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間奏·大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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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走了?”
    麵對張海客閑的詢問,張海桐先拿過剛剛蓋過章的文件,隨意點點頭。
    “有人請我去一趟杭州。”張海桐將文件隨便折了兩折塞進衣兜裏。“那裏的事當年就是我辦的,現在還得我去。”
    “我這狀況,待在家裏也是等死。走在路上,能做點事就做一點。甭管為了誰,比等死好點。”
    張海桐雙手插在兜裏。
    蓋章的文件主要用於申領任務資金。按照兩人的關係以及張海桐的地位,其實他完全可以直接從族裏劃賬。
    張海桐比較有原則。按照規矩辦事,才能最小限度避免後續的麻煩。
    然而他大概不知道,這次申領的任務資金,恐怕太少,遠不夠支付即將到來的大訂單。
    張海客說:“我讓海樓跟著你。”
    “都行。”張海桐往門邊走,剛拉開門,聽見張海客說:“注意身體。”
    張海桐沒回頭,隻是擺擺手。
    張海客看他消失在門外,隻留下關門的聲音。辦公桌上的日曆寫著2002年,日曆旁邊仍舊放著一張大合照。
    這張大合照不是剛來香港的那張。最早的那張裏麵,有一些族人已經不在了。壽終正寢的寥寥無幾,這種結局對於張家人來說比較困難。
    自從1977年後,世界各地奇異事件出現概率越來越高,幾乎是井噴式發生。
    族內好容易緩和的神經再次緊繃,每一個張家人都在高負荷運轉。
    最近一次拍合照,是1999年過渡到2000年那個夜晚。
    照片裏第一排中間有一個空位,那裏應該是族長的位置。曆年大合照,這個位置都是空出來的。
    張海客和張海桐在族長空位坐邊,張海客更靠近中間一點。
    照片顯色不大好,整張照片蒙上一層冷冷的色調。連暖色的紅燈籠都暗了幾個色調,看著不大喜慶。
    照片裏的每一個人的麵容都是朦朧的,自帶柔光。張海桐穿著白色襯衫,望著鏡頭笑容淺淡,他雙手放在背後,和張海客挨得很近。
    那件襯衫還是張海俠買的。張海俠離開太久,記得的尺寸沒問題,隻是張海桐穿著有些空。
    當時拍照的時候,張海桐還說:“老這樣空著也不是辦法啊。”
    “咱找找有沒有小族長的信物,到時候咱倆一人站一邊,捧著族長信物放中間。那樣才協調。”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病氣十分濃重。即便是笑,看著也十分單薄。
    張海客想了想他倆捧著一個小玩意兒跟一大家子人拍照的場麵,感覺不像拍大合照,像公司剪彩對外展示家裏的吉祥物。
    大合照也不是年年都拍,間隔時間也沒有定數。隻是2000年比較特殊,跨世紀的一年。
    當時張海桐說:“咱家還記這個?”
    張海客沒明白他怎麽會問出這種問題。事實上這也不是張海桐會認真詢問的問題,更像調侃。
    調侃壽命這麽長的家族,也很在意一些細枝末節。
    明明從大局上看,被犧牲的族人太多太多。
    這也是一種微不足道的改變。人文關懷確實比一百年前好太多了。哪怕張家人壽命悠久,對這種特殊日期也會上心。
    人對時間的感知非常重要。失去這種感知,就會渾渾噩噩,墮入虛妄的深淵。
    張家人也會感慨時間的珍貴。並不是擁有很長的壽命,就可以肆意揮霍。那會得來慘痛的教訓。
    在張家,其實沒有享樂的說法。
    就像張海桐從前也會跟張海客說再也不出外勤了,每次事情來了,該怎麽樣還怎麽樣。
    張家的每一個人都像上了發條鬧鍾,總是有條不紊的執行所有事件。
    張海客看著那張照片,手指落在日曆上,將那頁已經快要過去的月份翻走,露出即將到來的下一個月。
    ……
    張海客所在的樓層裏有許多負責文職的族人。
    張海桐走在亮著燈的走廊上,路過一間又一間辦公室。有的開著門,有的大門緊閉。他交了單子,和管賬的族人說還是老賬號,就離開了這棟樓。
    外麵下著雨,族地裏臨時開啟的燈散發著模糊的光。霧氣朦朧,綠葉沉浮。
    香港多雨。
    隨著城市化不斷發展,雨水和這座城市融合的恰到好處。繁華擁擠的都市大樓亮起燈後,在雨天看起來像賽博朋克一樣絢麗。
    族地卻與外麵完全相反。
    這裏的建築仍舊仿照本家大宅,基本是中式建築的底子。下雨的時候有些鬼氣。
    張海桐感覺冷,手也是冰的。這種冷讓他夢回當年勇闖藏區,從雪崩裏爬出來的時候。
    然而現在隻是在下雨而已。
    他撐開傘,雨水從傘邊落下。
    收拾好行李的張海樓已經等在門邊,他遞過來一件外套。
    收傘,上車。
    再次撐開傘,張海桐再次回到杭州。
    2002年的杭州,與上個世紀的杭州大相徑庭。
    對於張海桐而言,這幾年好像隻是眨眼一瞬間。記憶都是模糊錯亂的,每次回想莫名煩躁。大腦宕機,有一種指甲刮擦黑板的惡心感。
    無法控製的睡眠令人失去對時間的感知。
    直到某一天,聽到某些事。混沌的當下忽然好轉,張海桐就覺得自己好像好了一些。
    杭州的雨落下來,張海桐的大腦迎來久違的清醒。
    他又回到這裏,這個一切故事開啟的城市。
    水汽迎麵而來,張海桐冰涼的手指旋開杯蓋,喝了兩口熱水。他太久沒出門,也太久沒坐過火車,一時間有點難以適應。
    一路上沒吃什麽東西,胃裏都是空的,倒也不餓。張海樓話都變少了——張海桐沒有精力和他聊天。
    張海樓問他還要不要喝水,張海桐擺手。
    “走吧,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
    “這回可不好再住別人家了。恐怕主人家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