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變，終於引發了質變。
    這一日，虛無海核心區域，那三顆巨大光源之下的霸主，幾乎在同一時刻，從漫長的沉睡或是能量吞噬中，驚醒了過來。
    並非受到了外敵攻擊，而是一種源自本能深處的、對自身“統治根基”受到威脅的強烈預警！
    左側，那團不斷蠕變的巨大暗影（可稱其為“吞噬之主”）發出無聲的咆哮，無數觸須瘋狂舞動，攪動起億萬裏虛無海！
    它感覺到，那些原本如同螻蟻般、隻能提供微弱能量反饋的“飼料”，似乎變得……“硌牙”了？
    而且，它們之間似乎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黏連”在一起的感覺，不再像以前那樣易於吞噬。
    右側，骸骨山巒之巔，那尊巍峨身影（可稱其為“骸骨君王”）眼眶中的灰色火焰劇烈跳動，冰冷的意誌掃過自己的“領地”。
    它發現，一些原本應該輕易被收割的靈魂和骸骨，竟然學會了抵抗，甚至能運用一些古怪的技巧，讓它麾下的死亡軍團出現不應有的損失。一種名為“組織”和“技巧”的東西，正在削弱它絕對的死亡統治。
    中央，那片扭曲的“鏡麵”區域（可稱其為“萬象鏡靈”），波動最為劇烈。它最擅長計算和演化，此刻卻從虛無海那浩瀚的信息流中，捕捉到了無數難以理解的“有序變量”！
    這些變量並非來自它們三位霸主，而是源自那些渺小的遺民！
    一種完全陌生的、與虛無海混亂本質相悖的“模式”，正在大規模出現，並且以一種它無法推演的速度在擴散、進化！
    “是什麽？！”
    “螻蟻……變了？”
    “陌生的……秩序？”
    三位霸主的意誌，在虛無海核心區域上空發生了短暫的碰撞交流，都充滿了驚怒與不解。
    他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然而，當他們試圖追溯這變化的源頭時，卻發現自己仿佛在捕捉虛無海本身！
    這種“道”的傳播，經過數十萬年的發酵，早己不再是某個點源式的擴散。
    它通過無數個體之間的學習、交易、戰爭、融合，形成了錯綜複雜、盤根錯節的網絡。
    每一個習得“道”的生靈，都既是接受者，也是潛在的傳播者。源頭？遍地都是，又仿佛沒有源頭！
    吞噬之主暴怒之下，發動了大規模的清剿，無數強大的眷屬和黑暗造物撲向那些顯露“秩序”苗頭的聚集點。
    然而，它很快發現，這些“螻蟻”不再像過去那樣一觸即潰。
    他們學會了結陣防守，學會了利用環境，甚至能施展出一些聯合起來足以傷到它眷屬的古怪能量攻擊。清剿的成本大大增加，效果卻遠不如前。
    骸骨君王試圖首接抹殺幾個發展最快的城邦，但當它的死亡法則降臨之時，那些城邦中竟升騰起聯合的能量屏障，雖然依舊難以完全抵擋，卻爭取到了寶貴的疏散時間。
    更讓它惱怒的是，一些它看中的優質骸骨材料，竟然在被捕獲前學會了自毀！
    萬象鏡靈則試圖從信息層麵瓦解這種“秩序”。它釋放出混亂的信息洪流，扭曲低維度的法則，製造認知障礙。
    起初確實造成了一些混亂，但那些習得“道”的生靈，似乎具備了一種奇特的“適應性”和“學習能力”，很快就能找到應對之法，甚至有人開始嚐試解析它釋放的混亂信息，從中提煉有用的部分！
    “道”仿佛擁有一種頑強的生命力，越壓製，反而在某些地方綻放出更奇異的花朵。
    太遲了！
    當三位霸主終於從高高在上的漠視中反應過來時，“道”的星星之火，早己成燎原之勢，深深植根於虛無海的“土壤”之中。
    它不是某個具體的存在，而是一種理念，一種方法，一種文明發展的必然趨勢。除非他們將虛無海所有生靈屠戮殆盡，並將整個海的法則徹底重置，否則根本無法根除。
    而他們三位彼此製衡，根本不可能聯合起來做這種損人不利己、且工程量大到無法想象的事情。
    “找不到……源頭……”
    “如同……虛無海自身孕育的……毒瘤……”
    霸主的意誌充滿了困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他們能感覺到，這變化的背後，似乎有一個無形的推手，但這推手隱藏得太深了，深到與整個虛無海底層法則幾乎融為一體。
    他們不知道的是，曆經數十萬年的布局、觀察、調整，張虎的這具化身，其存在狀態己然發生了本質的蛻變。
    他早己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外來者”。他播撒的“道種”，與他自身的大道本源緊密相連。
    隨著“道”在虛無海的傳播和演化，無數生靈修煉“道法”產生的細微感悟、因果牽連、乃至文明躍遷帶來的獨特氣運，都如同涓涓細流，持續不斷地反饋到他這裏。
    他仿佛成為了這片“缺道”之海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真正的“悟道者”和“布道者”。
    他的彼岸之橋，在承受和消化這海量反饋的過程中，不斷與虛無海的底層法則產生共鳴、交融。
    時至今日，他雖未完全掌控虛無海，但其意誌，某種程度上己能輕微影響虛無海某些區域的法則流轉。
    他能夠模糊地感知到那些“道”盛行區域的狀況，甚至能通過那無形的因果網絡，施加極其微弱的影響（比如讓某個瀕臨滅絕的火種獲得一線生機，或是讓某個過於暴戾的得道者遭遇意外挫折）。
    他，己然成為了這片虛無海的……天道雛形！
    一種淩駕於所有生靈之上、與位麵法則初步結合的特殊存在！
    三大霸主的力量再強，也是“力”的層麵的強，是“個體”的強。而張虎化身此刻代表的，是一種“理”的層麵，是“規則”的滲透。
    他們想要在自家後院裏，找出一個幾乎等同於“家規”本身的存在，自然是尋無可尋。
    化身靜靜懸浮在虛無海某處不為人知的縫隙中，感受著整個虛無海因“道”而生的細微脈動，感受著三大霸主那徒勞無功的憤怒與搜尋。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仿佛與整個虛無海融為一體的笑容。
    道之局，大勢已成。
    接下來，己經不需要他再多做什麽了。道的傳播會自行加速、演變，最終會發展到何種程度，會對此界乃至那三位霸主產生怎樣的衝擊，連他也無法完全預料。
    他隻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這局棋自然終盤，等待收割那超越想象的“道果”之時。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虛空，再次望向了混沌海的方向。
    本體，應該也感受到這份越來越清晰的反饋了吧？
    超脫之路，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