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找到屍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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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退居喝了兩杯茶,就不省人事,連怎麽回到家的都不知道。”陶杜氏自然而然地將話接了過去。
謝臨舟才開口,她就注意到了。
看蘇見薇被他嚇得連話都不敢說,暗罵她是蠢貨的同時,又怕她受驚後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連累到她。
陶氏其餘人可沒有陶衡那麽好騙。
當初陶衡要娶她這個斷弦姑過門,陶氏所有人都反對。即便過去這麽些年,陶氏的這些人也就人前肯給她幾分臉麵,人後依舊看不起她。
甚至就連陶衡也迫於壓力,不敢給蘇見薇改名換姓。
她要此時說錯話,落了把柄在這些人手上,又沒了陶令儀護著她們,往後的日子隻怕就要越過越艱難了。
這倒還是輕的。
若是把柄落到崔述和謝臨舟手裏,隻怕連性命也要不保了。
心中思緒萬千,陶杜氏的麵上卻不動聲色,嫋嫋娜娜地上前握住蘇見薇的手,獨自垂淚道:“請了幾個大夫,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最後沒法,還是請了望湖巷的朱大夫回來,才說是喝了什麽鬼督郵湯,睡個一二時辰,就能醒過來。”
蘇見薇看她落淚,也低下頭,跟著擠了兩行淚出來。
“聽朱大夫說,這鬼督郵湯治的是什麽癲症,也就懷玉齋有賣,其餘大夫不知道,是很尋常的事。”陶杜氏拿出帕子,慢慢地揩著蘇見薇的眼淚,“她在退居雖然隻喝了兩杯,卻也養了好幾日,才緩過來。”
“人是緩過來了,隻是這魂……”揩完蘇見薇的眼淚,陶杜氏又揩起了自個的眼淚,“也不知道是哪個爛心肝的人,竟會對江三小姐下這樣的狠手,還害得令儀也跟著蒙冤。”
謝臨舟眼底泛過一絲冷光。
她的話,簡直就是在按照陶令儀說的第一個調查方向回答。
請的大夫是誰?診斷的結果是什麽?毒源又從哪裏來?方方麵麵,竟一個也沒落下。
是巧合,還是已有人提前跟他們通過氣?
謝臨舟準備繼續問下去,以判斷結果,廢墟那邊,突然傳出兩聲驚呼:“找到了,找到了!”
“大人,有藍斑了!”
墨魚骨粉遇到人骨就會顯現藍斑。
其原理大致是,人骨經過六百到九百度的高溫焚燒,會形成鈣化骨。鈣化骨遇到墨魚骨粉就會發生化學反應,背光就可看到藍斑。
換句話說,差役發現了藍斑,那就是發現了人骨。
謝臨舟已然顧不得再試探,緊跟著崔述,轉身便回了廢墟。
蘇見薇微微抬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暗暗鬆氣的同時,又懊悔出門時沒有戴上帷帽。
有帷帽遮蔽,她就算心虛慌亂,他也看不出來半分,又何須像剛才那般,被他嚇得連話也不敢說?
真是可恨!
轉眼想到他不顧安危,衝入火場的種種,又有念頭憑空冒出來:他該不會是中意……
蘇見薇的麵上閃過幾分嫉妒,但很快又暗哼兩聲:再中意又如何,陶令儀已經死了!
“大人,得找人盯緊陶氏,尤其是陶夫人和蘇小姐。”進廢墟前,謝臨舟小聲提醒。
“此事我們稍後再議,”崔述低歎道,“我看那位陶府君,也不簡單呀。”
謝臨舟在盯著蘇見薇,崔述也在盯著陶衡。
聽到陶令儀凶多吉少的消息,陶衡悲痛難忍到近乎暈過去。可聽到陶杜氏說話,他又立刻打起了精神不說,麵上還隱隱帶著幾分扭曲與痛苦。
雖然並不知道他在扭曲、痛苦什麽,但顯然與陶杜氏的話有關。
陶衡?謝臨舟沒注意他,也就沒有再多問。
他們過來的這點時間,差役們又發現了十一塊顯藍斑的骨頭,加之先前的兩塊,總共是十三塊。
崔述督促仵作又用茜草汁確認了一下。
看著骨骼邊緣顯現出來的紅色,崔述放心的同時,習慣性地抬眼掃了一遍周圍後,突然一愣。
不對。
這個位置是……女獄的西北方位。
西北方位,是直房。
這些骨骼,正處於直房的中間位置。
如果這些屍骨是陶令儀的,那她都逃出了牢房,為何不直接逃出監獄,而要躲進直房?
所以————
這些屍骨不是陶令儀的,而是內禁婆的。
為確定自己的判斷,崔述不露聲色地問仵作:“這些骨頭,是一個人身上的,還是兩個人身上的?”
仵作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拚拚湊湊後,回答道:“是一個人的。”
崔述依舊不露聲色,“都別在這裏圍著了,再找一找,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屍骨?”
差役們累了一夜,身體早已經疲憊不堪,可在一堆灰燼中,淘出來了一具屍骨,多麽了不起!
極度的興奮,讓他們又各自拿起墨魚骨粉,四處散開,開始了新一輪的淘屍骨。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搜尋的範圍越縮越小。
可再沒有第二具屍骨的出現。
崔述的心跳不受控製的,慢慢加快。
如果沒有第二具屍骨,那是不是代表著陶令儀可能還活著?
謝臨舟也一樣。
崔述問仵作的時候,他便察覺到了他話裏的異樣。跟隨他的目光四處看了一圈後,很快便明白了原因。
隻是,陶令儀如果還活著,那她會在哪?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就朝周圍的人群看去。
還沒容他看個明白,就有差役急奔過來,向著崔述快速稟報:“大人,門仆錢阿九來報,昨夜輪值的內禁婆張阿荊在家中自盡了!”
謝臨舟心頭一驚,立刻看向崔述:“大人……”
崔述沉穩地打斷他的話,將還在搜尋其餘證據的仵作叫過來後,命令稟報的差役:“帶路!”
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來,回頭看向還在淘骨的眾差役,“夠了,忙了一整夜,大家都累了。安排人守好這裏,其餘人先回去歇息,明日再繼續!”
不能讓人知道陶令儀可能還活著一事!
久久淘不出新的屍骨,興奮勁一旦散去,疲憊又重新湧上來,聽到崔述的吩咐,一眾差役立刻如釋重負般,放下墨魚骨粉,留下兩個看守之人後,便三三兩兩地散了。
“你也在這裏守著,”崔述叮囑謝臨舟,“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靠近這裏!”
謝臨舟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盡管很想跟著他一起去,還是頓住腳步,答應下來。
張阿荊,也就是圓臉內禁婆是在眠房上吊自盡的。
屍體還吊在梁上。
仵作進屋,在兩個鄰裏的幫助下,將屍體抬下來後,稍作檢查,便向門口的崔述稟道:“看繩痕,是自盡。”
崔述沒有說話,掃一眼屋中簡陋的擺設,又掃一眼梁上的繩索後,便轉過身,朝著被鄰裏包圍著勸解的張阿荊的阿公阿婆、丈夫及三個孩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