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間奏·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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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這幾天都沒走出去過。
今天也隻是忽然去鋪子上坐一坐,沒多久又回來了。
吳二白說:“你爸在裏麵。老爺子的意思是,你要是回來了,就留在這一起等著。”
“他有事交代。”
說完這句話,旁邊的吳三省已經點燃香煙,抽了一口。潮濕的空氣混著幹燥辛辣的煙味,讓吳邪身上泛起一陣寒意。
什麽叫有事要交代?
他今年二十五了,這也是頭一次聽見長輩鄭重的說有事要交代。
五個字,好像包含了很多東西。
吳邪走到旁邊,問:“什麽事啊二叔?”
吳家財產劃分非常明確,不存在糾紛。作為第三代,也根本沒有爭權奪利的必要。
吳三省拿出煙盒,邊往外拿煙邊說:“也許隻是爺孫之間的叮囑吧。”
“老爺子最喜歡他的大孫子了,就像我喜歡大侄子一樣。”
“小孩嘛,都是老人的牽掛。咱媽那個高貴冷豔又矜持的性子,從前不也不動聲色牽掛小邪麽。”
吳三省叼著煙,一說話那根煙便上下亂晃,實在滑稽。
吳邪摸不透,心裏兀的升起一股悲愴。好像要失去什麽似的,胸悶氣短,很是難受。
他和兩個叔叔站在一處,像園子裏站在枝丫上的胖麻雀。擠擠挨挨的,偶爾東張西望。
剛來的時候沒覺得,看他們兩個人一起站著發愣有點呆。現在自己也在這啥愣著了。
叔侄三人又站了一會兒,在小腿肌肉和膝蓋即將發出抗議的時候,吳一窮從裏麵出來。那扇門受了潮,風吹日曬。一開一合,嘎吱作響。
兩大一小齊齊轉頭看他,吳一窮指了指吳二白。“爸讓老二進去。”
吳二白沒說話,立刻要去拉門。
就在這時,夥計從外麵進來,小跑著喊:“二爺。”
很稀奇。
在吳家,要問事得先喊二爺。人人都清楚吳大爺不管事兒,他連老爺子聞土的手藝都沒學上,洛陽鏟都不知道怎麽使。吳家生意往來一竅不通,也沒有那些江湖上的心思。
有眼力見的都看得出來,老爺子要讓大爺做富貴閑人,幹幹淨淨的過好日子。
吳三爺匪氣,家裏的事一概不管。他有自己的事要辦,難起來了還得問二爺要些支持。
吳家的夥計早就知道有事兒該找誰。
畢竟二爺管生意,貌似是個混白道的生意人。
吳二白隻好停下動作,等夥計跑過來說話。
“二爺,有人來了。說是老太爺的朋友,三爺給發的請帖。”
說到這裏,吳三省也不抽煙了。“你進去吧,我去見他。”
說完就往外走。
吳二白並未猶豫,真就進了屋子,似乎十分放心。
吳邪看著兩個叔叔默契配合,隻有他和吳一窮在旁邊兩臉懵逼。他本想跟上去,卻被吳一窮拽了一把。
“走哪裏去?”
“你爺爺待會兒叫到人,你二叔再出來,沒人跟著進去怎麽辦?”
吳邪隻好又站回去了。
……
吳三省走到大門口,就看見張海桐撐著傘站在門外。他背對著自己,微微仰頭。好像是在看雨,不過吳三省覺得更像發呆。
他旁邊還蹲著一個人,穿的非常工整。打著一把酒紅色的傘,和傘下麵的白襯衫相得益彰。
蹲著的姿勢非常放浪不羈,像街頭混子。他這麽幹,反倒有幾分怪異的風流。這人就是張海樓。
“桐爺,好幾個一日不見,如隔好幾個秋啊。”吳三省剛到門邊,張海桐就已經轉過身來。
他伸手拍了拍張海桐的肩膀。
吳三省清楚姓張的有什麽特殊之處,隻是對著張海桐的臉,著實沒辦法拿他當長輩處。
張海桐自己也沒長輩架子,對吳三省的行為沒有任何不滿。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很難形容再見這人是什麽感受。吳三省皺眉。這位比他爸爸的爸爸年紀都大的人,在自己的刻板印象和吳老狗的敘述中,應該是個過於強悍且健康的人。
按照吳老狗的說法,張海桐早年還挺不好惹,行為十分大膽,毫不磨跡。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某天頂著一張滿是弱氣的臉與你再次相見。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他在生病,而且還不是小病。
從前麵部輪廓雖然也比較清瘦,但看著是正常範圍。現在染上病氣,平白就弱了好幾個度,看著很好欺負似的。
一巴掌拍肩膀上,隻感覺人薄的很。
“你這十來年幹了啥傷天害理的事兒,病成這副鬼樣子。”
張海樓本來想說話,被張海桐一擋,隻好歇菜。
“我這人活著就是傷天害理。”張海桐說:“何況人有生老病死,怎麽可能一輩子無病無災。”
“你家老太爺請我過來,怕是時日無多了。”
吳三省苦笑一聲,他領著張海桐往裏走。又看了看張海樓。
“這是你什麽人?”他語氣鬆快了一些。“兄弟,還是小輩?”
張海桐說:“是我族姐的幹兒子。”
吳三省:“人家是一表三千裏,你這都不是三千裏的事兒了。該是蘇聯從零開始登月那麽遠的親戚關係。”
族姐是什麽,一個家族裏比自己年紀大一點的女性平輩。
說不定親戚關係隔了八百裏那麽遠。
這麽遠的親戚還認個幹兒子,說是自己的幹侄子都算近的。
吳三省說完,就感覺身後打紅傘的年輕人在看自己。眼神黏膩膩的,不大友善。
張海樓幾步追上來,就聽他桐叔說:“我族姐的幹兒子,我一口餅一口餅喂大的大侄子。”
“夠親近了吧?”
嗯,這樣的大侄子大侄女到現在都有不少,最小的還在南部檔案館的福利院喝奶呢。
張海樓的臉明顯要比張海桐大幾歲。
外表年紀小的叫外表年紀大的大侄子,有點像大家族裏的經典搭配——繈褓裏的爺爺,杵拐棍的孫子。
雖然沒那麽誇張,但這個感覺是適配的。
吳三省沒繃住,開始笑。
……
吳邪看著他二叔出來,卻沒聽見二叔說下一個人是誰。剛想說話,吳二白擺手。“有客人過來,你爺爺想先見他。”
吳邪心想他爺爺這是要一天辦完剩下的所有事,把沒見過的人都見了。
到底是什麽人還能排在自家人前麵?
難不成是戀戀不忘的風流舊債?不對呀,我奶奶才是老爺子的初戀加真愛啊。
想到這裏,吳邪呸了自己一聲。
咋管不住到處發散的腦回路,真是大逆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