤手道:
    “消息被嚴格管控了。高層怕我們這些年輕一輩知道有了如此強大的靠山,會失了緊迫感,變得安逸鬆懈。
    就是要讓我們時刻感覺長城岌岌可危,異域大軍隨時可能破關而入,才能逼著我們拚命修煉,不敢有絲毫懈怠啊!”
    這番話如巨石投入湖心,在眾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既有對永戰天王無上偉力的震撼與向往,也有對高層良苦用心的複雜感悟,更有一股被壓抑已久、急待爆發的熱血在胸腔沸騰。
    譚行猛地起身,一股淩厲的戰意如實質般透體而出:
    “天王能為聯邦屠神,我們今夜就先剁了這群邪教爪牙!
    時間快到,按計劃行動,五分鍾間隔,兩兩一組,化整為零去雲頂天宮。”
    他目光轉向馬乙雄和張玄真:
    “瀟灑哥,你和小天師打頭陣。路上把招子放亮點,別讓那些陰溝裏的老鼠聞著味兒!”
    “放心,我心裏有數!”
    馬乙雄咧嘴一笑,隨手將一枚隱匿符籙拍在肩頭,周身氣息頓時變得模糊不清。
    他朝張玄真一揚下巴:“老張,走著!”
    兩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出門外。
    隨後幾分鍾內,各組人馬依序出動。
    穀厲軒與雷濤這對剛猛組合如同出閘猛虎,慕容玄則與卓勝在陽台一躍而下,化為兩道轉瞬即逝黑影。
    每個人離去前都與譚行眼神交匯,無需多言,決意已在其中。
    轉眼間,客廳內隻剩下譚行和一直抱臂立於門側的蔣門神。
    蔣門神沉默地看了眼牆上指針,朝譚行打了個手勢....時間已到。
    譚行深吸一口氣,正當他要邁步時,眼角餘光瞥見了角落裏耷拉著腦袋的譚虎.....那小子雖低著頭,但眼神卻像餓狼般不時掃向廚房方向。
    譚行腳步一頓,轉身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領,將他拽到麵前,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千鈞:
    “譚虎,給我聽清楚了!我知道你心裏窩著火,但那三個人,一根頭發都不準動!不準惹事....一切等我回來處置……要是他們死在家裏.....”
    他手上加了分力:“我饒不了你!明白嗎?”
    譚虎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梗著脖子,不情不願地嘟囔:“知……知道了,哥……”
    譚行死死瞪了他幾秒,才猛地鬆手,轉身與蔣門神迅速消失在樓道黑暗中。
    “哢噠。”
    家門落鎖的輕響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幾乎就在同時,譚虎緩緩直起了腰。
    臉上那股子順從瞬間蕩然無存。
    他緩緩直起腰,扭了扭被哥哥拽得生疼的脖子,目光死死看向廚房那扇緊閉的門上。
    大哥的話在他腦海裏反複回響:不準惹事....一切等我回來處置……要是他們死在家裏.....”
    “不準惹事…要是他們死在家裏.…”
    譚虎低聲咀嚼著這幾個字,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一股壓抑已久的暴戾之氣,混合著對那家子蛀蟲的厭惡,以及因實力不足被留下看家的憋屈,如同岩漿般在他胸腔裏翻滾、衝撞。
    他一步步走向廚房,腳步聲在空曠的客廳裏顯得異常沉重。
    “嗬嗬嗬…”
    他喉嚨裏發出低沉的笑聲:
    “大哥的意思是說……隻要不死在家裏,不給他添麻煩,就行了吧?”
    昏暗的光線下,他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暴戾。
    “大哥...我懂你意思了...我懂!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