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電腦的安裝界麵停在百分之七十，進度條凝固不動。陳帆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提示：“設備供電不足，建議使用外接電源。”他沒說話，起身從工具箱裏翻出一個帶獨立供電模塊的USB集線器，插上電源，重新連接設備。
    驅動程序開始重裝，進度條緩慢爬升。這一次沒有中斷，最終彈出“安裝完成”的提示框。他鬆了口氣，打開網絡配置麵板，將掌上電腦的IP地址手動綁定到實驗室局域網段，並啟用PPP撥號協議。設備很快顯示已獲取內網地址，狀態燈由黃轉綠。
    他切換回服務器端，在遠程橋接服務中新增一條訪問規則，允許該設備MAC地址通過認證。防火牆日誌刷新，記錄了一次成功握手。
    手機震動了一下。
    “你那邊是不是有個新設備上線了？”林悅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剛連上。”他回答，“現在試試遠程桌麵。”
    他在服務端啟動輕量級RDP服務，關閉圖形渲染和動態特效，幀率鎖定為每秒五幀。掌上電腦端輸入主機地址，點擊連接。
    屏幕閃了一下，出現登錄界麵。
    “進去了。”她說，“但畫麵卡得厲害，每次刷新都像在等膠片顯影。”
    陳帆調出帶寬監控圖，發現移動端請求頻繁觸發全量更新，每次傳輸都包含完整的桌麵像素數據。他立刻在後台添加緩存代理層，將實時行情摘要、係統狀態和預警信息預加載至共享內存區，隻推送變化字段。
    “再試一次。”他說。
    幾秒後，林悅的聲音變了：“這次快多了，至少能看清數字了。”
    他看著服務器反饋的延遲數據，從平均三秒降到了一點二秒。還不夠理想。
    “分辨率調成320×200，關掉所有動畫。”他指導道。
    “已經是最簡模式了。”她回應，“但現在流暢了，‘深發展A’的價格在跳，和你說的一樣，每五秒更新一次。”
    他敲入命令，強製推送一條測試消息：“時間同步正常，延遲補償生效。”
    掌上電腦屏幕彈出通知，幾乎與主機指令發出同步。
    “收到了。”她的語氣裏有了笑意，“原來真的可以這樣看——不是截圖，不是複盤，是正在發生的。”
    他沒回應，而是打開代碼編輯器，新建一個項目。他決定剝離遠程監控的核心功能，做一個專用客戶端。隻需要三個頁麵：實時行情、係統狀態、異常提醒。其餘一切冗餘模塊全部剔除。
    編譯完成後，他將安裝包推送到掌上電腦。林悅手動卸載舊版遠程桌麵，裝上新程序。
    重啟連接。
    延遲降至一秒以內，CPU占用下降明顯。屏幕上，K線圖穩定刷新，委托掛單數據實時滾動。
    “這次像是真能用。”她說。
    “不隻是能用。”他盯著服務器資源曲線，“以後你可以幫我盯盤。發現不對的地方，直接標記。”
    “比如什麽？”
    “比如某隻股票突然有大單堆積，但沒公告；或者係統自己報了二級預警。”
    她沉默了幾秒。“好。”然後補充，“我會守著它。”
    他點頭，雖然她看不見。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日誌記錄：
    ¬eClientv1.0部署完成，移動端響應延遲優化至980毫秒以下，內存占用減少62%。首節點接入驗證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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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天色漸亮，樓道裏傳來保潔員推車的聲音。主機風扇運轉平穩，溫度維持在安全區間。他喝了口涼茶，繼續檢查服務進程。
    “你現在是不是要加更多人進來？”林悅忽然問。
    “暫時不會。”他說，“這個權限隻給你。”
    “為什麽是我？”
    他頓了一下。“因為你不會亂動東西，也不會問多餘的問題。”
    她輕笑一聲。“那我要是哪天手滑，刪了你的數據庫呢？”
    “刪不掉。”他調出備份監控，“每十分鍾自動同步一次，本地、U盤、遠程存儲三重鏡像。就算你把服務停了，重啟後也能恢複到最後一個節點。”
    “這麽謹慎。”
    “這不是謹慎。”他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這是規矩。係統可以出錯，但不能因為人為操作就崩。”
    她沒再說話，掌上電腦的畫麵停留在“陸家嘴”的實時行情頁。買一價微幅上調，成交量緩慢增加。
    他切換到協議分析窗口，發現一筆來自未知券商席位的連續買單，間隔固定，每筆金額相近，持續五分鍾未中斷。係統尚未報警，但行為模式接近早期識別過的“溫水推升”手法。
    他記下時間戳和席位編號，準備後續做關聯分析。
    “你看到了嗎？”他問。
    “看到什麽？”
    “剛才‘陸家嘴’的買單，節奏太整齊了，不像散戶。”
    她放大那段時間的成交明細。“是有問題……但這會是誰在做？”
    “不知道。”他回答，“但它現在知道，有人在看。”
    他修改了監測規則，將此類“規律性掛單”納入一級觀察項，觸發條件降低百分之二十。係統立即生成新的監控任務，編號M4207。
    “以後這種動作，隻要出現三次以上，就會自動標紅。”他說。
    “那你現在就能睡個安穩覺了。”她語氣輕鬆了些。
    “我不睡。”他關掉調試窗口，“係統跑起來了，人才能歇。現在它還在學，每一筆數據都是它的經驗。”
    “所以你在教它認人？”
    “教它認規律。”他糾正，“人藏在規律後麵，遲早會露出來。”
    她沒再追問。掌上電腦的電量提示還剩百分之六十八，信號強度穩定。他遠程查看設備運行日誌，無異常報錯，內存回收機製正常工作。
    “你覺得它能撐多久？”她突然問。
    “什麽？”
    “這套東西。我們現在能看到市場呼吸，但如果有人不想讓你看呢？”
    他盯著防火牆的入站記錄，一條條掃描請求正從不同IP發來，都被攔截在外。
    “那就得讓他們知道。”他說，“看的人不止一個。而且，已經連上了。”
    他打開權限管理界麵，在白名單中新增一組備用設備標識。那是另一台掌上電腦的序列號，還沒拆封。
    “你還準備了後手？”她問。
    “不是後手。”他關閉設置窗口，“是萬一你不在的時候，也得有人能接著看。”
    她沒說話，掌上電腦屏幕上的行情數據仍在跳動。最新一條是“四川長虹”，現價6.41元，漲幅1.3%，委托買二位置突然堆起兩萬手掛單。
    係統警報輕響一聲。
    他點開詳情，發現這筆買單來自成都本地營業部，賬戶類型為機構戶。交易頻率與之前“陸家嘴”的手法高度相似。
    “又來了。”他說。
    “你要查嗎？”
    “先記下。”他將這條記錄歸類為“疑似聯動建倉”，加入待分析隊列，“等樣本夠多，自然能看出路數。”
    她把這一幕截了圖，保存在設備本地。
    “你留著幹什麽？”他問。
    “你說過，規律藏在細節裏。”她回，“我現在也是係統的眼睛。”
    他沒反駁。反而在日誌裏新增了一條備注：
    “協作者終端首次獨立標記異常行為，閉環驗證完成。移動監控體係初步成型。”
    保存完畢，他靠回椅背，看了眼時間。早上七點十二分，第一波集合競價結束，市場進入平穩交易期。
    服務器各項指標正常，數據流穩定，遠程連接無中斷。
    他伸手摸了摸掌上電腦的外殼，金屬邊框帶著一絲涼意。屏幕還亮著，顯示著最新的五檔報價。
    林悅發來消息：“我下班前會一直開著它。”
    他回複：“好。”
    然後關閉聊天窗口，打開下一個任務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