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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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城那邊的吆喝聲隔著牆都能聽見。紅油鍋底咕嘟冒泡,涮著鮮切羊肉的客人吃得滿頭大汗,喊著“再加盤毛肚”;這邊的家常菜窗口,馬華正麻利地盛著炸醬麵,淋上兩勺肉醬,撒把黃瓜絲,遞出去時還不忘喊一句“您慢用,不夠再添麵”。
何雨柱係著油漬發亮的圍裙,站在灶台後顛勺,火苗“騰”地竄起來,映得他臉上亮堂堂的。剛把一盤宮保雞丁盛出鍋,就聽見前廳傳來“嘩啦”一聲響,接著是客人的驚呼。
“怎麽回事?”他解下圍裙往肩上一搭,快步走出去——隻見一張八仙桌被掀翻在地,碗碟碎了一地,麵條和醬汁濺得到處都是。一個半大的小夥子攥著拳頭,胸口起伏,正是秦淮茹的兒子棒梗。他比去年高了大半頭,眉眼間帶著股桀驁,身後還跟著兩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半大孩子,一臉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棒梗?”何雨柱皺起眉,“你這是幹啥?”
棒梗抬起頭,眼裏滿是敵意,聲音又衝又硬:“何雨柱!你少在這兒裝好人!我媽就是被你害的!要不是你,我媽能坐牢?我家能成現在這樣?”
這話像顆石子砸進人群,正在吃飯的客人都停了筷子,探頭探腦地看熱鬧。賈張氏不知何時擠到了前廳,扶著門框拍大腿:“哎喲喂!棒梗啊,你可算替你媽出了口氣!這何雨柱就是個黑心肝的,當初眼睜睜看著你媽被抓,連句求情的話都不說,現在倒好,開著大飯館,賺著黑心錢,良心都被狗吃了!”
“賈大媽,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何雨柱眼神掃過她,聲音不高卻透著股壓人的勁兒,“秦淮茹是因為挪用公款幫許大茂填窟窿,跟我沒關係。法院判的,證據確鑿,你要是不服,去法院說去。”
“我不管!”棒梗梗著脖子,一腳踹在翻倒的桌子上,“反正就是你害的!我今天來,就是要讓你這破飯館開不下去!”他說著,就要往後廚衝,想掀灶台。
馬華趕緊攔住他,伸手去拽他的胳膊:“棒梗,你別胡來!這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你撒野的地兒!”
“放開我!”棒梗使勁掙紮,“何雨柱,你有種就跟我單挑!別讓你手下人攔著!”
何雨柱往前站了一步,攔住馬華:“讓他來。”他盯著棒梗的眼睛,“我跟你單挑可以,但你要是輸了,就得把地上的碗碟收拾幹淨,給被你影響的客人道歉,再把話說清楚,你媽坐牢到底跟我有沒有關係。”
棒梗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何雨柱會答應,隨即咬了咬牙:“行!輸了我認!”他攥著拳頭就往何雨柱臉上揮——這半大孩子沒練過拳腳,拳頭軟塌塌的,何雨柱輕輕一側身就躲開了,順勢抓住他的手腕,稍微一用力,棒梗就疼得“哎喲”一聲,胳膊耷拉了下來。
“你不是想替你媽出氣嗎?”何雨柱鬆開手,“就這點本事?你媽要是知道你在這兒撒野、砸人家飯館,在裏麵能安心?”
棒梗捂著胳膊,臉漲得通紅,眼裏的敵意沒減,卻多了點委屈:“我媽在裏麵受了罪,你卻在這兒吃香的喝辣的!憑什麽?”
“憑我踏踏實實幹活,憑我對得起良心。”何雨柱指了指牆上的“烈火真金”牌匾,“我這飯館,從焦土上蓋起來,被人放火燒過,被人掀過瓦,被人誣陷用過地溝油,我都扛過來了,靠的就是不坑人、不害人。你媽要是能踏踏實實過日子,別跟著許大茂瞎摻和,能走到今天這步?”
正在這時,秦淮茹的妹妹秦京茹從火鍋城那邊跑過來,臉上滿是焦急:“何大哥,對不起,我沒攔住棒梗……”她轉頭拉住棒梗,“棒梗,你別鬧了,快跟何大哥道歉!當初的事不怪何大哥,是你媽自己糊塗!”
“你閉嘴!”棒梗甩開她的手,“你就是被他收買了!我媽說了,你在這兒幹活,就是幫著外人欺負自家親戚!”
秦京茹眼圈一紅,剛要說話,就見二大爺劉海中背著手從外麵走進來,咳嗽了兩聲:“咳咳!都別吵了!多大點事,在飯館裏鬧成這樣,像什麽樣子!”他走到何雨柱跟前,臉上堆著笑,“雨柱啊,棒梗還是個孩子,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也是想他媽了,心裏有氣沒處撒。”
何雨柱瞥了他一眼,心裏清楚,這二大爺準是來看熱鬧,順便想撈點好處。“二大爺,孩子不懂事,就得教。”他指了指地上的碎碗碟,“砸了我的東西,嚇著我的客人,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
劉海中搓了搓手,轉頭對棒梗說:“棒梗,快給你何叔道歉!然後把地上收拾幹淨,不然你媽知道了,非得揍你不可!”他又對何雨柱說,“雨柱啊,看在秦淮茹的麵子上,就饒了這孩子吧。回頭我讓他給你家飯館幫幾天忙,算是賠罪。”
“我不道歉!也不幫忙!”棒梗梗著脖子,“我就是要讓他不好過!”
賈張氏在旁邊煽風點火:“就是!憑啥讓棒梗道歉?這飯館本來就該是咱院裏人的!何雨柱占了風水,賺了大錢,就該給棒梗點補償!”
何雨柱沒理賈張氏,蹲下身,撿起一塊沒摔碎的碗片,擦了擦上麵的醬汁:“棒梗,我知道你想你媽,也知道你心裏委屈。但你要搞清楚,害你媽的是許大茂,是她自己的糊塗,不是我。你媽坐牢前,我給你留了生活費,讓秦京茹轉交給你,你收到了嗎?”
棒梗愣了一下,眼神閃爍了一下:“我……我沒收到。”
“我收到了。”秦京茹趕緊說,“我給了賈大媽,讓她轉交給棒梗,她說會給的。”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賈張氏身上,她臉色一僵,趕緊擺手:“我……我忘了!最近事兒多,忙忘了!”
“忘了?”何雨柱冷笑一聲,“我給了五百塊,讓你給棒梗交學費、買營養品,你說忘了?”
賈張氏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棒梗也反應過來,轉頭瞪著賈張氏:“我學費是老師催了好幾次才交的,營養品我一口沒吃著!錢呢?”
“我……我花了!”賈張氏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媽不在家,我帶你不容易,花你點錢怎麽了?”
“你!”棒梗氣得渾身發抖,他沒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賈大媽,竟然把何雨柱給的生活費私吞了。
何雨柱站起身,對棒梗說:“這筆錢,我會讓賈大媽還你。但你今天砸了我的飯館,影響了我的生意,必須道歉。”他指了指旁邊一桌被嚇得不敢動的客人,“你得先給他們道歉,再把地上收拾幹淨。”
棒梗看著地上的碎碗碟,又看了看賈張氏心虛的樣子,心裏的火氣漸漸消了,多了點愧疚。他咬了咬牙,走到那桌客人麵前,低著頭:“對不起,剛才是我太衝動,打擾你們吃飯了。”
客人擺擺手,笑著說:“沒事沒事,孩子嘛,年少氣盛。何老板,我們再點幾個菜,不用麻煩,繼續吃。”
何雨柱點點頭,對馬華說:“給這桌客人免單,再送一紮酸梅湯。”又對棒梗說,“去後廚拿掃帚和簸箕,把地上收拾幹淨。”
棒梗沒說話,轉身往後廚走去。賈張氏見沒人再關注她,悄悄往門口挪,想溜之大吉,被何雨柱喊住:“賈大媽,這筆錢,你什麽時候還棒梗?”
“我……我盡快!”賈張氏頭也不回地跑了。
劉海中見沒熱鬧可看,也想走,被何雨柱叫住:“二大爺,麻煩你幫我盯著點賈大媽,別讓她賴賬。棒梗還在上學,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讓她把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都私吞了。”
劉海中臉上有點掛不住,隻能點點頭:“行,我會盯著她。”
等棒梗把地上收拾幹淨,何雨柱把他叫到後廚,遞給他一碗剛煮好的牛肉麵,上麵臥著兩個荷包蛋:“先吃點東西,餓壞了吧。”
棒梗接過碗,碗沿有點燙,他卻沒鬆手,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碗裏,濺起小小的水花。“何叔……”他哽咽著,“我錯了,不該聽賈大媽的話,來這兒鬧事。”
“知道錯了就好。”何雨柱坐在他對麵,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你媽在裏麵改造,就是想讓你好好做人,將來有出息。你要是真為她好,就該好好上學,別再跟人瞎混,別讓她在裏麵操心。”
棒梗點點頭,低頭吃麵,眼淚混著麵條咽下去。“何叔,我媽她……她什麽時候能出來?”
“快了,還有半年。”何雨柱說,“我已經托人給她帶話了,讓她在裏麵好好表現,爭取減刑。等她出來了,要是想找份工作,我這兒還缺個洗碗工,讓她來做,雖然累點,但踏實,能養活自己和你。”
棒梗抬起頭,眼裏滿是感激:“何叔,謝謝你。以前是我誤會你了,以為你不待見我媽,不待見我。”
“我跟你媽是街坊,跟你爸也是老同事,怎麽會不待見你們。”何雨柱歎了口氣,“你媽就是太心軟,太容易相信別人,才被許大茂坑了。以後你長大了,要學會分辨是非,別再被人當槍使。”
正在這時,秦京茹端著一碟醬牛肉走進來,放在棒梗麵前:“棒梗,多吃點,補補身體。以後要是有困難,就跟我說,跟何大哥說,別再跟人瞎鬧了。”
棒梗點點頭,拿起筷子,大口吃起牛肉。
後廚的灶火還在燒,鍋裏的菜香飄滿了整個屋子。馬華顛著勺,哼著小調,臉上滿是笑意;秦京茹在旁邊幫忙切菜,動作麻利;棒梗低著頭吃麵,臉上的桀驁漸漸褪去,多了點踏實。
何雨柱看著這一幕,心裏踏實了不少。他知道,這四合院的恩怨糾葛,就像灶台上的火苗,時而平靜,時而竄起,但隻要守住本心,踏踏實實幹,總能把日子過紅火。
傍晚時分,客人漸漸少了,何雨柱讓馬華和秦京茹先下班,自己留在店裏對賬。剛把賬本翻到最後一頁,就聽見門口傳來輕微的響動。他抬頭一看,是婁曉娥,手裏拎著個布包,裏麵裝著剛做好的點心。
“還沒下班?”婁曉娥把布包放在桌上,“剛烤的桃酥,給你和馬華、雨水帶點。”
“剛對賬完,準備下班。”何雨柱把賬本合上,“今天多虧了你,火鍋城那邊沒出亂子。”
“我聽說棒梗來鬧事了?”婁曉娥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沒大礙吧?”
“沒事,已經解決了。”何雨柱把白天的事跟她說了一遍。
婁曉娥點點頭:“棒梗這孩子,本質不壞,就是被賈張氏帶壞了。秦淮茹出來後,得好好管管他。”
“是啊。”何雨柱說,“我已經跟他說了,讓他好好上學,等他媽媽出來了,來我這兒幹活。”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婁曉娥突然說:“對了,我今天去街道辦辦事,聽說李副局長的案子有新進展了,他不僅跟客滿樓的老板勾結,還貪了不少錢,牽連了不少人,估計要判重刑。”
“罪有應得。”何雨柱冷笑一聲,“這種人,早該被抓了。”
“還有,”婁曉娥說,“我聽說許大茂最近在外麵欠了不少賭債,被人追著要,躲起來了,不知道去了哪兒。”
何雨柱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他的事,跟我沒關係。隻要他別再來我這兒添亂,就謝天謝地了。”
婁曉娥看著他,嘴角輕輕勾了勾:“你呀,就是心太軟。不過這樣也好,踏踏實實做生意,比什麽都強。”
何雨柱笑了笑,拿起一塊桃酥,放進嘴裏,甜而不膩,滿口留香。“對了,你那邊的布店生意怎麽樣?”
“挺好的,最近進了一批新布料,賣得不錯。”婁曉娥說,“等你有空,我給你做件新外套,你那件藍布褂子,都快磨破了。”
“不用麻煩了,我天天在灶台前幹活,穿什麽都一樣。”何雨柱說。
“那不行,你現在是老板了,總得有件像樣的衣服。”婁曉娥堅持道,“就這麽定了,改天我給你量尺寸。”
何雨柱沒再拒絕,點了點頭。
夜色漸深,胡同裏的燈光漸漸亮起,焦香居的卷簾門緩緩落下,擋住了外麵的喧囂。何雨柱和婁曉娥並肩走在胡同裏,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樹欲靜而風不止。”婁曉娥突然說,“雖然李副局長被抓了,許大茂躲起來了,但我總覺得,還會有人來添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