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金錢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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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瞎子對別人家裏的事不感興趣。
    敘舊完畢後,他就離開了德仁喇嘛的房間。吉拉寺占地麵積不小,這些天他也將這座廟宇的格局摸得很清楚。
    雪細細密密的落下,剛到院子裏,他的頭發上上便積了一層淺白。
    和他一樣在外麵的還有兩個人。
    那個女人穿著暗紅色藏袍,卻剪著短發。她坐在台階上,風偶爾吹過她的短發。一個戴眼鏡的青年走來,將一件大氅搭在女人身上。
    女人撣了撣煙灰,呼出一團白氣。
    “幹娘,大冷天在這裏抽煙對身體不好,回去吧。”
    張海樓站在張海琪身旁,臉上掩蓋不住擔憂。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死不了。”張海琪的目光漸漸聚焦,落在不遠處廊下的黑瞎子身上。“看來這座寺廟不止我們一隊客人。”
    張海樓抬眼看去,黑瞎子就站在斜對麵的走廊上,倚著柱子看他們。
    他笑了笑,一張臉立刻顯露出幾分妖異。“吉拉寺畢竟沒有主人,有人要來也就來了。”
    張海琪沒說話,收回目光繼續抽煙。她心裏藏著事,也不清楚擔心什麽,就是碰見這樣的天氣,無端有些憂鬱。
    大概是忙的傷還沒好全,心情也低落一些。她也有過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時候,在帶著張海桐去廈門之前,張海琪是十分快意恩仇的姑娘。
    憂愁那種東西,隨他娘的去吧。天塌下來高個兒頂著,和她有屁關係。現在年紀大了,竟然成了之前最不想理解的那種“長輩”。
    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到底心境變了。如今看著喇嘛廟裏的雪,竟然生出諸多感慨。
    黑瞎子望著這兩個張家人,覺得很有意思。這兩人的氣質和張海桐也不一樣。如果說張海桐是看著蔫蔫兒的凶人,那這兩個人就有一種南洋妖怪的詭異。
    從水裏爬出來的那種感覺。
    他看了一會兒,對麵的女人忽然說:“戴墨鏡的,你幹脆過來看吧。”
    張海樓看向黑瞎子的目光帶著一些不善。偏偏這小子還揮揮手,說:“你好啊張小姐。”
    “知道的還挺多。”張海樓向前一步。
    張海琪立刻扒拉了一下。“別擋你媽的視線。”
    張海樓:“……幹娘,你說話怎麽像罵人?”
    張海琪嘖了一聲,抬手就要打。張海樓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一下。
    黑瞎子樂了。
    “你從哪裏過來?”張海琪抬頭看他,黑瞎子也坐了下來。在社交禮儀裏,站著看一位坐著的女士並不禮貌,
    這下隻有張海樓站著了,想了想,他一屁股坐兩人中間了。
    黑瞎子渾不在意,直接說:“從德仁大喇嘛那裏來。他們在裏麵講話,我不便聽,所以出來了。”
    “怎麽來這裏?”張海琪漫不經心問。
    “沒盤纏了。你們族裏有個人帶我來,說就當報恩了。”黑瞎子的話讓張海琪看向他的眼神更認真了一些。“你們應該認識,他叫張海平。”
    張海琪深呼吸,香煙前端燃燒的火星瞬間變旺,燒出一大段煙灰。
    張海樓知道,這是他幹娘生氣的前兆之一。隻見張海琪冷笑一聲,說:“這小子,命真大。老娘還以為他死了。”
    黑瞎子不講話了。可能老張家的關心方式就是這麽特別,一般人消受不來。
    張海平主動去當臥底那件事,一開始一切順利。他們跟著這幾個汪家人一路摸到川藏邊界,那裏重巒疊嶂,地勢險要。
    汪家人在這一帶亂竄,沒有一件事背後沒他們的影子。張海琪當時一邊跟進,一邊寫報告想辦法傳回最近的聯絡點。
    張家人手有限,她做這些報告,隻是希望他們這個小組如果出事,後來者能夠有所參考。
    跟了一段時間,這群人逐漸進藏。也是在這個時候,這群汪家人不知道得到了什麽消息,竟然直接撕破了臉。
    張海平當時大概熱血上頭,覺得自己狀況不好。與其被他們拿來威脅張海琪他們,還不如自己想辦法快點的走,就算是死也得拉幾個墊背的,免得拖累人。
    張海琪那邊都架槍了,丫的一個助跑就跳了。
    後來她把這事兒給張海桐講了,張海桐原本還癱著一張臉認真聽。聽到後麵繃不住了,別過臉笑,肩膀都開始抖。
    張海琪被他這樣弄得哭笑不得,說:“你就不能大大方方的?還背著我笑。”
    “現在人都找不到,你也不擔心。”
    張海桐也覺得自己缺德,但張海琪那個語氣真的太幽默了。最重要的是,按照張海琪的描述來看,那個崖沒有高到不敢下去找人的程度。
    張海平是莽了些,但他又不是真的傻。要往下跳肯定想到了什麽,所以跳了。沒找到人,也沒看見屍體,那就說明人還活著。
    再凶猛的野獸,也不可能那麽快啃完一具屍體還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可能——這小子讓人撿屍了。
    他們當時唯一要考慮的隻有張海平的生死。
    判斷他還活著的原因,是他在原地丟的信物。他曾經和張海琪有約定,如果不慎分開,他會用約定好的東西作為暗號,告訴她自己是否還活著,又去了哪裏。
    如果不是這個暗號,張海琪也不會將這件事講的如此輕鬆。
    暗號的事黑瞎子不知道,但不代表他沒數。
    張海樓並不清楚張家在墨脫有多少錢,隻是有點震驚的問:“我們家裏人這麽沒心眼,錢說給就給了?”
    張海琪將煙蒂在雪中按滅,目光望著對麵走廊裏緩緩拉開的門。
    “錢而已,該花就花了。”她看著從門裏走出來的人,張海桐打頭,出來後就站在外麵,目光剛好落在院落對麵在台階上排排坐的三人組身上。
    黑瞎子和張海樓縮在張海琪旁邊,像兩隻大雕團成團。
    黑瞎子推了推自己的墨鏡,說:“你們張家人說話,全是金錢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