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間奏·抬棺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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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吳老狗送挽金的人五湖四海到處都有。
    吳邪不得不再次感慨他爺爺的人脈。
    這裏甚至還有國際友人送來的挽金,打電話過來,說是聊表哀思。
    這電話是三叔接的,國際友人的人脈給他繼承了。
    除此之外,還有來自北京和其他地方的舊友前來悼念。都是派自家在附近盤口的夥計過來,表示表示九門幾家情分還在。
    說是附近,其實也離得比較遠。但比北京到杭州近。
    有個挽金封的最高的賓客,吳邪沒看見名字,隻知道姓金。此人也沒有到場,不然他三叔早就上前同人搭話了。
    這麽舍得給老太爺花錢,多少和家裏的生意有些來往。
    守靈結束,便要辭靈出殯。
    等吳二白念完長長的祭文,長子吳一窮摔盆後,隆重沉悶的哀樂立刻響起。好像一萬個人在哭。
    然而這些真正的吳家人,卻哭不出來。
    吳老狗的葬禮,他的夫人隻在守靈第一天出過麵。老人家年紀大了,這樣辛勞的場麵,不出來也正常。
    沒準人家正傷心,也沒人敢挑她的錯處。
    “起靈——”
    吳二白喊完,抬棺人大喊一聲“起”。
    抬棺號子應聲而出。
    “起棺嘍!”
    “肩頭沉,步子穩。”
    “老人家,好好走。”
    “黃泉路上莫回頭。”
    “穩穩當當到路口!”
    “抬得久!”
    “肩並肩,勁兒留,”
    “莫顛簸,莫晃悠。”
    “升仙歸去無煩憂!”
    “平安順遂入天樓!”
    “往前瞅!”
    “坡兒緩,道兒溜,”
    “西去路,樂無憂。”
    “此去安穩不多愁!”
    “來世福壽滿懷收!”
    ……
    這是吳邪第一次經曆死亡。
    家裏輩分最高的長輩之一,已經死了。和從前那些不相幹之人的死亡完全不同。
    很難說這是什麽感覺。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些東西。
    白幡搖曳,他想起爺爺去世的那個晚上。他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遊魂似的遊蕩到老爺子房門前。
    剛到,吳二白便從門裏出來,讓貳京去辦事。
    他奶奶捧著壽衣過來,看樣子已經哭過。
    人群忙忙碌碌,隻有他杵著,不知道要幹什麽。
    那一刻好像很久,又好像很短。等他回神,爺爺已經穿上壽衣。然後裝棺,通知親友。
    那一刻,吳邪隻覺得灌進堂屋的風又急又快的穿透胸腔,冷意緩緩漫開。
    直到走到棺材前,看著皮膚逐漸泛起死白的屍體,他才有了實感。
    原來這就是死亡。
    人在裏麵,我在外麵。
    難過嗎?
    不,更多是無措。
    到了現在,他也隻是愁苦的看著。即便棺材裏麵沒有屍骨,隻裝著解夫人收拾出來的一些物件,在棺材裏充數。
    隨著城市發展,完整的喪儀已經很少走通。抬棺號子喊完,抬棺人便帶著棺材出了門。門外停著靈車,會拉著棺材去往墓地下葬。
    真正的骨灰,這會還擺在吳家。
    喪禮過後吳家會單獨開辟一間房來放置吳老狗的骨灰。連同他的牌位一起,日夜供奉。
    ……
    答謝宴前一天,吳二白讓吳邪按著之前的挽金冊子請人赴宴。近的親自登門,遠的就打電話。
    吳邪自己覺得沒什麽,隻當尋常事做。然而在吳家的層麵來看,這是給吳邪抬身份。
    跟著他一起去的是潘子。潘子的意思是,讓他在車上待著。不是大事就不要下去。
    吳邪明白自己隻是走個過場,好脾氣的沒計較。
    就是他出去的那一陣子,吳家大宅裏陰雲密布。
    吳二白趁機料理了所有不安分的管事和夥計,剁手縫嘴,全在此處。
    上首擺著老爺子的牌位,下麵便是血流成河。人人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這一天後,他們都會記得吳二白那些話。
    “老爺子走了,說到底帶走了幾分情麵。諸位跟著吳家這麽多年,應該清楚我的作風。”
    “當年要不是老爺子心地好,你們這群跪在地上的,不知道有多少應該讓我喂了狗。”
    吳二白端端正正坐在牌位下方,寥寥幾句讓堂裏的人大氣也不敢出。
    “這幾天是吳家辦白事。做咱們這一行的,沒忌諱。不過老爺子一輩子積德,做到這個份上,是我吳家心善。”
    “今天賬都算過。若是以後再有人不長眼,可就不能善了。”
    吳二白說完,吳三省笑道:“諸位爺,別愣著了。沒聽二爺說今兒個賬算完了?”
    “明天家裏設宴,謝謝諸位的辛苦。”
    “可不要到了時候不敢來啊。”
    底下的人連聲應是,匆匆忙忙退了。
    吳二白今天做事倉促,多半是他家裏的寶貝疙瘩要回來。這事兒不幹淨,讓小爺看見了不舒坦。
    當吳邪回來時,宅子裏隻有淡淡的腥氣。
    清風一吹,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