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他”從雪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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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之前數次把自己埋進雪裏一樣,張海桐再次破雪而出,從裏麵爬了出來。
    腿和肩膀上的彈傷隻剩下麻木,血液早已凝固。每一次動作,都能感覺到傷口帶來的影響。
    炸彈不僅炸開了雪,還將一些裸露在外的山石崩碎。這些石頭也附帶攻擊,打在身上造成了一些傷口和淤血。他往下滾的時候護著頭,因此易容沒有問題。
    爬出雪後,張海桐直接坐在原本的掩體上。掩體已經被雪埋了,坐在上麵不至於陷進雪裏。
    他掏出一隻別在腿上的匕首,先把褲腿擼起來。有第一次的經驗,而且這次傷口沒被水泡過,也沒有發炎的條件。處理起來更方便。
    張海桐手起刀落,刀尖刺進血肉的感覺對於這具身體來說很奇怪,隻有癢和麻。仿佛他正在剜一塊豬肉。嗯,有點想吃紅燒肉了。
    他這裏想紅燒肉,那裏手腕略一翻轉,彈頭被挑出來,連血帶肉落在雪地裏翻滾一圈。紅色的血在白色的雪裏暈染,像一顆紅豆。
    肩膀上是擦傷,子彈沒有鉗進肉裏,但是流了不少血。
    張海桐有隨身帶止血藥的習慣,內外服都有。處理好兩處新傷,他不敢休息,趴著往下蛄蛹,像一隻滑翔的企鵝。
    雪崩之後,山棱側邊的高度被填平了不少。膽大心細些,可以像滑雪一樣滑下去。至於滑到下麵能不能平安落地,那得先下去了才知道。
    反正現在也不可能原路返回。雪地上他無法借力向上攀爬,隻能向下。
    這回運氣終於好了一點,一路連滾帶爬下去,沒撞到要命的山石,也算平安落地。
    到了這裏,張海桐徹底力竭。他已經沒力氣挖雪洞了,隻是躺在雪地上,看著逐漸平靜的天空。沒有藍天,隻有白色的雲鋪滿整個視野,和雪連成一片。
    視線有些模糊,身體又冷又熱,估計發燒了。
    張海桐愣了一會兒,腦子暫時失靈。這一會仿佛強製休息,回神的時候,竟然感覺身體又有了力氣。
    盡管還是頭重腳輕,但好像還能走。
    這種狀況根本不能睡。
    說不定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不知道在這個世界死掉之後會不會徹底回去現實世界。不知道的事,最好不要做。
    如果那個世界和第一世一樣就算了。但兩者偏偏不一樣,那麽在死亡這件事上就要慎重一些。
    張海桐坐起來,給空空如也的胃補充了一些食物,這才繼續向前走。
    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麽支撐的,感覺像是各種debUff點滿,相互以毒攻毒,腎上腺素飆升。讓張海桐順著指南針的指引,奇跡般繼續向前。
    胃部的下墜感很清晰,張海桐還在咳。他已經盡量減少咳嗽了,這種情況下放任自流,隻會加劇肺部損傷。
    喉嚨裏的血腥味非常明顯,不清楚是胃裏的還是肺裏的。
    上一世他也有胃病。疼到嚴重的時候,會感覺到血腥味。大多數時候胃藥沒用,需要去配藥。
    其實張海桐吃飯很準時。工作再忙,他也會找點東西應付饑餓。但胃病就是反反複複。
    胃是情緒器官。
    焦慮、悲傷和心理壓力,都會導致胃痛。這種痛苦仿佛是精神的求助,通過身體反映出來。
    上一世的他以為自己會最後可能會得胃癌,但那也應該是十幾二十年後的事。結果卻是猝死的。
    隻能說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死亡這種毫無規律的事,更不可能隨心所想。
    感謝那支隊伍,張海桐在回程路上看見了他們插旗的路標。這些路標應該是為了防止隊伍回程偏離方向,現在倒是方便自己了。
    ……
    濃重的夜色再次席卷這片白色的天地。
    值守的喇嘛聽見了敲門聲。
    張海桐站在門前,拉開圍住半張臉的圍巾,吐出一口白氣。敲完門後,心神鬆懈。一直壓抑著的咳嗽終於爆發。
    血腥味漫上喉頭,溫熱的感覺湧向唇角。
    當喇嘛打開門時,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喇嘛嚇了一跳。
    這人長相倒是很清俊,就是臉上有些傷口。最重要的是,這人他見過。在上一個十年,他也來過廟裏。
    專程來找德仁喇嘛。
    拜別喇嘛後,他就進了雪山。再回來時,上一位德仁喇嘛已經去世,是他發現的屍體。
    那個年輕人說自己在雪山裏待了十年,然而他出來時,和進去的時候別無二致,麵容絲毫未變。
    那位年輕人或許也有些傷,但遠沒有這麽嚴重。
    喇嘛想了很多,身體下意識抱起倒在地上的張海桐。
    這人口鼻都在流血,明顯有嚴重的內傷。值守喇嘛不敢耽擱,先把人搬進自己值守的小屋,裏麵有炭火和水。
    他先給張海桐喂了一點熱水,而後將原本燒出白灰的炭盆撥亮,讓紅彤彤的炭核露在外麵提供熱量。這才往寺廟裏走,去找德仁喇嘛。
    當德仁喇嘛去到安排張海桐的客房時,看見的就是貴客人事不省躺床上被治療的樣子。
    喇嘛們將張海桐的衣物剝下來,用剪刀仔細剪開和傷口粘連的布料和繃帶,而後用熱水擦洗這些傷口。
    小腿和肩膀上的槍傷,自己手臂上那條口子最觸目驚心。在它們的襯托下,其他傷口反而不值一提。
    冰天雪地裏頂著傷口和高熱還能走到這裏,德仁喇嘛也不得不感歎一聲命真硬。
    當德仁喇嘛仔細看張海桐身上的紋身時露出來時,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