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維護(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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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述審完蘇見薇、陶杜氏、趙明誠等人,天已經黑了。
回到官舍,看到韋明遠、楊玄略、蕭直方、陸承務等六個幕僚,圍坐於中堂,有說有笑,不由得也笑了起來:“都回來了,吃過飯了?”
“吃過了。”六人相繼起身,向他揖禮。
崔述抬手往下壓一壓:“都坐著吧,多少年的老熟人,還這般疏遠客套,叫外人看了,豈不笑話。”
又道:“我還餓著肚子,你們既吃過了,且再閑坐片刻,待我填了肚子再來說話。”
回到寢堂,由崔夫人伺候著更換了常服後,坐到飯桌前,先問道:“陶小姐也來了?”
“來了,跟著季能和允恭來的,”崔夫人給他盛了碗湯,“在阿玉屋裏坐著呢,阿玉很喜歡她,非纏著她過去,要和她說體己話。”
崔述喝了口湯,“難得呀。”
崔夫人白他一眼:“難得什麽?她不過是挑剔了些,不與她脾性相投之人,不與之多言罷了。”
“所以才說難得呀,”崔述又喝了口湯,“長這麽大,與她脾性相投之人,不超一手之數。沒承想來了江州府不過兩月有餘,竟找著一個。”
崔夫人笑了:“德音這孩子確實不錯,有主見,有決斷。也就錯生成了女兒身,若是男子,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
德音是陶令儀的字,聽她不過與陶令儀相處了兩日,便如此親昵,崔述調侃:“我看不僅是阿玉喜歡她。”
崔夫人大方承認:“我不僅喜歡她,等你手頭的案子弄完,我還打算往陶氏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替維則討了她來做夫人呢。”
崔維則,崔述與崔夫人的長子,三個月前,剛滿十八歲。
崔述沒有搭話,放下湯碗,接過鏡心遞過來的飯碗,夾了幾筷子的菜,拌著飯,連吃了幾口,才緩緩說道:“你做主就是,即便不成,也不用強求。真要喜歡,收了做個義女,也不是不可以。”
他雖有些懼怕自家夫人,卻也極為了解她,她想為維則討了陶令儀做夫人,比起喜歡,憐惜的成分更多一些。
他也很欣賞陶令儀,不過,從這幾日與陶令儀的相處來看,他夫人的打算恐怕是要落空了。
崔夫人點一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吃過飯,又喝了半碗茶,崔述又道:“陶小姐回陶氏這一趟查到的線索不少,一會兒我要在書房跟文晦他們商討案子,你跟阿玉也陪著陶小姐一起吧。”
唐朝雖開放,但並非男女共處一室,而不設防,尤其是與外男相處之時。
崔述及一眾幕僚皆為男子,與陶令儀也無血緣關係,想要一同商討案子,除了用屏風隔絕外,有崔夫人及崔玉相伴,也更能避嫌,更合乎法理。
崔夫人應承下來。
書房。
婢女魚貫將茶水、幹果及餅食都送上來後,崔述雙臂搭著扶手,目光一一從六個幕僚身上掃過,笑言道:“上次與大夥這般坐在書房共討事宜,還是在五六年前。如今我們不僅又坐在了一起,還多了幾個人,誰敢說我們不是越過越好了呢?”
韋明遠、楊玄略、陸承務等五個早期幕僚,也相繼唏噓道:“是呀,當時都以為再無相聚之期,沒想到都撐了過來。”
往昔總是越追憶,越有說不完的話題。崔述適時打斷他們的話:“等手裏的事都結了,備上一桌好酒好菜,我們再慢慢述說從前。現在,我們還是先說一說當前的案子吧。”
“陶小姐太冒險了。”陸承務當先開口。
陶令儀眉梢微挑,沒料到討論案子的前奏,是向她發難。
她和蕭直方是在謝家遇到的陸承務。
陸承務負責的是謝瑤遇害的案子,勘驗完案發的退居,他便去了謝家。
他是想從謝父、謝母,還有伺候謝瑤的傅母、婢女口中打探一下,謝瑤與蘇見薇,或者與小姑娘之間,是否有什麽過節。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謝瑤跟謝家其餘人一樣,自來了潯陽,便很少離開栗裏村。
小姑娘與謝瑤,是在嚴二小姐於四年前舉辦的新茶宴上結識,進而交為好朋友。
平常,謝瑤想小姑娘了,或者小姑娘想謝瑤了,都是小姑娘到栗裏村去找她。
兩人一塊兒玩耍時,最多也就在栗裏村附近走一走。
認真算下來,謝家到江州府也有五六年,但謝瑤卻僅有小姑娘一個朋友。
從謝家回江州府的途中,陸承務也向陶令儀打聽過這些,當時他還挺客氣。
沒想到,竟在這裏等著她。
“的確太冒險了。”韋明遠也讚同地點一點頭。
且不說她是女子,這般拋頭露麵實在有違禮法。
就說她還活著的事,原本屬於一個秘密,若在關鍵時候現身,如神都來人向崔述問罪的時候,一定能夠起到扭轉乾坤的效果。
現在現身,也不是說不好,隻是會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如鄭元方知道她還活著,豈會放過她?
他們本來就在鄭元方手裏接連受挫了,再要抽出人手來保護她,而她似乎又不是一個安分的人,此消彼長,很難不顧此失彼。
陸承務見有人支持,正要進一步發表看法,以便獲得更多人支持,蕭直方自覺與陶令儀已經有了共同作畫之誼,搶在他前,先他一步辯護道:“我倒不覺得有什麽冒險之處。文晦兄、季能兄不知道,深甫兄最清楚,如果不是陶小姐,我們連陶氏的大門都進不去,也早就被陶氏給攆出來了。”
“而且你們別忘了,那件血衣就是陶小姐找出來的。”
楊玄略覷一眼他,又覷一眼隔著一扇屏風的陶令儀,戲謔地點一點頭:“確實如此。”
蕭直方看他不正經,便將他們被攔在陶氏大門外,及險些被陶衡和陶崇偃攆出陶氏,還有陶令儀找出血衣的經過,都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過後,又拿出那兩幅畫,遞向崔述道:“這是陶小姐在退居的發現,還請大人過目。”
崔述在大理寺任職多年,早已是斷案的老手,以往查案,都要經過多次勘察,多次抽絲剝繭,方能尋到凶手的一、二線索。
然而現在,兩幅畫上,對凶手是誰,凶手怎麽殺的人,凶手殺完人後都做了什麽,皆一目了然!
雖然血衣也可作為證據,指定蘇見薇就是凶手,但到底還留有餘地,可供她辯解,比如重新置辦一套新衣,李代桃僵。
有了這兩幅畫就不一樣了,配合血衣,無疑就釘死了她是凶手,再無轉圜餘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