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混沌初開
    冰冷、死寂。
    這是沈墨意識回歸後的第一感覺。仿佛剛才那混沌空間、古老石符、信息洪流都隻是一場瀕死前的幻覺。
    但下一刻，真實的觸感將他拉回現實。
    身下是冰冷堅硬的土地，夜風帶著寒意吹拂著他裸露的皮膚。然而，預想中撕心裂肺的劇痛並未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酸麻和充盈感。
    他猛地坐起身，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傷口！那道被銳金符劃出的、深可見骨的傷口，此刻竟然已經結上了一層暗紅色的血痂，邊緣的皮肉微微發癢，那是傷口在飛速愈合的跡象！體內那股肆虐的、讓他半邊身子麻木的金係靈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不僅如此，他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一種遠超從前的、澎湃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奔流不息。之前的疲憊和虛弱一掃而空，精神狀態前所未有的清明。
    這不是夢！
    沈墨的心髒狂跳起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懷中。
    那塊祖傳的黑色頑石，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裏。但觸手的感覺，卻與往日截然不同。石頭不再是冰冷的死物，而是帶著一種溫潤的、仿佛有生命律動般的暖意。石體表麵，那些原本雜亂無章的天然紋路，此刻在他眼中，似乎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玄妙規律。
    混沌石符！
    那一切都是真的！
    沈墨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深吸一口氣，嚐試按照腦海中那被“補全”後的《基礎引氣訣——混沌初篇》的法門，緩緩運轉。
    這一運轉，天地仿佛在他感知中徹底變了模樣！
    不再是過去十年那種徒勞無功的黑暗和死寂。此刻，他清晰地“看”到，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無數色彩各異、屬性不同的光點！有代表木屬性的青色生機光點，有代表火屬性的紅色活躍光點，有代表土屬性的黃色厚重光點，有代表金屬性的白色銳利光點，有代表水屬性的藍色柔和光點……它們如同夏夜的螢火，在空中漂浮、遊蕩。
    這就是……靈氣？！
    不，不僅僅是靈氣！在這些五顏六色的靈氣光點之間，還混雜著更多無色透明、卻更加原始、更加渾厚、也更加難以捕捉的微小粒子。它們仿佛構成了這個世界的基礎，無處不在，卻又難以感知。這就是信息流中提到的——“天地萬物之炁”？
    根據補全後的功法描述，尋常修仙者隻能感應並吸收與自身靈根屬性相契合的靈氣，而這部《混沌初篇》，竟能引導修煉者吸收這無所不包的、更為本源的“天地之炁”！
    沈墨壓下激動，小心翼翼地嚐試引導。
    起初，那些靈氣和“炁”對他依舊有些排斥，畢竟他身負“石脈”，與天地能量的親和力幾乎為零。但功法運轉之下，他懷中的混沌石符微微發熱，一股無形的波動擴散開來。下一刻，那些原本愛答不理的能量粒子，像是受到了某種至高無上的召喚，變得溫順無比，爭先恐後地朝著他匯聚而來！
    尤其是那些無色透明的“天地之炁”，湧入的速度遠超各色靈氣！
    “嘶——”
    能量入體的瞬間，沈墨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仿佛幹涸了十年的沙漠，驟然迎來了甘霖！能量流過之處，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貪婪地吸收著這生命的源泉。
    它們並未像普通修士那樣匯入丹田（事實上，石脈也讓他無法開辟常規丹田），而是按照《混沌初篇》的路線，融入他的皮肉、筋骨、血液，乃至更深層的骨髓之中！這是一種純粹的、極致的肉身錘煉！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變得更加堅韌，肌肉纖維變得更加緊密富有爆發力，骨骼密度在增加，甚至連血液流動都變得更加有力、悠長！
    這種變強的感覺，實在太過美妙，讓他沉醉其中，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東方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沈墨才緩緩收功，睜開了眼睛。
    眸中精光一閃而逝，宛如暗夜中的寒星。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體內頓時傳出一陣如同炒豆般的劈啪脆響，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他粗略估計，僅僅是這一夜的修煉，他的肉身力量至少提升了一倍！身體強度、反應速度、五感敏銳度，都有了顯著的增強！
    這還隻是初步引炁入體，淬煉皮肉的結果！《混沌初篇》記載，此法門分為“皮、肉、筋、骨、髓、血、魂”七大境界，對應不同的淬煉層次，每提升一層，肉身都會發生質的飛躍！
    “混沌石符……補全功法……這，就是我沈墨的機緣！是我打破宿命的開始！” 沈墨緊握雙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感受到的不再是絕望，而是前所未有的希望和堅定。
    他低頭看著左手腕那道淡灰色的“石脈”印記。此刻，這曾經代表絕望的印記，邊緣似乎泛起了一絲極其微不可查的、與混沌石符同源的混沌光澤。信息流中提到，這“石脈”或許並非單純的絕症，而是一種極其古老、未被認知的特殊體質，隻是需要特定的、強大的能量（如天地之炁）才能激活。
    “趙虎……” 沈墨眼中寒芒一閃。昨日的羞辱和瀕死之仇，他絕不會忘！但現在，還不是報複的時候。他需要時間，需要低調，需要利用混沌石符和補全的功法，盡快提升實力！
    當務之急，是處理眼前的麻煩。
    他身上的血跡和破爛的衣衫是個問題。幸好此時天色尚早，雜役峰一片寂靜。沈墨迅速回到破木屋，找了件勉強能穿的舊衣服換上，又將地上的血跡用塵土掩蓋。至於那扇被踹壞的門，他隻能暫時用破麻袋勉強遮擋一下。
    做完這一切，天已蒙蒙亮。雜役峰的鍾聲響起，預示著新一天的勞作即將開始。
    沈墨如今是雜役弟子，每日有固定的勞役任務——今天他被分配到後山黑鐵礦區，負責開采一種低階的煉器材料“黑鐵石”。這是一項極其耗費體力的工作，以往對他而言是沉重的負擔，但如今……
    沈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這繁重的勞役，或許可以成為他錘煉肉身、熟悉新增力量的絕佳機會！
    他隨著人流，默默走向後山礦區。沿途，不少雜役弟子看到他，目光中都帶著毫不掩飾的憐憫、譏諷，或幹脆是漠視。昨日他被趙虎等人打得半死扔出門外，顯然已經傳開。
    “看，是沈石頭，命真硬，這樣都沒死。”
    “沒死也廢了，惹了趙虎，以後有他受的。”
    “噓，小聲點，別惹禍上身。”
    沈墨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麵色平靜。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水遭蝦戲。這個道理，他十年前就懂了。唯有實力，才是打破這一切的唯一途徑。
    到達礦區，監工的弟子懶洋洋地分配了任務區域和工具——一把沉重的精鐵鎬。每個雜役每天需要上交至少一百斤合格的黑鐵礦石，否則便會受到懲罰。
    沈墨領了鎬，走向自己被分配到的、一處位於礦坑邊緣、據說礦石品質較差、開采難度大的區域。這裏幾乎沒什麽人，正合他意。
    他深吸一口氣，並未立刻動手，而是再次默默運轉《混沌初篇》。這一次，他嚐試在揮鎬挖掘的同時，引導吸入體內的天地之炁，重點淬煉雙臂和腰腹的肌肉群，並將部分炁灌注於鎬頭，增強擊打的力量和穿透力。
    “嘿！”
    沈墨低喝一聲，精鐵鎬帶著破風聲，狠狠砸向堅硬的岩壁！
    “轟！”
    一聲悶響，碎石飛濺！這一鎬的威力，遠超他以往的任何一次！鎬頭深深嵌入岩壁，一大塊夾雜著黑亮礦石的岩石被撬了下來！
    “好強的力量！” 沈墨自己都有些驚訝。他能感覺到，在炁的灌注下，精鐵鎬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運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而且，在發力、收力的過程中，天地之炁也在不斷衝刷、錘煉著相應的肌肉和筋骨，使得修煉無時無刻不在進行。
    “這混沌石符推演出的功法，果然玄妙！竟然能將勞役變成修煉！”
    沈墨精神大振，不再猶豫，開始全力開采。他不再像其他雜役那樣單純依靠蠻力，而是有節奏地揮鎬，將每一次擊打都當成對肉身的錘煉，對力量控製的練習。
    起初，他還有些生疏，力量控製不穩，時而過猛震得手臂發麻，時而過輕效率低下。但在混沌石符那近乎本能的細微調整下，他很快掌握了訣竅。揮鎬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流暢，力量收發由心，效率急劇提升。
    不到半個時辰，他開采出的礦石，已經比其他雜役半天的量還要多！而且，礦石的純度明顯更高！
    這驚人的效率，很快引起了附近幾個雜役的注意。
    “喂，你看那沈石頭……他今天吃錯藥了？怎麽這麽快？”
    “邪門了，他那片礦區石頭硬得很，怎麽看起來比我們還輕鬆？”
    “不會是昨天被打通任督二脈了吧？哈哈……”有人開玩笑，但笑容很快僵住，因為沈墨又一鎬下去，竟然直接崩下來臉盆大小的一塊高純度黑鐵礦石！
    眾人麵麵相覷，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連那個一直懶洋洋打盹的監工弟子，也眯著眼睛坐直了身體，看向沈墨的方向，露出一絲詫異。
    沈墨對此渾然不覺，他完全沉浸在了這種高效“修煉”的快感中。他能感覺到，隨著高強度的勞作和持續的引炁淬體，他的肉身力量還在緩慢而穩定地增長，對力量的掌控也越來越精細。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就在沈墨專注於開采時，幾個不速之客，出現在了礦坑邊緣。正是以趙虎為首的那三人。他們顯然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閑來無事，特意來找沈墨的麻煩。
    “喲嗬，我們的沈大高手，命是真硬啊，還能爬起來幹活？”趙虎抱著雙臂，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走到沈墨附近。
    另外兩個跟班也發出哄笑，不懷好意地圍了上來。
    其他雜役見狀，紛紛低下頭，加快手中的動作，生怕被牽連。監工弟子皺了皺眉，但似乎懶得管這種閑事，又把眼睛閉上了。
    沈墨停下動作，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著趙虎。經曆了昨夜的生死蛻變，此刻再麵對趙虎，他心中已無半分畏懼，隻有一片冰寒。
    “趙虎，昨天的賬，我還沒跟你算。”沈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意。
    趙虎一愣，似乎沒料到沈墨敢這麽跟他說話，隨即惱羞成怒：“媽的，給你臉了？昨天沒打死你，是你運氣好！今天還敢囂張？看來是打得輕了！”
    他使了個眼色，身邊兩個跟班立刻獰笑著上前，就要動手。
    若是昨天，沈墨或許隻能拚死一搏。但今天……
    看著衝過來的兩人，沈墨眼神一厲，不退反進！他腳下發力，身體如同獵豹般竄出，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什麽？！”那兩個跟班根本沒反應過來，隻覺得眼前一花，腹部就傳來一陣劇痛！
    “砰！砰！”
    沈墨左右開弓，兩記簡單直接、卻蘊含著恐怖力量的直拳，狠狠砸在兩人的小腹上！
    “呃啊！”
    兩聲淒厲的慘叫，那兩個跟班如同被狂奔的蠻牛撞上，整個人弓成了蝦米狀，倒飛出去兩三米遠，重重摔在地上，捂著肚子痛苦哀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靜！
    整個礦區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雜役，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如同見了鬼一樣！
    一拳一個！打飛了兩個練氣一層的修士？這他媽是那個“廢人”沈墨？！
    趙虎臉上的獰笑徹底僵住，轉化為極度的震驚和不可思議：“你……你……”
    他指著沈墨，手指都在顫抖。昨天的沈墨雖然能打，但絕沒有這麽恐怖的速度和力量！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沈墨甩了甩手腕，一步步走向趙虎，眼神冰冷如刀：“現在，該算算我們的賬了。”
    趙虎被沈墨的氣勢所懾，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色厲內荏地吼道：“你……你別過來！我警告你，我哥是內門趙龍！你敢動我，他絕不會放過你！”
    內門弟子？
    沈墨腳步微微一頓。內門弟子，至少是練氣四層以上的修為，遠非外門弟子可比。現在的他，還不足以對抗。
    看到沈墨停頓，趙虎以為他怕了，膽子又壯了起來，惡狠狠地道：“識相的就趕緊跪下磕頭認錯，再把今天挖的礦石都孝敬給虎爺我，否則……”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墨動了！
    快如閃電！
    趙虎隻看到一隻拳頭在眼前急速放大，他甚至來不及激發懷裏的符籙！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地抽在了趙虎的臉上！力量之大，直接將他抽得原地轉了兩圈，半邊臉瞬間腫起老高，幾顆帶血的牙齒混著口水飛了出去！
    “這一巴掌，是還你昨天的。”
    沈墨的聲音如同寒冰。
    趙虎被打懵了，耳朵裏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冒。他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尤其是在這麽多雜役麵前！
    “我跟你拚了！”趙虎狀若瘋狂，就要去掏符籙。
    但沈墨的速度更快！他一把抓住趙虎掏符籙的手腕，用力一捏！
    “哢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啊——！”趙虎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符籙也掉在了地上。
    沈墨另一隻手掐住趙虎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提離了地麵！趙虎雙腿亂蹬，臉色由紅變紫，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廢物？”沈墨湊近他，聲音冰冷，“記住，以後見我，繞道走。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真的變成廢物。”
    說完，沈墨像扔垃圾一樣，將趙虎狠狠摔在地上。
    趙虎蜷縮著身體，如同一條瀕死的野狗，隻剩下痛苦的**和恐懼的顫抖。
    沈墨不再看他，彎腰撿起地上那張掉落的符籙，又走到之前開采的那堆黑鐵礦石旁。他今天開采的礦石，數量遠超定額，品質更是上乘。
    他拿起自己的背簍，裝了大概一百斤左右的礦石，足夠交差。然後，他看也沒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趙虎和另外兩人，在無數道震驚、恐懼、複雜的目光注視下，背著背簍，步履沉穩地朝著交礦點走去。
    陽光灑在他身上，將那並不高大卻異常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
    雜役峰的天，從今天起，恐怕要變了。
    而沈墨知道，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混沌石符的秘密，補全的功法，以及那條充滿未知的以武證道之路，正等待著他去探索和征服。
    他的目光，越過雜役峰，投向了青雲宗那雲霧繚繞的深處。
    內門？趙龍？
    等著吧。用不了多久，我沈墨，會親自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