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積雪未消的路麵，微微顛簸。
    車內暖意融融，車窗外是無邊無際的林海雪原，恍若兩個世界。
    舒玥倚著車窗，望著外麵飛速掠過的景象，心情是放縱遊玩後的慵懶。
    長白山這兩日的悠閑玩樂時光，早就將先前雪中跋涉的疲憊給 驅散了，現在他們又踏上了往返北京的道路。
    就在這時，係統的聲音突然在舒玥腦海響起，語調是前所未有的正式，甚至帶上了一絲罕見的遲疑。
    ［宿主，商量一件事。］
    舒玥猛地一個激靈。
    商量？這兩個詞從係統口中說出，簡直比雪山崩塌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它向來隻會發布任務、結算獎勵、很少跟她說其它事情，大部分都是她找它多一點，它何曾用過這樣近乎人性化的商量口吻？
    舒玥心中突然湧現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她下意識地坐直了些，在心裏謹慎地回應：“什麽事？居然還要用到商量二字？”
    係統短暫地停滯了一下，隨後那平直的聲音再次響起，內容卻如驚雷：［這個世界的主線進程已接近尾聲。根據推算，未來將近十年，你都無法再接取到新的主線或重要支線任務。］
    “啊？”舒玥懵了。
    十年沒任務？這意思是……她提前退休了？還沒等她品出點別的意思，係統的下一句話直接把她砸懵了。
    ［我這段時間，為你篩選找到了兩個新的小世界，規則都相對適合你。你可以去那邊繼續做任務，等這邊重新進入重要劇情我再給你送回來。］
    新的……世界？去做任務？
    舒玥的心髒猛地一沉， 她幾乎是瞬間就看向了駕駛座上的黑瞎子，對方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飛快地側頭看了她一眼，問了一句：“怎麽了？”
    舒玥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對他搖搖頭，示意沒事。
    心裏卻翻江倒海。
    離開這裏？去新的世界？
    那……他呢？
    她可是答應過黑瞎子，要一直陪著他的啊！這剛剛才安穩下來，係統就要把她拽走？
    一種強烈的不舍和抗拒瞬間在心底爆發。
    舒玥弱弱地在心裏開口：“我……我可以不去嗎？”
    ［……］
    係統沉默了幾秒， 等聲音再次響起時卻帶上了分析的意味：［你可以選擇不去，我尊重你的選擇。］
    ［但有些話，我不得不提醒你，宿主，別忘了，你還欠著我巨額積分呢。 未來近十年沒有任務，你打算如何償還？］
    ［還有，你身邊那個男人，對你來說，很重要，不是嗎？］
    舒玥下意識又看了黑瞎子一眼，他正專注路況開車。
    係統一字一句，繼續說：
    ［你雖然用辟邪珠替他處理了背後靈的麻煩， 但他那雙眼睛，本質上仍是最大的隱患 ，再過個十幾二十年，他會失明，等他徹底看不到了，那他生命也就走到盡頭了。】
    舒玥此刻的表情裂開了，但係統沒有停下繼續輸出。
    ［到那個時候，就算我願意再次借你積分為他解決這個問題，宿主，你拿什麽還？］
    ［這個世界後續能提供的任務和積分，最多隻夠你活個一百歲頂天。你是願意用這百年的光陰，陪他走完一段路，然後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終結，或者更糟，看著他再次被拖入深淵卻無能為力？］
    ［還是說，你願意去新的世界賺取足夠的積分，不僅還清債務，更能賺取長久的生命，以及……未來能徹底解決他隱患的資本？然後活個幾百上千年，甚至更久？］
    舒玥：……
    一邊是短暫的相守和注定的別離與風險，另一邊是漫長的分離卻可能換來的長久未來和徹底解決隱患的希望。
    這根本不是選擇，這是一場精心計算逼她走向唯一道路的陽謀。
    舒玥過了許久才在心裏回應係統說：“我知道了。係統，你別說了……讓我考慮考慮。”
    係統不再出聲，恢複了沉寂，將選擇的空間，完全留給了舒玥。
    夜色深沉，他們開的車未能趕在入夜前抵達北京，於是兩人在沿途一座小城的酒店歇下。
    洗去一身風塵後，舒玥躺在柔軟的床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放鬆。
    黑瞎子關掉燈，隻留一盞昏黃的壁燈，在她身側躺下。
    他沒有立刻睡去，而是側過身，在昏暗的光線中仔細地看著她。
    良久，他伸出手，輕輕捧住舒玥的臉， 迫使她的視線與自己相對。
    他低聲問：“這是怎麽了？一天都心不在焉，悶悶不樂的。是沒玩夠，不想回去？”
    舒玥有點躲避對方的視線，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說：“……我有點私事…可能…要離開你一段時間。”
    黑瞎子聽到，臉上的神情放鬆了些，仿佛覺得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他笑著說：“就這？我還以為什麽大事。沒事兒，你去辦你的私事。辦完了記得回來就行，我等你。”
    他隨口又追加了三個問題：“得多長時間？危險嗎？我能跟你一起不？”
    舒玥不敢看對方，聲音因為心虛而結結巴巴：“不危險，但是大概…要…差不多…十年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房間裏空氣仿佛凝固了。
    黑瞎子臉上那抹輕鬆的笑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捧著她臉的手也沒有鬆開，但力道似乎微微變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沉重得讓人窒息。
    過了好幾秒，他才開口，聲音低沉平穩，卻帶著一種刻意壓製的氣息：
    “十年？”
    “玥玥，你告訴我，是做什麽事，需要離開十年？”
    “還是說……”
    “我哪裏做得不好，讓你不痛快了，所以你編排出這麽個沒邊兒的理由，為了分手？”
    舒玥急忙搖頭，聲音裏帶著急切：“沒有！不是為了分手！我也沒對你有什麽地方不滿意！”
    黑瞎子的目光銳利地鎖著她， 那點刻意維持的平靜快要繃不住了：“那你什麽意思？跟我開玩笑呢？ 這不好笑。”
    舒玥張了張嘴，話語卻卡在喉嚨裏，她該怎麽解釋？
    係統的聲音冷冰冰地在她腦中響起：［不如不說。直接走，對誰都簡單。］
    舒玥無語了，你倒是在她腦子裏說話不費勁，她在心裏回道：“直接走？那我回來的時候男朋友跑了或者跟別人好了，你賠我一個一模一樣的給我嗎？！”
    係統罕見地被噎住了，陷入了沉默。因為這個它確實賠不了。
    黑瞎子捏著舒玥的下巴，迫使她飄忽的視線重新聚焦在自己臉上：“走什麽神？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舒玥眼睫低垂，避開他灼人的目光，聲音裏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你就當我剛剛……失心瘋了吧。”
    說完，她像是要堵住他後續的所有追問，忽然湊上前，柔軟的嘴唇輕輕貼在他的唇上，一觸即分。
    是一個帶著安撫意味，卻更顯倉促的吻。
    “睡吧，寶寶。”舒玥低聲說，隨即率先閉上了眼睛，一副拒絕再談的模樣。
    可黑瞎子心裏那點不安非但沒有被這個吻撫平，反而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漣漪層層擴散開來。
    他覺得舒玥心裏絕對藏著事，而且絕不是小事。
    她雖然沒說，可眼底一閃而過的東西，他太熟悉了，那是人在權衡利弊時才會有的神色。
    黑瞎子盯著舒玥已然入睡的側臉，在黑暗中沉默地看了許久，終究不忍心再吵醒她，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獨自發愁。
    舒玥的內心也不是表麵這般平靜。
    她緊閉著眼，思緒卻在一片驚濤駭浪中翻滾。
    到底該怎麽辦啊？完全找不到兩全之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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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點後還有五章，別急寶貝們。