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一愣，不明白安明澄是單純不在意而忘記了，還是在陰陽怪氣。
    他不免有些失落，斟酌著語句，“是我太……自負，讓公主不悅……”
    聽了半天，也沒有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讓宋衡親自登門道歉，安明澄越聽越皺眉，忍不住出聲打斷，“好了。”
    宋衡鬆了口氣，在安明澄的示意下將手上的劍盒放在了桌子上，坐了下來。
    “公主……”
    “別說話，”安明澄心中越發急躁，她總感覺自己時間不多了，不是人之將死，而是她能察覺到自己快要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安明澄現在急切地想弄明白這個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看著宋衡，突然想起剛剛安盡問自己的問題，“陸妤怎麽樣了？”
    陸妤，宋衡的陸賢妃，陸敏的堂姐，安明澄選擇從她入手。
    可宋衡一臉懵，“誰？”
    不認識？
    安明澄又問道：“陸敏快畢業了吧？”
    宋衡猶豫地點點頭，“是吧，陸小姐成績優異，無論想做什麽應該都不是問題。”
    他實在不明白，安明澄怎麽會突然問他陸敏的事情，難道上次賄賂陸敏，讓她給自己說幾句好話的事情被安明澄知道了？
    陸敏不是沒同意嗎？怎麽還告狀？！
    安明澄卻是陷入了沉思，不認識陸妤，卻認識陸敏？
    而且，她還是公主，而剛剛她三妹妹稱宋衡為將軍，那現在的皇帝是誰？
    她可不覺得她那幾個兄弟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夠收服宋衡。
    等等！
    安明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如果不是兄弟，而是姐妹呢？
    她猛地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宋衡下意識站起身來跟著一起往外走。
    兩人剛剛出門，就看見了慢悠悠往裏走的安盡。
    宋衡趕緊躬身行禮，“陛下。”
    安明澄被驚得瞪大了眼睛，也顧不得再偽裝，視線從宋衡慢慢轉移到安盡身上，腦中轟然炸開，整個人被釘在了原地，無法思考，也無法移動。
    就連安盡讓宋衡離開的聲音她都沒有聽到。
    安盡走過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明澄才回過神來，險些聽不出自己的聲音，“陸妤怎麽樣了？”
    “嗯？”
    安盡想了想，才想到原著結尾貌似有這麽一個人，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問了一句，“她是誰？”
    安明澄輕輕歎息一聲，“陸敏的堂姐。”
    “哦，那你應該找不到她了。”安盡繼續慢慢往裏走，“武興十年，安殊和安栩謀逆，陸氏參與其中，嫡係還能留在錦京的不多，大多數要麽被斬殺，要麽流放。昭景元年，也就是今年，穎澤蕭氏聯合陸氏以及一些其他世家的殘脈想要再行謀逆之舉，近乎族滅。”
    “昭景？”安明澄聽到一個十分陌生的年號，“這是，你的年號？”
    安盡點點頭，“對。我在你的記憶中是不是已經死了？”
    安明澄看著已經坐在上首的安盡，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實話，“是，錦京城破，宮中之人四散奔逃，能活下去的不多。你……與宮人走散……”
    她坐在了安盡的旁邊，沒有接著說下去，直接轉移了話題，“你怎麽做到的？”
    安盡笑了笑，“根據我的經驗，你的時間應該不太多了，先告訴我，你的情況怎麽樣？”
    安明澄突然頓住，覺得難以開口，她該說什麽呢？
    說自己向宋衡投降，成為了她的皇後？現在連皇後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
    “安將軍，”安盡催促道，“若你覺得還好，若是想要改變，還需盡快。”
    被這一聲“安將軍”驚到，安明澄苦笑一聲，“快要一無所有了。”
    “那便好。”不顧安明澄僵住的神情，安盡湊近了一些，“要麽一無所有，要麽擁有一切。”
    安明澄屏住呼吸，隨後死寂一般地放鬆下來，搖搖頭，“我已經什麽都做不了了。”
    “你能做得還有很多。”安盡拿出一張紙來，遞給眼前人，“記住上麵的內容。”
    安明澄看著上麵貌似是某樣東西的配方，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照做。
    沒一會兒，就把這張紙放在桌子上
    安盡拿了過來，問道：“記牢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複後便直接燒掉，不等安明澄詢問便解釋道：“這是黑火藥，你先把這個配方牢牢記住。二姐姐，我不知道你能在這裏待幾天，但你要盡力學些東西回去。”
    安明澄覺得心跳得厲害，她或許真的有其他路可以走。
    接下來的幾天，安明澄在一次又一次的震驚中度過。
    她見到了自己訓練出來的軍隊，見到了朝堂上的女官，學到了很多顛覆認識的東西。
    她還見到了陸敏，不是她記憶裏沉默寡言的樣子，現在的陸敏眼睛亮亮的，裏麵寫滿了喜悅和期待，她說，“公主，我不想參加科舉考試去當官，我想進錦京中學，先當老師。”
    安明澄忍住流淚的衝動，可她不能替另一個她回答。
    今天的陽光很好，安明澄覺得自己要離開了，她找到安盡，“今天去長姐府上吧。”
    安盡明白了，笑著說：“好，祝你一切順利。”
    在馬車上，安明澄回來了，她揉著有些痛的腦袋，“怎麽上了馬車？”
    她一驚，“我們剛剛不是還在逛集市？”
    眼見安明澄就要下車，安盡趕緊拉住她，“說來話長，今日是九月二十九日。”
    “陛下在說什麽胡話？”安明澄滿臉都寫著不信，“今天明明是九月二十日。”
    “所以我才說，說來話長，都過去了九天了。二姐姐，你聽我說……”
    ——
    安明澄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宋衡不耐煩的神色。
    她輕咳了兩聲，宋衡才歎了口氣，讓人倒水來。
    見安明澄喝了水，才說道：“管理後宮太過費心費力，皇後身子不適，不若休息一段時間。”
    安明澄愣了一下，沒想到宋衡已經不耐煩到把這件事放到明麵上說。
    時至今日，安明澄依然能夠想到初見宋衡時的悸動，哪怕這份悸動，自己現在看來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毫無道理。
    但那段時間她卻一直被這份悸動牽扯著，怎麽也逃不開。
    她微微低著頭，掩下眸子裏情緒，“臣妾身子確實需要休養，聽說雪宮還空著，臣妾自請去往雪宮療養身子。”
    “什麽？”宋衡難以置信，他猶豫了一下，才有些慌亂地拒絕道，“雪宮破損嚴重，不適合休養。”
    安明澄又咳嗽了兩聲，臉色蒼白，神情卻越發冰冷，“雪宮是天子行宮，陛下不願，臣妾明白。那還請陛下為臣妾選處合適的休養之所。”
    宋衡皺著眉，“朕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是前朝的天子行宮而已，與本朝無關，朕沒想再啟用。”
    他這話說完，氣氛越發沉默。
    兩人僵持一番，宋衡又無奈地歎息一聲，“你想去便去吧，什麽時候住夠了便回來。朕的承諾一直有效，皇後之位永遠是你的。”
    看著宋衡離開的背影，安明澄笑了，她當然會回來，可她不想做皇後了。
    未來的路通向何處，她都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