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妍的手指懸在隨身聽上方，遲遲沒有按下播放鍵。
    她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睜大，盯著那個本該報廢的老物件，仿佛有些不相信。
    “你……真的修好了？”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指尖小心翼翼地摩挲著機身。
    池宏聳聳肩：“小問題而已。試試就知道了。”
    俞清妍的喜悅溢於言表：“你怎麽會修這個？”
    “我會的東西多著呢。”
    池宏隨口答道，前世自己拆過的電子設備可比這複雜一百倍。
    俞清妍按下播放鍵，歌聲流淌而出。
    “音質比原來還好。”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少女罕見的笑容如同初春的第一縷陽光。
    雖然她厚重的眼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卻掩不住那份清澈靈動的驚豔——
    那是最天然的化妝品，讓平日裏嚴肅的學霸少女瞬間鮮活了起來。
    “我調整了磁頭方位角。”池宏的職業病又犯了，開始講解起技術細節，“這老古董其實用料很紮實，就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
    隻見俞清妍摘下一邊耳機，遞到他麵前：“要聽嗎？”
    ……
    “你喜歡聽粵語？”
    俞清妍睜開眼，有些困惑：“粵語？”
    “就是你正在聽的歌。”池宏指了指隨身聽。
    “哦。”俞清妍搖頭，“我無所謂。隻是覺得旋律挺不錯。”
    “我的磁帶不多，這盤我挺喜歡。”
    池宏忽然意識到，這位學霸可能對流行文化一無所知。
    “你知道周傑倫嗎？”他試探著問。
    俞清妍搖頭。
    “孫燕姿？”
    再次搖頭。
    “那……F4總該聽說過吧？《流星花園》？”
    俞清妍皺眉：“是天文雜誌嗎？”
    池宏扶額：“算了，當我沒問。”
    俞清妍卻來了興趣：“你說的這些，比做題有意思嗎？”
    “……”池宏再次扶額。
    “我覺得你那天踢足球還挺有意思的。”
    “那天？”
    “就你進了兩球，贏了我們班那次。”俞清妍低著頭說道。
    “你要說起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
    ……
    陶悠蘭站在11班後門的觀察窗前，食指不自覺地推了推眼鏡。
    透過玻璃，她看見俞清妍正低頭寫著什麽，而池宏則側身對著她說話。
    最讓她驚訝的是——俞清妍居然笑了。
    “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了。”
    陶悠蘭在心裏默數。
    在實驗班教數學這三年，她從未見過那個孤僻的年級第一對任何人露出笑容。
    徐瑞祥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陶老師，又來看你們班轉來的寶貝？”
    “徐老師，”陶悠蘭轉身壓低聲音，“你不覺得俞清妍最近有點反常嗎？”
    徐瑞祥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正好看見俞清妍將筆記本推向池宏，兩人頭幾乎碰在一起。
    他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上周物理課我就發現他們傳紙條，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
    “唉……還有我們班的問題。”陶悠蘭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表格：
    “轉班兩周了，池宏一有空就往七班跑，和我們班的宋婉瑤在走廊"互相輔導"。”
    徐瑞祥接過表格，上麵詳細記錄著池宏的活動軌跡。
    作為實驗班班主任，他對每個學生的動向都了如指掌，但這份記錄之詳盡仍讓他驚訝：“你派人盯梢？”
    “是有人向我舉報的。”陶悠蘭歎了口氣，“那孩子說池宏天天跟宋婉瑤在走廊卿卿我我，影響其他同學學習。”
    兩人不約而同望向教室後排。
    此刻池宏正用筆尖點著俞清妍的筆記本，而向來生人勿近的俞清妍居然在認真傾聽，鏡片後的眼睛閃著罕見的光彩。
    “必須幹預了。”徐瑞祥聲音沉了下來，“俞清妍是衝擊省狀元的苗子，容不得半點閃失。”
    陶悠蘭猶豫道：“可池宏的成績也進步了不少，上周周測他數學考了148……”
    “那也不行！”徐瑞祥突然提高音量，又急忙壓低：
    “現在是關鍵時期！男女同學之間一旦有了感情波動，總會打亂備考節奏！”
    “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池宏可是影響著兩位女生呢！”
    陶悠蘭沉默了，她想起上次經過走廊，看到池宏和宋婉瑤站在走廊拐角，兩人共捧著一本習題集。
    宋婉瑤笑得眼睛彎成月牙，手指不經意地搭在池宏袖口。
    她看池宏那表情，完全不像是隻為了學習……
    “看這裏。”徐瑞祥指著手中俞清妍的物理試卷，向來全對的試卷上竟出現了一道紅紅的叉。
    “考察的是基礎力學題，俞清妍居然和池宏一樣，用大學的方法解題？這明顯是被池宏那套野路子帶偏了！”
    陶悠蘭想起池宏在七班時，就常常用一些老師沒教過，課本上也沒有的天馬行空解法。
    作為教師，她欣賞創新思維，但高考閱卷對超綱解法是否扣分還沒有明確，如果因為這個原因丟分，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俞清妍原來是多乖的孩子？你應該很清楚吧。從來都是規規矩矩地按老師說的去做。”
    “現在竟然還和我頂嘴，說什麽覺得這樣也不錯？”徐瑞祥越說越激動。
    “七班英語老師確實也找我告過狀，說宋婉瑤最近理科突飛猛進，但英語成績反而下滑了十分。”陶悠蘭自言自語道。
    “就是說啊！”徐瑞祥提高了音量，“這就是池宏產生的影響！好學生互相促進是好事，但一旦產生壞的影響，那就是災難！”
    正說著，下課鈴響起，陶悠蘭和徐瑞祥兩人透過窗戶，看見池宏快步起身，向七班走去。
    而宋婉瑤早已等在走廊，手裏拿著兩杯奶茶。
    “你看看俞清妍的眼神！”
    徐瑞祥提醒道，“你知道我要說什麽了吧？”
    他掰著手指，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雷：
    “一個穩上清北，有望衝擊省狀元的苗子。”
    “一個進步飛快，能上全國前五大學的聰明孩子。”
    “再加一個985水平的重點生——”
    “池宏要是把俞清妍和宋婉瑤卷進感情漩渦，對二中來說就是一場高考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