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裏的空氣，冰冷得像被抽成了真空。
    那股從蘇明身上散發出的殺意，幾乎讓空氣都帶上了鐵鏽味，連葉清眉都感到了一絲心悸。
    但她沒有後退，那雙銳利的鳳眼裏，反而燃起了一抹更加灼熱的火焰。
    她喜歡這股味道。
    這才是她看上的男人，該有的味道。
    “怕了？”葉清眉非但沒退，反而又上前了半步，高聳的胸口幾乎要貼上蘇明的胸膛。
    她伸出食指，指尖帶著一絲涼意，輕輕點在他的心口位置，“現在知道怕了？
    晚了。
    從你把林天南按在地上摩擦的那一刻起，這場戰爭，就沒有規則了。”
    蘇明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
    那眼神，讓葉清眉感覺自己像是在凝視一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不過，你運氣好。”
    葉清眉忽然笑了，那笑容裏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霸道和占有，“你這支‘神諭股’，姐姐我投了，而且是重倉，all in。
    所以，你的軟肋，從現在起，也是我的禁區。”
    她收回手指，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極薄的軍用通訊器，直接在上麵操作起來，動作幹練利落。
    “喂，是我。
    啟動‘壁虎’預案，目標，市第一人民醫院，神經科住院部三樓。
    安保等級提升至A級。
    從現在起，一隻蒼蠅飛進去，我都要知道它的性別和飛行軌跡。
    所有新來的義工、護工、匿名捐贈者，全部給我查個底朝天。
    對，我說的就是全部。”
    她掛斷通訊，將設備收好，才重新看向蘇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怎麽樣？我這份‘投名狀’，夠不夠分量？”
    蘇明看著她，那雙冰冷的眼眸裏，翻湧的殺意緩緩沉入了潭底。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葉清眉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
    “我欠你一個人情。”
    他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像一枚刻刀，將這六個字深深地烙印在了兩人之間的空氣裏。
    這是他第一次，做出如此明確，且不附加任何交易條件的承諾。
    葉清眉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加明媚。她知道，這六個字，比任何合同都更有價值。
    她伸出手，卻沒有去理蘇明那有些亂的衣領，而是直接用兩根手指，捏住了他襯衫最上麵的那顆風紀扣，輕輕一擰。
    “人情，我不喜歡別人欠著。”她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灼熱的吐息，“所以，我不記賬，我喜歡當場‘驗資’。”
    她的手指鬆開扣子，順著他的鎖骨一路下滑，最終停在了他心口的位置，指尖隔著薄薄的校服布料，在他的心口上畫著圈，感受著那裏因為她的話而逐漸加速的跳動。
    “比如……下次見麵，我不想再隔著這麽多布料，來確認我的‘投資品’是不是還在正常升值了。
    懂？”她抬起眼，那雙鳳眼裏全是毫不掩飾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姐姐我all in了，你這支‘神諭股’的所有權、收益權、還有……優先配售權，都得是我的。
    下次‘驗貨’，別讓我自己動手，嗯？”
    蘇明沒有回應她的調侃，隻是推開她的手，轉身向巷口走去。
    “我走了。”
    “喂！”
    葉清眉在他身後喊道，“這就走了？姐姐我可是為你動用了家族資源，連頓飯都不請？”
    蘇明沒有回頭，隻是抬起手，擺了擺。
    看著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葉清眉臉上的笑容才緩緩收斂，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拿出手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爸，我申請動用‘紅牆’級別的資源，調查林氏集團近期的所有資金流向和海外賬戶。
    對，我知道這違規。
    理由？我發現了一個……可能改變未來格局的‘變量’。不，我不是在開玩笑。”
    ……
    回到家中，蘇明沒有開燈。
    他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很整潔，一切都擺放得井井有條，充滿了屬於他的、冰冷的秩序感。
    他走到書桌前，桌上擺著一個相框。
    相框裏，是一個笑得很開心的女孩，紮著兩個羊角辮，露出一口不太整齊的小米牙。
    那是妹妹蘇雅六歲時的照片，也是她生病前，最後一張笑得如此燦爛的照片。
    蘇明伸出手，指腹輕輕地撫摸著相框的玻璃，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相片裏那個無憂無慮的夢。
    無力感。
    在現實世界，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他可以在網絡世界裏呼風喚雨，可以憑借超前的知識和信息差，在遊戲裏將一個龐然大物般的公會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也可以用賺來的錢，為妹妹支付昂貴的醫療費。
    但然後呢？
    麵對林天南這種動輒調動整個集團資源，用“善意”來包裝惡意的“軟性入侵”，他能怎麽辦？
    報警？證據呢？人家是“匿名善長”，是活菩薩。
    找媒體曝光？
    隻會讓林天南的“善舉”人盡皆知，將他自己和家人推向輿論的風口浪尖。
    用黑客技術反擊？攻擊一個市值千億的上市集團？那等於是在向整個商業秩序和國家機器宣戰。
    他第一次發現，在現實的規則下，金錢和智謀，都有它們的邊界。僅僅賺錢，是不夠的。
    他需要力量。
    一種能夠無視規則、顛覆規則、甚至製定規則的，絕對的力量。
    他的目光，緩緩從相框上移開，最終，落在了書桌角落裏那個靜靜躺著的，銀白色的遊戲頭盔上。
    《神境》。
    那裏，才是他力量的真正源泉。
    那裏，才是他唯一可以反擊的武器。
    就在他被無力感和殺意反複撕扯，精神即將繃斷的瞬間，他的眼前，現實世界的景象突然開始扭曲！
    妹妹相框的邊緣，書桌的棱角，窗外的月光……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解析成了無數跳動的藍色數據流！
    這是【神級熟練度】在他情緒劇烈波動時，被動觸發的“超頻”狀態！
    他的大腦仿佛被接入了雲端服務器，無數關於《神境》的底層信息被強行灌入。
    那些被他當成背景故事忽略的、被他當成遊戲CG跳過的、關於世界本源的“開發者日誌”，此刻如同瀑布般在他腦海中衝刷！
    最終，所有的信息流都坍縮成了一個詞，一個散發著金色光芒，如同神明諭令般烙印在他視網膜中央的詞——
    【因果置換】！
    不是浮現，是降臨！
    蘇明渾身一震，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了天靈蓋！他猛地抬頭，眼中的絕望和迷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後餘生，手握核彈按鈕的瘋狂與熾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一個更高級的“打金工作室”裏搬磚，卻沒發現，自己腳下踩著的，根本不是金礦，而是一個能改寫現實的許願機！
    這才是《神境》這款遊戲，真正的核心！
    將遊戲中的力量、物品、甚至部分規則，通過消耗巨大的代價，強行“寫入”現實！
    這才是他重生以來，最大的底牌！
    蘇明那雙漆黑的眼眸，瞬間被點亮。
    之前的他，隻是把《神境》當成一個更高級的“打金工作室”，目標是賺錢，是積累原始資本。
    但現在，他明白了。
    錢，隻是最低級的戰利品。
    真正的寶藏，是那些能夠幹涉現實的“超凡之力”。是一瓶能夠生死人肉白骨的【生命藥劑】，是一柄能夠斬斷因果的【規則之刃】，甚至……是一顆能夠根治妹妹“法則汙染”的，傳說中的【生命源樹的果實】！
    他需要解鎖更高級的技能，接觸更高級的材料，鍛造出那些隻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物品，然後，將它們一件一件地，從那個虛幻的世界裏，拖到現實中來！
    這，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蘇明猛地站起身，拿起了那個冰冷的遊戲頭盔。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躺在床上，戴上了頭盔。
    “身份確認……神經連接……歡迎回來，玩家‘匿名’。”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耳邊響起。
    無數藍色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在他眼前衝刷而過，仿佛在為他重新披上那件名為“神”的戰甲。
    當視野再次清晰時，他已經回到了那個空曠而寂靜的高級煉金工坊。
    他沒有去看郵箱裏那些依舊在瘋狂閃爍的未讀郵件，也沒有去理會好友列表裏王浩發來的幾十條信息。
    他的眼神，不再是為了賺錢時的平靜與淡漠。
    那裏麵，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銳利、緊迫，以及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瘋狂。
    “地圖。”
    他用最簡潔的指令，調出了《神境》的宏大世界地圖。
    巨大的光幕在他麵前展開，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城市、要塞和未知區域。
    他的目光，直接無視了左下角那片已經亮起，代表著他勢力範圍的榮耀之城區域。
    那裏，對於他接下來的目標而言，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新手村”。
    他的視線，越過無盡的山脈與海洋，死死鎖定在了地圖的最中心。
    那是一座比榮耀之城宏偉百倍，被七道不同顏色的魔法光環所籠罩的浮空巨城。
    【天啟之城】。
    LV60LV100級區域，神境大陸的中心，所有服務器的交匯點，真正的王城。
    他必須去那裏。
    他必須在那裏，解鎖【煉金術】、【附魔】、【工程學】等更高級的生活職業，鍛造出“傳說級”乃至“神話級”的物品。
    隻有那樣，他才有資格開啟【因果置換】，擁有保護自己唯一軟肋的，絕對力量。
    他用最簡潔的指令，調出了自己的個人屬性麵板。
    在“聲望”一欄，一個驚人的數字正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世界聲望：12,850點】
    ——【世界事件：‘榮耀之城大清洗’的主導者，你顛覆了一個時代的權力格局，你的名字在陰影中流傳，被敬畏，也被詛咒。世界聲望+10000點。】
    這才是他覆滅星辰公會，獲得的最大戰利品！足以讓他自立為王，成為榮耀之城新神的海量聲望！
    但此刻，蘇明看著這個數字，眼神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了【天啟之城】的圖標上。
    【警告：你的等級未達到LV60。是否確認消耗10000點世界聲望，購買唯一道具【王城破格通行證】，強行開啟‘天啟之城’區域？
    本次傳送將消耗你當前90%的法力值，並在落地後附加‘時空紊亂’負麵狀態，持續24小時。】
    “確認。”
    蘇明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冰冷而決絕。
    他要把剛剛贏來的整個江山，毫不猶豫地當成一張門票，去換取一個能保護妹妹的，渺茫的希望。
    下一秒，一道璀璨到極致的傳送光柱從天而降，將他的身影徹底吞沒。那光芒，仿佛在為他加冕，又仿佛在將他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