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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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齊鐵嘴主動找張海樓前,他就已經算過此人。
張海樓此人,命裏帶煞。他這人是靠著死亡生存和成長的。無數次的死亡澆灌,才能長成他這麽個奇葩。
齊鐵嘴算的時候,便覺得自己先前立的那些誓都是對的。姓張的命理都很奇怪,有一種不可窺探的古怪。
這種古怪會讓人生出敬畏,因為他們的命運還在道之上。修行再厚,也對這些人的事生出恐懼。
所謂人定勝天,卻不知人也要對許多事心存敬畏。太狂的人,是沒有資格走到盡頭的。在算命這一行當裏,齊鐵嘴已經非常狂了。
他雖然從不口出狂言,但在此道上,狂在心裏。
算到此處,他隻能收手。說:“佛爺,不是我不想算。而是此人的命理,也是亂的。”
“姓張的人,不是能夠輕易窺探到東西。佛爺不信鬼神,覺得世間一切都不過如此。所謂一力破萬軍,您是有大毅力的人。”
“對於咱們這些偏愛旁門,篤信神鬼之人而言,敬畏之心遠比一時意氣重要。”
“佛爺,今兒我就說句實在話。這兩人,我這裏不能算。今日算一次,我要倒黴小半年。”
“你大人大量,饒了我吧。”
齊鐵嘴又是拱手作揖,又是耷眉陪笑。張啟山也稀奇,說:“你在這上麵認輸,我還是頭一次見。”
“你說的不錯,我確實覺得沒什麽事是辦不成的。既然今天算不到,那就罷了。”
他鬆了口氣,副官掏出手帕遞來,笑道:“八爺,你這話說的像佛爺逼你似的。”
“我哪敢這麽想?”齊鐵嘴心裏還是窩火,原本應該說成“不敢不敢”,到嘴邊變成了反問。副官也不生氣,反而笑眯眯自己拿著帕子抬手給他擦擦額頭。
要不說人家是副官,做事確實看不出不妥。
“佛爺也是答應了人,不好食言。這才冒昧了。”張副官的話,齊鐵嘴隻信了一半。什麽人能讓張啟山逼著自己破戒?那是讓張啟山欠自己人情債。
張大佛爺此人平生也算光明磊落。欠了就是欠了,他認。沒什麽虧不虧值不值的。他說自己欠了,那就是欠了。他說自己不欠,那就是不欠。
他這人極其自我,從不對外人吐露心聲。頗有一些專橫獨斷之感。單說這個性格,齊鐵嘴便覺得此人若是生在皇帝坐高堂的時候,必然也是王侯的命格。
他要辦的事,就是不要命也會辦。而每一件經過他手的事,肯定有多重目的,絕對不會簡簡單單因為答應了人。
或者說,算張海桐的命是主要目的,找人不過是順帶的。
齊鐵嘴看得出來,卻沒說。他這麽回張副官:“我知道,我知道。佛爺向來信守承諾。”
張啟山聽出算命的那些小心思,話裏還帶著刺,偷偷罵自己偽善呢。他也不生氣,相反還露出一些笑意起身。
齊鐵嘴立刻往後一躲,定眼一看才發現張啟山隻是站起來戴手套,於是又坐正了。
張啟山一抬腿,張副官也就走了。他倒是善解人意,把手帕直接塞齊鐵嘴手裏,示意他自己擦。
望著兩個穿著軍裝的人漸行漸遠,齊鐵嘴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這表情和現在重疊,正對著張海桐。
他看著麵前這個年輕的過分的張家人。
他看起來連及冠之齡都沒有,身上的死氣卻非常重。這種死氣混著濃厚的血腥氣,明顯是個時常刀人的狠角色。
如果說張啟山的壓迫感是一座內斂沉重的山巒,張海桐則像淩冽的風,刮的人渾身疼。哪怕他本體看起來輕飄飄的,那種渾然天成的氣質都把他包裹的像一把躺在鞘裏的短劍。
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貼臉給你一下。
在算過此人命格後,齊鐵嘴曾經輾轉反側。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會做出許多超出範圍的事,齊鐵嘴也不例外。相反,作為一個算命先生,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好奇心的可怕。
徹底忘了還好,如果隻是短暫的想忘掉,或者拚了命的不去想,反而越會上鉤。
算吉凶禍福並不一定要依托於某個人,隻要想,沒有什麽是不能做的。
他避開了人,直接預測了九門的走向。
得到的答案是,變數就在身邊。
隻是變不到他身上。
在未來,九門必然會有一場浩劫。這場浩劫無論是誰來,都是必然發生的,並不以某個個體而改變。也不因為引發浩劫的人而產生不同的結局。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結局不變,但尚有一線生機。
張海桐此人,乃是天意入局。
正是,人遁其一。
前提是,他得想辦法和這個人搭上關係。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齊鐵嘴隻是邁出一步而已。誰知道張海樓這愣頭青真把親人留下來的唯一的東西放在這裏,而刀的主人,也真的來了。
就在一個雨流如注的日子,他敲響了自己家的門。一個照麵,說的話也很簡單。
這個名叫張海桐的年輕人來到長沙後,見的第一個人不是土皇帝張啟山,不是戲曲名流二月紅,更不是一方巨富解九爺。而是他這個江湖人,算命的齊鐵嘴。
這一刻,齊鐵嘴就知道張海桐肯定明白了什麽。
因為刀不在他這裏。
張海樓離開長沙時,刀留給了張副官。東西到了張副官手裏,就隻有回到張啟山手裏這一種可能。
但張海桐先來找他了。
“我以為你會先去找佛爺。畢竟那兩把刀還在他那,以你的性格,應該會更幹脆點。”
堂屋正中的桌案兩旁各擺著一張圈椅,兩人對麵而坐。
燒茶的爐子就在不遠處。水氣氤氳,俶爾恍惚。
這樣的一幕,張海桐刹那晃神。
也是一個人請他對麵坐下,為他倒茶。語氣似乎很恭敬。
齊鐵嘴泡茶的手法非常粗獷。沒有倒頭水的習慣,往水裏一撒就算了。
水有點燙。張海桐捧著茶杯,感覺掌心的熱氣驅散了身上的涼意。他的恍惚隻有一瞬間,快的齊鐵嘴來不及捕捉。
他聽見張海桐說:“我來找你,是因為張海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